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然早已知曉,但聽了王爺的正式宣布,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激動,遂一齊拱手領命。
見王爺向自己示意,石勇朗聲道:“未來的新軍将設雙軍官制,爲随時可能發生的擴編做準備,請諸位大人心中有數,并回去做好對屬下的宣導。”衆人齊聲應下。
石勇又道:“下面一個議題是關于新軍招募的,我軍現在加上正在操練的新兵,共計不足一萬五千人,距離要求的四萬人底線還差的遠,是以趁着眼下冬閑季節招募便迫在眉睫。”說完,向秦雷拱手道:“請王爺訓示!”衆人也齊齊望向秦雷。
秦雷點點頭,沉聲道:“孤王初步準備招募三萬人,即使按照最小淘汰率,最後能剩下兩萬合格兵丁就不錯了。”說着朝面色嚴峻的館陶笑道:“放心,四萬人的紅線孤王是不會破的,這樣内府幫着養活兩萬五,政務司就一萬五的任務,沒有那麽可怕。”
館陶強笑道:“很多事情要停下來了。”
秦雷端起茶盞喝一口,堅決道:“眼下的主要任務就是強軍以自強,其他的事情都先往後擱擱。”看着館陶那明顯清瘦太多的老臉,他有些于心不忍,撓撓頭。溫聲道:“往後擱不是不辦了。孤答應你,隻要咱們财政有了盈餘。政務寺的那些事情還是會堅定不移地搞下去的。”
館陶地臉色這才好看些,輕聲道:“但無論如何。教育不能停,教育司明年一定要建起來。”衆人心道,等那些小家夥可用了,說不定天下都統一了。
但秦雷沒有那麽短視,哈哈笑道:“不用你說,孤王心裏最清楚。”說着望向一臉不以爲然的衆人,一字一句道:“再窮不能窮教育這句話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不論是現在。還是将來,它都将是孤地一項基本政策。”衆人見王爺少有的嚴肅,趕緊小心應下。
輕歎口氣。秦雷語氣放緩道:“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想強大,就要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湧現。若是光靠着幾個偉人靈光一閃來照耀全民族,那在曆史的長河中,黑暗的時候總是會居多的。”說出這話。需要下莫大的決心。但秦雷還是決定這樣去做。
待衆人都記下這話,秦雷才把話題轉回到征兵上。對石猛和侯辛道:“孤決定在北方三省征兵,你們要保證征兵地告示貼到最旮旯地山村裏,并有專人給他們講解,帶他們去縣城征兵點報到。皇甫戰文有些意外道:“王爺不用征兵制?要改用募兵制嗎?”征兵制就是直接抓壯丁,不管你願不願意,直接帶走就是。而募兵制雖然也免不了連蒙帶騙,但招到的新兵在意願上,總是要好于強抓的壯丁。
秦雷笑道:“有什麽不妥嗎?三國時地劉備起軍,不就是募兵嗎?”
皇甫戰文恭聲道:“他是用的剿除黃巾賊的名義。”他乃當年剿滅黃巾賊的漢朝大将皇甫嵩的後代,所以秦雷才用劉備募兵地例子說事,确實可以事半功倍。
秦雷笑道:“是了,隻要有個大義,就不愁老百姓不響應,我大秦是不缺熱血青年地。”
“不知王爺要用什麽大義?”石猛忍不住問道。
秦雷呵呵笑道:“滅齊。”
“滅齊?”衆人輕聲道,轉眼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北方三省與東齊相鄰,從十七年前趙無咎率軍攻破國門那天起,秦國與東齊地攻守便易了位。百勝軍爲首的東齊軍隊,依托從大秦割去的九州爲跳闆,不時侵擾三省腹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十幾年來,欠下三省民衆的累累血債可謂是罄竹難書。
直到去年昭武帝親征,光複了被占領的九州,重新拿下大散關,這才關緊了國門,結束了三省民衆的苦難史。但東齊與北三省之間的關系,用一句俗話說就是:這仇,可結大了!
原本大秦要是可以直搗黃龍,将東齊揍個落花流水,三省民衆心裏可能還會好受些,但幾十萬大軍偏偏铩羽而歸,連百勝軍的影子都沒摸着,這怎是一個憋屈了得?
秦雷便要利用這一條,将民衆心裏的仇恨和轉化爲自己手中披荊斬棘的利刃。見衆人若有所悟的樣子,他對秦奇道:“說說民情司在北方探到的民情。”
秦奇恭聲道:“遵命,”說着從桌洞裏掏出個黑色的牛皮本,打開對衆人道:“各位,民情司按照王爺的指示,對東三省各府民衆進行抽查。在接受調查的兩萬九千戶民衆中,九成二的民衆贊成攻擊東齊;八成七的民衆說,會把家中子弟送進攻擊東齊的軍隊中;七成七的民衆對王爺有印象,其中超過八成是正面印象。”頓一頓,秦奇沉聲道:“根據調查結果,民情司分析科認爲,我王府在東三省征兵的條件基礎俱全,可以實行。”
秦雷手下有兩套情報班子,明裏是民情司、暗裏是他的諜報司,雖然他起初有平行發展的想法。但事實證明,那樣做會造成資源極大的浪費,而小本經營的隆威郡王府,暫時還沒有能力承受這種浪費。
所以秦雷不得不改變策略,讓民情司做一些官面上的情報收集分析的工作,而把見不得人的部分,統統給了諜報司。沒想到此舉歪打正着,一下子把秦雷手中的諜報力量發揮到了最佳,明暗都能傳來許多珍貴地情報。不僅可以相互補充,還可兩相印證。竟是達到了最優配置。
房裏的衆人第一次聽說民調這東西,都感覺十分新鮮。不由議論紛紛,侯辛笑道:“這是個好東西啊,等以後要在什麽地方做生意,先民調一下當地地情況,知道本地的喜好忌諱啥地了,那還有不賺錢嗎?秦大人,以後多多有勞了。”秦雷的王府處于飛速發轉階段。需要數不清的錢财支撐。是以衆人都不覺得公開談論阿堵物有何不妥。。
秦雷瞪他一眼,笑罵道:“你道進行一次大規模民調花一半個錢啊?告訴你,方才秦大人念得這段。可是出動了一百人力,曆時一個月,走訪三省四十餘府,共花了孤一萬餘兩銀子才得出來的。沒有孤的首肯,誰也休想白白動用民情司的調查力量。”秦奇抱歉的朝侯辛笑笑。那意思是:不是我不幫你。是上面不願意。
侯辛縮縮脖子讪讪笑道:“我就是随口說說。”
秦雷不忍看他受窘,微笑道:“兵者國之大事。所以孤才會耗資巨萬地調查。你那裏地營生用不着這麽精确,範圍也沒那麽大,可以請秦都司幫着在小範圍調查一下,但是有一條,事後要結賬。”
侯辛展顔笑道:“那是自然,王爺可以派人到南楚打聽打聽,俺侯三郎重承諾守信用是出了名的。”衆人莞爾。
征兵的事情議完了,窗外地太陽也升到了正高空,這時秦衛上來道:“王爺,諸位大人,午膳時間到了。”
秦雷聽了,起身笑道:“吃飯了,吃飯了,不說還好,一說就餓了。”衆人笑着跟他下樓,隻見一層早就擺好了碗筷,盛好了湯飯,等待衆人前來進食了。
秦衛端過水,伺候秦雷洗手,秦雷一邊把手伸向盆裏,一邊歪頭望向桌上,隻見八葷八素兩羹兩湯,正好二十個菜,對館陶笑道:“跟着你們沾光了,孤都好久沒見過這麽多好吃的了。”王府缺錢,他怎好一邊哭窮一邊揮霍,再加上一直奔波勞頓,在吃上真沒法講究,上一次見到這麽多菜,還是在昭武帝請他和太子、老三一起撮的那頓禦膳上。
秦衛已經被秦雷幾番折騰的,連樹葉掉下來都怕砸到頭,聽王爺如是說,趕緊輕聲解釋道:“十五個人二十個菜并不多。”
館陶笑道:“小衛子怎麽這麽規矩了。”見秦衛不好意思,又對秦雷道:“府裏雖然缺錢,但還短不了王爺的用度銀子,請王爺善待自己。”
秦雷擦擦手,招呼衆人入席,笑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當今正是咱們地創業期,還不到享受地時候。”說着拿起筷子叨一塊明晃晃的肥肉片道:“跟大家保證,等咱們将來折騰夠了,就把事兒交給下一代,孤帶着你們變着花樣玩。”
在座地都與秦雷吃過飯,知道他不喜歡拘束,見王爺動筷子了,便紛紛拿起碗筷開動起來。皇甫戰文笑道:“那王爺和諸位大人們,可要抓緊了,屬下的兒子都已經十七歲了。”
秦雷一下子來了興緻,問秦奇道:“你家公子好像更大些?”
秦奇點點頭,笑道:“大些的二十,小點的十八。”
秦雷朝秦玄笑道:“秦老的孫子好像都十歲了。”
秦玄笑道:“正是。”他被邀請列席會議,雖然在樓上隻是聽,但足以讓他心情舒暢的要飛起一般。
秦雷又楊文宇道:“文宇的公子呢?”
楊文宇放下碗筷,微笑道:“犬子九歲。”說着有些遺憾道:“當年屬下在江北,賤内在中都,常年難以聚首,是以有些耽擱了。”
秦雷心中歎道: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三十出頭就有九歲的娃了,竟然還嫌晚了。再想問時,卻兀然發現,除了這四位早婚早育之外,其餘的竟然都還沒有子嗣。
這也是廢話,剩下人裏除了石猛還沒有結婚的呢。
秦雷對一直沉默是金的石威道:“你們石氏四傑中,你好像年紀最大。怎麽也不帶個好頭,反而讓猛子搶了先?”
聽王爺說四傑。石威心中抽動一下,當初他可是與石勇并稱的石氏雙雄。石敢和石猛都不上數呢。哪知事易時移,這兩人都成了政務寺地四天王之一,乃是王爺心腹中的心腹。自己倒好,開了十幾家連鎖食堂,成了地地道道地石老闆,除了肥腸滿腦之外,好像離當初的目标越來越遙遠了。
當初什麽目标來着?石威吃力地想着。卻聽邊上石猛輕聲道:“大哥……”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忙告罪道:“許久不參加這種會議,精神竟然不濟了。”
秦雷怎麽聽不出他話語中的酸梅粉味,不動聲色笑道:“無妨。孤方才問你,爲何快三十了還不成家?”
石威嘴角微微抽動,強笑道:“想着過兩年條件好些,找個門戶高點的。”
秦雷淡淡笑道:“有志向。”說着便把頭轉向石勇,笑問道:“你也想等着找個千金小姐嗎?”
石勇放下飯碗。憨笑道:“千金小姐跟金絲雀兒似的。俺可伺候不了,俺就想找個粗腿大棒手腳利索。好生兒子的。”
正在喝湯的樂布衣,轉頭一口噴到船外,轉身告個罪,朝石勇笑道:“石大人,這是找老婆,不是征新兵啊。”
石勇笑着撓撓頭,道:“俺就是這麽想的,等着過兩年,不這麽忙了,俺就抽空把這事辦了。”
這下連館陶也忍不住了,撲哧笑道:“王爺說過:石勇地優點是按部就班,缺點也是按部就班。今天學生才知道這話比真金還真啊,想不到你連這事都規劃好了。”
石勇不好意思笑笑,低頭扒飯去了。
秦雷瞥館陶一眼,嘿嘿笑道:“别說别人,我看咱們府裏這股子不婚風,就是您這位王府大齡青年地首席代表帶了個歪頭。”
館陶一臉無辜道:“怎麽會是屬下呢?”
秦雷笑道:“怎麽不是你?快四十了還沒個婆娘……”說着也覺得不對,往往另一邊突然安靜下來、低頭吃飯的樂布衣道:“您老高壽了?”
樂布衣頭也不擡,用筷子指指下首的馬艾,悶聲道:“他比我大一歲。”
馬艾連忙擺手道:“俺一個滿臉傷疤地老瘸子,就别禍害人家小娘子了,還是窯子裏的粉頭來得實在。石猛怪聲笑道:“也不一定是大姑娘嗎,小寡婦也行啊。”
馬艾呵呵笑道:“那讓你家弟妹給留點神,俺也不想老花那份冤枉錢。”。
衆人先是一愣,轉而捧腹大笑起來,這才知道老實人說起笑話來才是最可笑的。
笑一陣,秦雷揉着肚子,對正在擦淚的樂布衣小聲道:“樂先生也是花錢嗎,還是另有妙法?”
樂布衣翻翻白眼,用微不可聞的聲音答道:“學生練地是童子功。”
秦雷失聲笑道:“卻是不能再笑了,否則連飯也吃不成了。”衆人也點頭不已,于是悶頭吃飯。因着下午還要議事,午餐并沒有酒水,是以衆人不一會便吃完了。
秦雷擦擦嘴,微笑道:“飯後休息時間,大夥先去裏間湊合着迷瞪迷瞪,待會孤讓衛士叫你們。”衆人便起身告辭,秦奇也要走,卻聽秦雷道:“秦大人留一下。”
秦大人自然就要留一下了,跟着秦雷到了船頭竹椅上坐下,秦衛奉上茶,便退了出去。
即使是初冬,隻要沒有風,中午地日光便依舊溫暖,秦雷四仰八叉的靠躺椅上,舒服地歎口氣,這才輕聲道:“官場地震在所難免了。”自從入了冬,文彥博一派的官員串聯的異常猖獗,雖然都不說要幹什麽,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文丞相要發飙了。
秦奇點點頭,身爲民情司都司,這點感覺他還是有的。
秦雷沉聲道:“原先設想着,讓你從都司幹起,一步步到寺卿、侍郎、尚書,但現在看來,情況要發生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