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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七八章 強權

有才接住摔倒的楚落,搖晃着他的身子,大聲喊道:你怎麽了?”

秦雷見他還要搖楚落的身子,沉聲喝道:“不要晃他,把他平放下。”

秦有才基本的急救常識還是有的,方才也是一時着急,才亂了方寸。聞言趕緊把楚落平放在地毯上,擡頭可憐兮兮的望着秦雷,他與楚破關系最好,自然對楚破的大哥分外關心。

秦雷吩咐石敢注意警戒,這才上前俯下身子,将右手兩指搭在楚落的頸下片刻,發現他的脈搏加速。又翻開他的眼皮,觀察了一下眼睑。這時候楚落的口鼻開始溢血,面色蒼白中帶着青紫。再看他的唇甲,都已經開始發青。這是體征衰竭之兆。

待秦雷起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他,希望他能給出個不那麽差的消息,或者拿出解救辦法。

秦雷卻轉身對親兵打扮的喬雲裳問道:“什麽毒這麽厲害?”他這個意思是,你也别僞裝了,趕緊把手段亮出來。

喬雲裳輕聲道:“雷公藤。”

秦雷哦一聲,接着問道:“能救過來嗎?”

喬雲裳點點頭,款款上前,伸出芊芊玉指,搭在楚落的手腕上。過一會,才從容的站起來,見衆人都焦急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諸位不必太過擔心,楚将軍一時性命無憂,待我爲他施針催吐後,再服下些解毒藥劑,當可無礙。”

秦有才早知道她是女的。也不奇怪,着急道:“那就快治。”

喬雲裳微笑道:“地上潮氣重,又有屍氣,還是先把楚将軍擡到卧房。”說着對石敢道:“石大哥,麻煩你去将我地金針取來。”她時常用金針爲秦雷消除疲勞,所以石敢也知道在哪裏。

這時候醫生的話就是最大,石敢趕緊出去取針。秦有才也和副将一起,把楚落輕手輕腳地搬進裏間。秦雷剛要跟進去。喬雲裳朝他笑笑:“麻煩王爺準備一斤鮮蘿蔔、半斤鮮韭菜、一碗羊血。”

秦雷睜大眼睛道:“還有别的嗎?”

喬雲裳嫣然一笑道:“還有一碗濃茶。”

秦雷揮揮手。讓侍衛去準備。

别人都去忙。要不也跟着去看熱鬧了。整個屋裏一時隻剩下兩人閑着,等待的間歇,秦雷突然沒頭沒腦道:“雲裳不愧是大夫,搭配的很有道理。”

喬雲裳好奇道:“王爺也懂岐黃之術?”

秦雷摸摸毛茸茸的下巴.謙虛道:“隻懂一點皮毛,比雲裳你是差遠了。”

喬雲裳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那請問王爺,這四樣搭配如何有道理了?”

秦雷一臉慨然道:“雲裳這是考校孤王了。”未等喬雲裳答話。他便顯擺道:“說說就說說,你看這韭菜、蘿蔔、羊血,皆是腥臊,味道大得很,所以這韭菜蘿蔔炒羊血一定要多放鹽,才能将這股味道壓下去。”

喬雲裳聽他滿嘴胡說八道也不生氣,笑眯眯道:“王爺聖明,想必這濃茶就是防備鹽吃多了齁着。解渴用得?”

秦雷贊許的望着她道:“我就說雲裳的悟性很好。是這個樣子地。”

喬雲裳朝秦雷嫣然一笑,四下無人時,兩人經常如此開玩笑。雲裳感覺心情好了很多。決定多跟他說些事情,正色道:“雷公藤服用後不會立刻發作,會在人體内潛伏一個時辰。”

秦雷也正經起來,輕聲道:“就是說他是一個時辰前中地毒

喬雲裳搖頭道:“沒有那麽久,雷公藤若是煎服或者伴着烈酒服下,半個時辰便會發作。”

秦雷默然,他起初檢查楚落身體時,便發現他曾經大量飲酒。

這時候石敢把喬雲裳地藥箱拿來了,喬雲裳朝秦雷吩咐道:“将蘿蔔和菜搗成汁,然後把四樣都送進來。”說着便拎着藥箱進了裏屋。

待她走後,秦雷對石敢道:“這事太怪了,怎麽算,半個時辰前他也該在城頭上打仗,怎麽有功夫喝酒呢?”說着吩咐道:“把他的親衛找來問問。”

石敢出去一會,便把楚落的兩個兩個親衛領了進來,秦雷一問,兩人異口同聲說:“半個時辰前,我們将軍在和車将軍飲酒。而且那酒就是車将軍拿出來的。”

秦雷問道:“車将軍也飲酒了?”

兩人又同時搖頭道:“沒有,他的雙臂都吊着,旁人想幫他舉着喝,還被他踢開了。”

秦雷點點頭,又問道:“你們将軍和車将軍有什麽矛盾嗎?”

兩人對視一眼,左邊的開口道:“我家将軍一直懷疑是車将軍偷的圖紙,但一來沒有什麽證據,二來兵臨城下,也就把這事擱下了。”說着兩個人同時給秦雷跪下磕頭道:“一定是

國看王爺來了,所以急着殺人滅口,求王爺爲我家大

秦雷點頭道:“孤王不會放過謀害我大将地兇手的。”說着揮手命二人退下。兩人還想哀求,但秦雷的威嚴令他們不敢多言,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房間。

待他們走遠,秦雷沉聲道:“都聽到了就出來。”

本來在裏屋探視楚落的車胤國,出現在秦雷面前,雙膝跪下。

秦雷有絕對的自信掌控住任何局面,所以自始至終,他的調查就沒有瞞任何人,在裏屋的車胤國能聽到也就不足爲奇。

秦雷看着車胤國腰間鼓鼓囊囊地鹿皮酒囊,不帶任何語氣地問道:“這就是楚落喝地酒?應該還剩了不少。”

車胤國艱難的點點頭,他在裏屋見到了喬雲裳的高超醫術,自然不會懷疑她地推斷。那麽這酒。定然有毒!

車胤國顫抖着将右手從吊帶上拿下,又顫巍巍地伸向腰間的酒囊,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疼得他滿頭大汗。他緊咬着牙關,将酒囊從腰間取下,嘴角都咬出了血。

秦雷冷冷的看着他的動作,坐在那不言不語。

車胤國大口喘息幾下,猛地一低頭,咬在酒囊的細頸上。牙齒一用力。把木塞咬掉。那酒液便咕嘟嘟的流進他的喉嚨之中。

秦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将剩餘地小半囊酒全部倒進喉嚨裏。直到酒囊徹底癟下來,他才松開口,喘息地望着秦雷。。

秦雷依舊沒有動容,淡淡問道:“通過這樣作,你想表達什麽?殘疾人的自強不息嗎?”

一臉灰敗的車胤國也被秦雷這句不着調的話逗樂了。

見他笑了,秦雷也笑了,這笑聲仿佛互相傳染。兩人開始隻是面上帶笑,接着便忍俊不禁,然便是開懷大笑、捧腹大笑……

秦雷之所以不再闆着臉,是因爲車胤國很男人的表了态:我把這毒酒喝了,你若是覺得我接下來的話是騙人的,就别救我了。而且,即使喬雲裳把他救過來,他也要死去活來地遭一場罪。算是給楚落賠了不是。

笑完這一場。秦雷突然道:“大笑會導緻血液流通加速,通常是有益身體健康的。”

車胤國有些迷惑的望着秦雷,等待他的下文。

對于車将軍的不湊趣。秦雷稍稍有些郁悶,他隻好自己轉折道:“但是對于喝下毒酒的人,卻會加速毒性發作,所以你還有不到一刻鍾。”

車胤國又要大笑,被秦雷一腳踹翻,笑罵道:“再笑就成二傻子了。”頓一頓,又小聲道:“老子的話有那麽可笑嗎?”

車胤國從地上爬起來,慘笑道:“末将是笑自己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秦雷皺眉道:“别浪費時間了,你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老子是不會給你治的。”

車胤國剛要張嘴,秦雷擺手道:“不要說什麽都是我做地之類地蠢話,來侮辱本王的智商。”

車胤國苦笑道:“那末将就無話可說,隻能等死了。”

秦雷笑道:“那孤王問,你點頭或搖頭總行了?”畢竟是剛堅守水寨四十天,保下水軍基地的功臣,他也不好用些下作手段,以免寒了人心。

車胤國想了想,問道:“若是末将覺得無法回答呢?”

秦雷呵呵笑道:“真夠賊地,不用回答。”

車胤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等待秦雷的問詢。

秦雷面色冷峻下來,開始問道:“你知道是誰想謀害楚将軍?”

車胤國的表情也凝重下來,沉重的點了下頭。

秦雷心道,果然。又問道:“你跟彌勒教又沒有關系?”

車胤國仿佛受了莫大委屈,張口道:“末将……”

秦雷把食指收在嘴邊,做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自食其言。

車胤國這才知道,這位王爺大度起來能容四海、但一旦小氣起來,那心眼比針鼻也大不到哪去。想歸想,問題還要回答,他堅決而又猛烈的把腦袋搖成個撥浪鼓,生怕秦雷以爲自己與彌勒教有染。

秦雷笑道:“别搖了,知道你不是彌勒教了。”他要是彌勒教,公良羽就不會把血本都搭上,還沒占到半點便宜了。

待車胤國停下腦袋,秦雷直勾勾的望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圖紙是不是你拿的?”

車胤國的脖頸仿佛石化了,無論向左右擺動,還是上下移動,都是那麽的艱難。

看到他的掙紮,秦雷已經知道答案,他嗤笑道:“這就爲難了?你可以不回答嘛!”

他話音未落,車胤國卻狠狠的點了下頭,不顧規矩道:“确實是屬下拿得。”

秦雷勃然作色道:“

知道那圖紙對大秦、對鎮南軍、對元帥意味着什麽?

車胤國頹然的點點頭。秦雷終于按耐不住,從椅子上起來,箭步沖上去,揪住車胤國戰袍的前襟,單手便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望着他那張髒兮兮的老臉,秦雷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冷聲道:“你這是叛國知道嗎,這與投靠彌勒教有何不同?”他能感覺出來,車胤國對是否叛國異常敏感,所以秦雷堅定不移地用各種姿勢撩撥這家夥的敏感區域。

果然,車胤國搖頭嘶喊道:“我沒有叛國,我是車家子弟、大秦将軍,怎麽會叛國呢?”

秦雷嗤笑道:“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車胤國憤怒的注視着秦雷,老臉憋得通紅。幾乎是從胸腔中直接迸發一句話道:“這圖決計不會落在南楚東齊任何一國手裏的!”

秦雷不爲所動道:“難道你内急找不到草紙、已經用來擦了屁股?當孤是三歲小孩?”

車胤國緊抿着嘴唇。拒絕回答這個帶有侮辱性的問話。秦雷突然一松手。猝不及防間,車胤國又摔在了地上。

等他惱火的掙紮起身,秦雷卻憐憫的望着他,幽幽問道:“孤聽說當年你曾是大秦最年輕的将軍,也是下任鎮南元帥地有力競争者,就這樣不光彩地結束自己地前途嗎?”

此言一出,車胤國仿佛被晴天霹靂擊到一樣。愣愣的站了半天。待到重新說話時,卻終于從那種自責自傷混合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他第一次毫不躲避地望向秦雷,沉聲道:“王爺,天地乃棋局,而全天下有資格下這盤棋的人,卻寥寥無幾。高貴如您、低賤如我,都隻能算是棋盤上的棋子,當下棋的讓我們橫沖直撞時。我們就顯得風光無限;而他們準備用我們達到某些目地時。隻要他們認爲劃算,就會把我們毫不猶豫的變成棄子。”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向秦雷透露了一點——你、現在風光無限地南方王,在朝堂大佬眼中。也是一顆準備放棄的棋子而已,無非是比别人更大一些、更耀眼一些罷了。

秦雷仿佛沒有聽懂一樣問道:“你就心甘情願任他們擺布?”

聽到這個問題,車胤國苦澀無比道:“我們的态度、甚至是我們的理想、我們的驕傲、我們的榮譽,在他們看來,都是無足輕重的,他們總有法子逼我們就範的。”

秦雷以更堅決地目光回視道:“你錯了,除非孤自己願意,否則沒有人能逼孤就範地!”

車胤國權當他在說氣話,微笑道:“那王爺是如何來的南方呢?”

秦雷冷冷道:“孤要找到盡可能多的,像你這樣地可憐蟲。”說着回到座位上坐定,對還在回味這一句的車胤國道:“孤隻想告訴你一句話——就是因爲像你這樣自認弱者的窩囊廢多了,才有了那些人發揮的餘地。”

車胤國望着不怒自威的秦雷,喃喃道:“那我又能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的看着家族被除名,族人被殘殺淩辱嗎?”說着又自嘲道“而且像我們這樣的家族,身上烙印太深了,除了那家,誰還能容下我們?誰還能信任我們?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還有什麽别的路嗎?”秦雷左一陣詐唬右一陣哄,終于讓車胤國的态度軟化下來。

這時候才能聽得進勸啊。秦雷悠悠道:“有位前賢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有路也沒有用了。”

車胤國乍一聽,心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啊。但是再一琢磨,頓時明白了秦雷的意思。品咂再三,終于不得不承認,這話雖然糙了點,但其中的道理卻精辟得很。

是啊,規則都是人定的、強權都是人奪的。就算所有路都走不通,還可以硬踩出一條小徑嘛,到時候害怕什麽沒有路?請老子走,老子都不走。

既然京裏的大佬不給活路,那不妨聽聽這個未來大佬如何說。若是聽起來真行得通,就跟他走到黑也無妨。

車胤國心中冷哼道:從今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老子走老子的獨木橋。随後,便重新給秦雷跪下,三扣九拜道:“請王爺指點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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