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顼擠進人群中,看完優秀的榜單上并無自己的編号,心中不由一沉,強忍着郁悶再去看良好榜,竟也是沒有,手腳一下子冰涼起來。
邊上的秦俅卻樂得呲牙咧嘴道:“俺居然得了個良好,九五二七,俺居然良好哎……雖然是最後一名。”
秦顼勉強笑笑,拍拍他依舊肉呼呼的肩膀,沒了看下去的興緻。剛要轉身出去,卻把秦俅一把拉住,使勁搖晃道:“看啊,快看,上邊升起面錦旗。”
順着秦俅的目光,秦顼便看到一面紅底金字的錦旗,正從榜後冉冉升起,已經露出卓越士兵四字。
秦顼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手緊緊攥住秦俅的胳膊,把他捏的生疼也不自知。
隻見那卓越士兵四字下面,緩緩露出一個個編号。“一二三四,是那個秦霸得了狀元。”秦顼喃喃道,對于幾個主要對手的編号,他早就爛熟于胸。
聽到邊上爆發出的歡呼聲,心中不由稍稍失望。
接下來一個是三大隊的一個小隊長秦亢,此人天賦異禀,力大無窮,所有身體項目皆是滿分,輸給他倒也不怨。正在胡思亂想間,便聽着身邊爆發出一陣狼嚎聲,緊接着胡隊正、秦隊副、還有幾個同袍便把他壓在了雪地上,毫不留情的蹂躏起來,倒地前的一瞬間,他看到“九五二七”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出現在第三的位置……探花嗎?也不錯。
秦俅在邊上羨慕的看了一陣,他被嚴禁參加這種墊羅漢的活動,但今日着實高興,見衆人忘形的樣子。他一咬牙一彈腿,便撲了上去。
正在嬉鬧的衆人,但見頭頂一片陰霾,心中叫聲不好,便感到好似被一座大山壓着一般。頓時透不過氣來……
看完成績榜,兵士們便整隊向中都步行進發,六七十裏的距離,根本不放在他們心上。
偌大地軍營一下子走了一萬人,頓時顯得空當起來,但秦雷的五千親衛卻愈加忙碌起來……
石威大聲指揮着兵士們從庫房中搬出一個個大紅燈籠,在轅門上挂四個,再沿着正道、隔兩丈一對、一溜挂下去,中間再點綴上紅紅綠綠的綢帶。不一會兒,便把這銀裝素裹的京山營,妝點出幾分喜慶味道。
秦奇則一間間的檢查客房地溫度和環境。不時命令雜役将這個那個搬進搬出,務求讓待會入住的客人賓至如歸。
許田親自帶着斥候大隊全員出動,偵察密度增加了五倍,凡是遇到帶着年會請柬的便會引回大營;若沒有請柬,便會被勸退,若是強要通過,就會遭到遊騎兵無情的攻擊。
阖府上下興師動衆,爲的就是一件事----王府年會。去年王府草創時,就已定下規矩,每年的小年左右。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王府功臣,便會聚集起來,分享一年收成的快樂,嘉獎表揚一番,完事回家過年。乃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今年地年會定在京山營,政務寺一個月前便給各省各府發出了請帖,從臘月二十一開始,各地的人員便開始絡繹不絕的彙聚到京山營,等待着這個盛典地開始。
秦雷趁着這段時間。抓緊接見幾個重要的部下……
東齊那邊來的依舊是許偉。這家夥面目愁苦,顯然不如去年過得滋潤。秦雷面色也不大好看:“馬奎怎麽沒來?”
許偉恭聲道:“年根了。山寨裏人心思動,馬當家的得坐鎮彈壓,不敢稍稍離開,隻能托屬下奉上孝敬,并請王爺諒解。”
伸手拿鐵鉗扒拉一下火盆,秦雷輕哼一聲道:“我看他馬當家是不敢來見我。”馬奎陽奉陰違,壓根沒把秦雷年初布置的任務放在心上。
許偉喉頭抖動幾下,澀聲道:“大當家也有許多難處,今年官府對各地的控制明顯強于往年,齊軍幾次進山圍剿,咱們損失很大,勢力範圍也縮小到去年的三成。大當家爲這事殚精竭力,實在沒有精力再顧及走私了。”
秦雷眉頭一皺,臉上的寒霜又多了層,冷聲道:“若不是年初你們鬧得太不象話,齊國能下大力氣整治你們?”說着一擱手中的火鉗,不快道:“齊國多少山大王?數都數不清!哪一個像你們一樣貧窮乍富,不知好歹,居然敢攻打府城?占山爲王還不夠嗎?還要坐地稱皇嗎?”
秦雷原本希望馬奎許偉他們低調做人、悶聲發财,把走私如火如荼搞起來,卻不曾想到,馬奎被去歲下半年的大好形勢沖昏了頭腦,居然帶着五萬精兵下山攻擊齊國地西方重鎮并州府,被駐守的齊軍迎頭痛擊,殺了個落花流水,人數折損了七成。
爲了挽回損失,他又不停騷擾臨近縣城,終于引動齊國朝廷的震怒,派蕩寇将軍薛祁單幾次圍剿,把他們困在了大山之中,終于落得個岌岌可危的局面,完全辜負了秦雷的期望。
見王爺震怒,許偉再也坐不住,噗通跪在地上,俯首認罪。
秦雷這才勉強抑制住怒火,盡量溫和道:“這不是你地錯,是馬奎太狂妄,孤聽說你多次勸阻,反而被他疏遠架空,頗爲不易啊。”
聽到王爺洞燭高照,許偉嗚嗚哭道:“王爺的囑托,屬下一日不敢忘懷,見局面糜爛若斯,卻無能爲力,心裏仿若刀割一般啊……”
“起來,”秦雷輕聲道:“孤本來見了你挺高興的,可一想起東邊的爛攤子,這火氣就蹭蹭竄了上來,孤就這麽個脾氣,對事不對人,你不要介意啊。”
許偉這才抹着淚爬起來。抽泣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屬下心中欣喜得很。”
秦雷溫聲道:“今年就讓它過去,關鍵是明年要從頭再來。”說着沉聲道:“孤已經決定,換掉馬奎,調他來中都。你頂上他的位子。”說着輕聲道:“過個冬,齊軍地封鎖就沒那麽嚴了,你隻要把原先地路線拾起來,悶聲發财就行,不算太艱巨。”。
許偉先是一喜,繼而又忐忑道:“馬當家的未必肯答應……”
秦雷撇撇嘴,沉聲道:“這你不用操心,由不得他不答應。”許偉這才放下心來,知道王爺時間有限。便恭聲告辭退下。
下一個進來地是薛乃營,這家夥差事辦的不錯,見到王爺自然不害怕。行禮後。秦雷讓他坐下,清聲笑道:“精神頭不錯嘛。”薛乃營笑着應和幾句,便把運河司的賬目清單交與秦雷過目。
“三十二萬兩盈餘?”秦雷大喜過望道:“這半年時間,又是百廢待興,居然有這麽多地利潤?”運河司乃是秦雷寄予厚望的衙門,但想到時日尚短,卻沒有奢望今年便有這麽好的收成。
薛乃營呵呵笑道:“上半年騷亂,把商家們憋苦了;再說南方重建,需要從北方采購大量的物資,咱們的運河稅收地又低。北方商家自然蜂擁而至,”說着可惜道:“若是運河可以清淤,貨流量起碼翻個五倍,能供奉給王爺的怕有百萬之數。”
秦雷笑得合不攏嘴道:“今年這個數,孤就知足了。孤已經說通了運河四大家。明年一開春,清河衙門便可以組建起來,胥千山不是已經在南運河搞試點了嗎?做得很好嘛。”
一提起胥千山,薛乃營滿面贊歎道:“屬下北上時,路過襄陽府。見千山正帶人在襄陽段清淤。這家夥吃住在河堤,整個人跟泥猴子似的。拉他一道過來。他卻隻是推說已經跟王爺告了假,死活不下工地。”說着搖頭道:“能做到這份上的世家子弟,着實是鳳毛麟角。”
秦雷颔首笑道:“不錯,千山是個好苗子,胥家複興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
聽王爺說到胥家,薛乃營感慨道:“想當年四大家占盡南方兩省的風流,但這半年下來,卻有些被風吹雨打而去的味道。”胥家因爲背叛之舉,不容于南方士族之中,至今還夾着尾巴做人;而徐家虛報本金,雖然後來被秦雷遮掩過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确有此事,自然導緻徐家的威信大跌,也不得不暫且夾起尾巴。
至于喬家,自從喬遠山回去之後,雖然仍舊當他的山南總督,卻一直遭到秦雷地打壓。看到王爺這個态度,南方士族們自然避而遠之,半年下來喬家損失慘重,威信上更是一落千丈。
唯一一個沒受到影響的是卓家,麴督去後,卓文正變成了江北第一人,更是緊跟秦雷步伐。秦雷也投桃報李,凡是他所奏報無一不允、無一不應,一時間恩寵無人能敵。許多過去依附于其他三家的門閥,紛紛改換門庭,向卓家靠攏,讓卓家取代徐家,一躍而成爲南方第一大閥。
與之交相輝映地,是以唐州柴家爲代表的衆多中小世家的崛起,他們借着南方複興的東風,順勢而爲、趁勢而起,得了許多的民心和實惠,可謂既得了面子,又賺了裏子。
這一切都是在秦雷的引導下發生的,與鞭長莫及的齊國不同,南方是秦雷的根本所在,他自然要精心謀劃,慎重布局。第一步就是消弱四大家在南方的影響力,讓南方隻有他隆郡王一人地聲音。所以一番拉攏打壓之後,三家不太聽話的沉淪了。他們空出來的真空地帶,秦雷沒有搶占,而是分給了聽話的卓家和一衆中小家族。這樣南方士族不僅不會反感秦雷的強勢,反而會因爲得到好處而對其感恩戴德。
至于秦雷得到什麽好處?在南方說一不二地權威而已。
兩人剛要繼續往下談,門外傳來石敢的聲音:“王爺,沈舅爺快到了。”
秦雷聞言對薛乃營笑道:“咱們先談到這,我得去接一下,那是孤的恩公啊。”薛乃營趕緊起身送王爺出去。
秦雷剛到了門口,便看到一年未見的沈洛從遠處縱馬而來。一見着秦雷,沈洛緊趕兩步,便哈哈笑着翻身下馬,朝秦雷拱手大笑道:“殿下,久違了!”
秦雷見沈洛滿面風霜之色。人也幹瘦了許多,卻比在中都初見時,那富貴逼人的大商模樣寒碜了許多。不由雙目微濕,也拱手道:“舅舅辛苦了。”沈洛爲了打通郭勒爾草原上地商道,一年來數度往返于齊秦兩國之間。終于在夏天将這條黃金商道建立起來。
可想而知,随着秦齊兩國關系地進一步惡化,這條商道的重要性必将進一步凸顯,自然會有源源不斷地金銀輸送到秦雷這裏,哪怕他隻在這個生意中占了一半地幹股。
兩人相視攜手而笑,沈洛一臉感慨道:“一年不見,卻要對王爺刮目相看了。回想起當年在上京初見,簡直恍若隔世啊。”
秦雷也感慨道:“卻有些白雲蒼狗的感覺。”
把沈洛迎進屋裏,兩人互相說了這一年的别情。這才知道,大夥這一年過得都不容易,秦雷的艱辛自不必說。沈洛也是幾經磨難,險死還生。
唏噓感慨片刻,沈洛從懷裏掏出一個大牛皮紙袋,雙手奉給秦雷,朗聲笑道:“這是咱們商社今年的分紅。”
秦雷笑着接過,打開一看,一大摞嶄新地内府寶鈔便露了出來,都是五千兩一張的,粗略一數,大概有二百多張。不由沉聲道:“一百多萬兩?”
沈洛頗爲自豪道:“一百一十萬兩,今年上半年沒有通商,這是半年的利潤。”
秦雷輕聲問道:“半年就掙了二百多萬兩?”
沈洛撚須笑道:“沒有那麽多,刨去本金費用,大概也就是一百六七十萬兩的樣子。再給幾個小股東分出三十萬兩,也就剩了一百三四十萬兩。”
“舅舅給我這麽多,外公那邊怎麽辦?”秦雷頗爲意外的問道。
沈洛哈哈笑道:“我膽子再大,也不敢吞老爺子的錢,這是老爺子吩咐的。他說王爺這邊要做大事。多一兩銀子就多一份力量,放在沈家也隻能被敗家子們揮霍了。所以他隻要三十萬兩。給宗老會一個交代,其餘都是王爺的。”。
秦雷感激道:“外公和舅舅對我的好,秦雷都銘記在心,永遠不會忘記地。”
沈洛寬慰的笑道:“殿下不必挂懷,錢掙了來不就是花的嗎?花地有意義就比揮霍了強。”說着拍胸脯道:“明年咱們的商路大開,保守估計是要有二百萬兩淨入的,如果打仗的話,這個數至少還要翻番。”
秦雷望着跳動的爐火,輕笑道:“明年打仗的可能性不大,”見沈洛有些失望,秦雷笃定道:“孤推斷,戰争會發生在昭武二十年,咱們三年計劃結束的年份。”
沈洛正要問爲什麽,秦雷看了看邊上的沙漏,起身笑道:“大會就要開始了,咱們去熱鬧熱鬧。”他隻好把話憋回心裏,與秦雷一道出了房間,向最中央的禮堂走去。
禮堂中***輝煌,偌大的廳堂被一張張鋪着潔白桌布地大圓桌,擠得滿滿當當,人們又将一張張大圓桌擠的滿滿當當,桌上又被豐盛的酒菜擺得滿滿當當。
人們興奮的寒暄着、交談着,眼睛卻不時瞟向大門口,直到一個年青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所有人都住了嘴,紛紛起立拱手道:“恭迎王爺!”《本卷終》割---------------------------
上面字數夠了,和尚閑話兩句。
離開溫泉宮之後,情節陡然加速,很快就結束了這一卷。因爲和尚感覺夠了,這一卷要表達地東西都說出來了,幹嘛還要拖字數騙大家錢呢?
這一卷《帝王将相》,要說什麽呢?
顧名思義,帝是昭武帝,王是秦雷兄弟們,将是李渾,相是文彥博,就是想把他們的沖突矛盾展現在大家面前,爲下面幾卷的你死我活做鋪墊。
當然這一卷還有很重要的任務,便是将秦雷的勢力建立起來,讓他有資格與三巨頭掰手腕。如果說第三卷《中都雨》是秦雷思想上成熟,第四卷是他政治上成熟,第五卷就是他實力上成熟。
一切都成熟了,戰鬥也終于開鑼了,秦雷直面對手地挑戰。東齊、南楚地勢力也将在下一卷中出現。
還有曠古絕今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