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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一零章 謝恩師

也不知五殿下用了什麽妖法,三天後,禮部衙門果真收到了山北省範陽府的行文,證實方中書娶妻黃氏,并育有一子方寶,妻子安康,俱無意外。

禮部的垂詢文書上耍了個心眼,隻是說調查确認及第進士的家庭出身雲雲,并沒有把放榜日發生的事情告知範陽府。而此時的信息傳播速度很慢,狀元郎抛妻棄子的段子,甚至還沒有出京畿的範圍,範陽府自然也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收到文書後,國公府會有何反應、方中書會不會趁夜潛逃,秦雷都已經不關心了。雖然此人德行有虧,但并不是什麽大奸大惡,沒有必要趕緊殺絕。

昭武帝知道此事後,不痛不癢的罵了秦雷幾句。但也隻是怪他沒有及早發現,損了一絲皇帝顔面而已,卻也沒有再進一步追究那位方對王的責任。

倒是那位差點被騙了閨女的懋國公不讓了,派府上家丁趁夜将正欲潛逃的方中書抓住裝進麻袋,爆捶痛打一頓之後,扔到了到京郊亂墳崗中,若不是塗恭淳等人及時趕到,一代對王怕是要死得其所了。

打那天之後,便再沒有人見過方中書,但這并不重要,因爲昭武十八年的狀元已經易主,由原來的榜眼商德重遞補、而那位扯淡的沈子岚,居然成了榜眼。其後諸人一一替補,自不消提。

日子又過了幾天,整個中都城都沉浸在新科進士們金殿賜宴、雁塔題名、挂花遊行所帶來的喜悅之中。

到了三月十八這天,人們的目光都轉移到位于小清河邊的隆威郡王府上,因爲今日所有的新科進士,都要過府拜謝恩師。

郡王府上也很重視這難得的盛事,不僅高高挂起了九十九盞大紅燈籠。還用紅色緞帶将院牆回廊妝點起來,一派喜氣洋洋。

秦雷穿一身水藍色地長衫,笑語盈盈的坐在上首,接受了二百四十九名新科進士的大禮叩拜,算是确定了師生名分。

接下來自然是恩師擺席款待學生了,秦雷也毫不吝啬,南楚的水陸八珍、東齊的魚翅海參,西域的烤卡瓦普,北疆的山參炖山雞。流水價的送上來。隻要叫得上名的,便能在桌上吃到。

且他毫無架子,與衆人年齡相差不大,凡有敬酒來者不拒。新科進士們自然不像,在陛下賜宴上那般拘束。師生開懷暢飲,場面極爲熱鬧融洽。

雖然酒量大。可也架不住一個接一個地灌,喝了半場,秦雷便已經醉眼迷離了。他斜倚在太師椅上,扯開袍子的前襟,讓微冷的春風吹進懷裏,好清醒一下有些暈乎的大腦。

秦雷笑眯眯的看着端酒走近的商德重和辛骊桐,伸出兩指在空中點了點,呵呵笑道:“狀元郎和探花郎聯袂而至,孤王又要喝一個了。”

兩人一起施禮道:“學生能有今日,全靠恩師栽培。”

秦雷搖頭笑道:“各人功名自己掙。能有今天,還是靠你們自己地努力,孤王并不是主要原因,不必虛誇。”

兩人趕緊恭聲受教,一齊向王爺敬了杯酒。秦雷爽快的喝下,攥着酒盅朝辛骊桐笑道:“探花郎,你可一展愁眉了?”

辛骊桐深施一禮,無限感慨道:“學生有眼不識泰山,居然到前些日子,才知道……”這話不好往下說,但當事人全能聽明白。

秦雷搖頭笑道:“除了給你們個公正的環境,孤王并沒有爲你作任何事。還是那句話,各人功名自己掙。”

辛骊桐誠懇道:“恩師怎樣想都行,但學生對恩師的感激之情矢志不渝。”

秦雷笑眯眯的擺擺手。轉向商德重道:“德重,陛下安排你作翰林院修撰,還是内閣中書呢?”

商德重恭聲道:“回禀恩師,陛下命學生爲内閣中書。”神色間不甚歡快,因爲翰林院修撰乃是正六品的官職,而這從沒聽說過的内閣文書。僅是從六品而已。再說以前的狀元都是翰林院修撰出身。随侍陛下左右,算是天子近臣。仕途自然坦蕩。而這個勞什子内閣文書,一年能否面見陛下一次?都十分值得懷疑。

秦雷又看向辛骊桐,辛骊桐苦笑一聲道:“學生自然比不過狀元郎,才是個内閣文書而已。”

看出他心中的失落,搖頭呵呵笑道:“癡人啊,陛下這是擡舉你們,還不知足?”

兩人先是一喜,又糊塗道:“這是從何說起?”

秦雷笑笑道:“你們以爲跟在陛下身邊就好了?那爲何甚少聽過有狀元做到宰輔呢?”

商德重兩個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微微發愣道:“是呀,爲什麽?”

秦雷看看邊上的辛骊桐,輕笑道:“有句話你們聽聽得了,可别到處嚼舌頭根子。”兩人趕緊連聲道不敢。

“雖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但不是誰都可以撈到那水中月亮地。尤其是你們還沒有體現出自身價值的時候。”看兩人神色有些不自然,秦雷搖頭笑道:“難道說你們以爲名列一甲,就能體現你們的價值嗎?”

自從皇榜一放,兩人的耳邊便充斥着如潮的贊譽甚至是阿谀之聲,哪有人說過一句不中聽地?所以此刻秦雷的點醒就顯得頗爲刺耳。但他的身份和恩情在那擺着,兩人也隻好耐着性子虛心受教。

将視線投向遠方,秦雷緩緩道:“考中了進士,隻代表你們有學問,可你們懂農田水利嗎?懂刑偵斷獄嗎?懂外事禮儀嗎?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現在什麽都幹不了。”說着将酒杯擱下,微笑道:“二位可有異議?”

兩人無奈的搖搖頭,輕聲道:“我等确實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

秦雷微笑道:“可以說,起初的三年裏。你們的目的就是學習更多地東西,爲将來爲官中樞也好、造福一方也罷,打下堅實的基礎。所以在爲官之初,不是比誰更舒服、誰更體面,而是比誰更紮實。”

兩人聽出王爺是在傳授爲官之道,趕緊洗耳恭聽,心中那些小雜念自然被抛諸腦後。。

“在這個前提下,随侍陛下左右,雖然要風光一些、也可能不那麽辛勞。但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之下,并不利于你們政治個性地養成,也沒法讓你們放開手腳,這對你們的将來是一個隐患。”秦雷一番語重心長的說教,讓兩人深深點頭,完全不見起初的小情緒。

“反觀跟着中堂大人呢?”秦雷笑眯眯道:“我隻說一句。你們将來想成爲什麽樣的人,就應該跟什麽樣的人學習。”

兩人聞言茅塞頓開,深深鞠躬道:“王爺教誨,學生沒齒不忘。”

秦雷呵呵笑道:“不要怪孤王潑你們冷水,實在是因爲良才美質,更需精雕細琢啊。”兩人連聲道不敢,見後面有人等着,再施一禮之後,便弓身退下。

秦雷又與後來地進士飲酒,自然也要溫言勉勵一番。雖然每一撥地人數都比方才要多得多,但用時反而少很多。不一會兒,便又飲了十來杯。

這下是真有酒了,他感覺脖子也酸了,腦子也木了。舌頭也直了、眼神也低了,緩緩的頭去,望着杯中地倒影,苦笑一聲道:“他***,喝成個大紅臉了。”

待擡頭時,卻看着一個大紅臉盤子湊過來,滿臉陪笑道:“王爺……”

秦雷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照鏡子,翻翻白眼粗聲笑道:“恭淳,你可是也要敬酒?老子……不怕你。”一手攥着酒壺。一手舉杯道:“來,幹一個先!”看起來随時都會耍酒瘋。

這下可把一邊的石敢吓壞了,他雖然不敢阻攔王爺,卻可以用殺人的眼神盯着塗恭淳,手也搭在刀把上,将自己地意思清晰表達出來……你還是掂量下膽量再勸酒。

塗恭淳爲難的看看一臉歡暢的王爺。再斜眼看看要吃人的石敢。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求王爺賞杯酒吃吃。”秦雷的腦子已經木了,聞言便把手中的酒杯一遞。塗恭淳便順溜的接過王爺手中的酒杯,仰頭灌了下去。

真辣啊……王爺這是喝的燒刀子……塗恭淳擦擦嘴,呲牙咧嘴的想道。再偷看那可怕地侍衛一眼,果然見他的臉色好了很多。

塗恭淳剛要松口氣,卻見王爺竟然又給他自個滿上了,心中哀歎一聲,隻好在秦雷舉杯之前,委委屈屈道:“好事成雙,您就再賞一個呗。”

秦雷聽了發會兒呆,便收回了要拿杯子的手,塗恭淳趕緊端過來又是一杯。

秦雷微微皺眉,大着舌頭道:“怎麽老是你喝啊……”

塗恭淳看一眼邊上又要捅人的石敢,隻好嗚嗚咽咽道:“因爲王爺喝得多,學生喝得少呗。”

秦雷聞言點點頭,晃着酒壺笑道:“不錯……”突然動作一慢,将那酒壺拿到耳邊晃了晃,又打開蓋看一眼,使勁搖頭道:“不行,不多了……”

石敢終于逮到插話的機會,從背後拿出個一模一樣地銀酒壺,陪笑道:“王爺,就把那壺殘酒賞他,您喝這個,這是滿的呢。”

秦雷歪頭斜眼看着他,嘿嘿笑道:“小樣,還想耍我?”

石敢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心道:王爺是人醉心明白啊,怎麽就能猜着這是壺白水呢?剛要跪下告饒,卻王爺幽幽道:“你以爲我……喝醉了就不明白啊……你們想灌醉我,告訴你們,孤的酒量大着呢,來者不拒。”

說着把手中的半壺交給塗恭淳,再一把奪過石敢手中的酒壺,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朝苦命的塗進士瞪眼道:“我這是慢慢一壺、你那是不到半壺,我讓你一半,你幹……幹了不?”

塗恭淳打個酒嗝,雙手抱着那沉甸甸的大酒壺。心中哀嚎道:您老這眼神可真不咋地,明明就是大半壺,卻非要說得跟就剩了個壺底似的。

院裏席上地進士們早就被吸引過來,他們也大多有酒,再加上秦人豪爽,以善飲爲榮。是以看到這個場面,不僅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甚至還紛紛朝塗恭淳大喊:“塗兄,是不是爺們啊?王爺都讓你一半了。咋還在那支支吾吾呢?”

“别吵!我喝就是了!”塗恭淳惡狠狠的瞪一眼那些瞎起哄的家夥,轉臉又笑臉如菊花一般的望向秦雷,小聲商量道:“王爺,咱們分三回兒喝成不?”他手裏那大酒壺起碼能盛二斤酒,就算半滿,也是一斤多的樣子。

可憐的塗進士無法想象一斤烈酒一氣下肚地情形……壓根想都沒想過。

哪知王爺仰頭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大秦男兒喝酒就圖個痛快,豈能學楚人那般期期艾艾?孤王先幹爲敬!”說着便雙手捧起那大酒壺,咕嘟咕嘟地飲了起來。

進士們見王爺如此痛快,就像喝白水一樣豪飲烈酒,不由齊聲叫起好來。再看那塗恭淳居然還在那猶猶豫豫,竟一齊起哄道:“喝!喝!喝!喝!”

可憐的老塗已經趕鴨子上架,隻好把心一橫,暗道:除死無大礙。便猛地端起酒壺,也往嘴裏倒起來……真他娘地辣呀……

衆人看得血脈贲張,一齊揮舞着拳頭。爲兩人高聲喝彩打氣。在這種熱烈氣氛中,塗恭淳也感覺不出辣來了,仰脖咕噜噜的猛灌起來。

不到三十息的樣子,兩人便先後飲進了壺中的酒水,一齊大笑着倒轉壺口。果然是幹幹淨淨,沒有浪費一滴。

秦雷用袖子一抹嘴,哈哈笑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就是淡了點。”說着把酒壺随手一抛,伸手去拍晃晃悠悠的塗恭淳,笑着稱贊道:“不錯,趕上孤一半了……”

卻見那塗恭淳嘿嘿一笑,便軟綿綿地坐倒在地上,一邊的士子趕緊扶住,卻見他已經鼾聲如雷的睡着了。

秦雷醉眼迷離的笑道:“送他回去。”說着歎口氣道:“高手寂寞啊。”

進士們好一陣贊美之後,秦雷揮揮手,讓他們各歸其位,大着舌頭道:“諸位……我很……高興啊,你們經過那麽多風風雨雨,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真的……很高興。”。

短暫的默然之後。進士們齊聲道:“全賴恩師庇佑!”這句話實心實意,絕無半點摻假。

秦雷擺手笑道:“你們可得好好幹。别讓孤失望哦……”說着撓撓肚子,嘿嘿笑道:“孤有酒了,不能再陪了,你們慢慢喝,要盡興啊!”

石敢一聽,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趕緊扶住王爺,帶他往後院走去。

“恭送恩師!”進士們趕緊離席,畢恭畢敬的施禮道。

秦雷擺擺手,頭也不回的笑道:“石敢……”

“哎。”

“告訴門衛,今兒誰要是沒喝爽了,不要讓他走。”秦雷緩緩嘟囔道。

“啊?怎麽算是喝爽了?”石敢傻眼道。

“像塗恭淳那樣就算。”秦雷毫不猶豫道。

他已經離開了中都城,帶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向溫泉宮進發。

同行地依舊是永福、詩韻、雲裳和若蘭。詩韻的傷勢已經穩定住了,若蘭果然沒有讓李夫人将她帶走,

衆人看看正被擡出門去的塗恭淳,全都倒吸一口冷氣,心中苦笑道:看不出爽在哪裏。

他們不知道,待會兒王爺可要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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