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起身道:“好。 ”轉而對一邊侍立的伯賞賽陽問道:“元帥那裏都布置好了嗎?”。
伯賞賽陽拱手朗聲道:“方才收到消息,步軍東營統領秦有德率本部兩萬步軍,已經到達北面五裏處的山谷,随時可以發動。 其餘三位将軍各帶本部,共計五萬水步軍,已經沿運河北上,兩日内可到達襄陽樊城一帶。 ”
秦雷點點頭,對一臉震驚的麴延武笑道:“去,麴大人。 爲大戲開始敲第一下鑼。 ”
說着起身往後堂走去,伯賞賽陽好奇問道:“王爺,您要去幹什麽?”
“洗個澡,換身衣服,再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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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衛軍分十二衛所,在各個州府分别駐紮,負責一方守禦。 按編制應有三萬餘人,但實際上隻有不到一萬五。 荊州作爲江北首府所在,本應有個一萬人的大衛所,但誰都知道,荊州衛把廚子營ji算進去,兩條腿會喘氣的也隻有五千剛出頭。
胡洛文就是這個衛所的頭頭,又叫荊州校尉。 他家裏是本地的富戶,年前四處舉債,湊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買下了這個缺。 他現在還清晰記得前任離任時。 光金銀就拉了足足八大車。 所以當時他對自己三年之内收回成本,五年之内再賺十萬的計劃,可謂是信心滿滿。
然而天不遂人願,等他剛剛明白如何将衛所地花名冊填滿,弄清楚到底拿多少份額出來孝敬上官合适時,胡洛文駭然發現,每月十五必到的饷銀開始有些拖後。 而且數量越來越少。 直到三個月前,甚至隻有一半數目了。
這讓胡洛文異常惱火。 去将軍府找,可當時收禮的馬光田已經拍拍屁股走人了。 新來的顧将軍又沒收他銀子,當然不會給他好臉,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便把他罵了回來。
自知理虧的胡洛文隻能忍着,回來忍痛把銀子全發下去,那個月就沒賺到一個空額。 誰知更過分的還在後頭。 這兩個月,幹脆停了饷。 再去找顧将軍,他便沒有那麽硬起了,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哼哼哈哈敷衍了事。
那群老爺兵們不幹了,你們當官的吃空額不算,現在又打起俺們這些實實在在大頭兵地主意了。 在胡洛文的有意縱容、甚至是煽動之下,這才有了大鬧望江樓那一出。
當時顧沛答應十日内發清欠饷,如今已是第十日。 一大早。 荊州衛地大大小小十幾個軍官,便齊聚胡洛文的帳中,吵吵嚷嚷。
其實胡洛文叫他們,是爲總督下達的剿匪令。 那群軍官一見不是發饷的文書,便炸了鍋。 一個軍曹嚷嚷道:“不給飯吃還讓幹活?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不去不去!”
馬上就有人附和道:“對,不去不去!!”
甚至還有人撸着袖子吼道:“今日再不發饷。 就去把将軍府拆了賣錢!”
“不光是将軍府,還有那作保的王爺,聽說他住在晴翠山莊,那裏面的東西老值錢了,咱們去搬幾件出來就夠了。 ”
“對,就這樣幹!”
一時間,胡洛文仿佛置身于土匪窩,那群手下也變成了即将出去打劫的山大王。 置身其中,他也逐漸有了嘯聚山林、殺人越貨地感覺,心中狂叫道。 老子還差八萬四千兩才能收回本錢呢。…。
想到這。 他一拍桌子,把手下目光吸引過來後。 才嘶聲道:“今日再不給錢,咱們就親自去拿!”
手下望着平日裏窩窩囊囊,隻知道撈錢的校尉大人終于拿出幾分氣概,不由齊齊狼嚎起來。
等到日頭偏西,總督府的文書又來了。 一個隊率一把躲過傳令兵手中的信封,忐忑地雙手遞給屋裏唯一一位識字的,端坐在上首的校尉大人。
胡洛文抽出信瓤便仔細的看了起來,反複幾遍都沒看到一個錢字。 反而是對他們遲遲不動提出了異常嚴厲的斥責。
胡洛文已經完全沉浸在破産地痛苦中,哪裏還管什麽總督命令,把信瓤往桌上一拍,尖叫道:“兄弟們,抄家夥。 咱們去說理去!”
手下見校尉大人一臉晦氣,便知道徹底沒戲了。 便各自叫罵着回去,把同樣憤怒無比的軍卒們集合到校場上,不需要動員,他們便嗷嗷叫着扛起刀槍,沖出營寨,跟着校尉大人往晴川湖方向跑去。
荊州衛營地距離晴翠山莊并不太遠,一個時辰後,這群兵匪已經出現在山莊敞開的大門前。
胡洛文幾個一商量,畢竟這裏現在是王府,還是先禮後兵的好。 于是讓屬下先在外面等着。 他們僅帶着七八個護衛,大喇喇的往大門走去。
離大門還有三丈遠,一個年輕的戎裝将軍巍然出現在門口,緊接着兩排持戈衛士從左右奔出,眨眼間封鎖地正門。
胡洛文幾個被這個陣勢吓了一跳,轉身就要回頭,卻想到背後還有幾千弟兄看着呢,又硬氣起來。 胡洛文朝着對面的小将打個千,粗聲道:“這位小将軍,末将胡洛文,乃是荊州衛的領兵校尉。 今日代表咱們荊州衛的一萬兄弟,求見王爺。 還請小将軍通禀一下。 ”
那年輕的将軍正是伯賞賽陽,他睥睨地望着幾人,冷哼一聲道:“等着。 ”便徑直轉身去了。
伯賞賽陽來到後院的葡萄架下,那裏放着兩張躺椅。 上面各有一老一少,都穿着寬松地便服,仿佛是在納涼。 隻不過那個老的一副坐卧不甯的樣子,仿佛坐在火爐上一般,根本看不出是在享受。 再看那個少的,卻舒舒服服靠在躺椅之上,邊上還有一個透着成熟韻味地美麗姑娘。 不時往他嘴中送一顆鮮紅地草莓。
見伯賞賽陽過來,那個老的立馬直起身子。 急切問道:“他們真地來了?”
伯賞賽見老者慌神的樣子,心中鄙夷道,這老家夥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還總督呢,怎麽這麽經不住事?好在秦雷就在一邊,他也不敢太過放肆,勉強行個禮道:“五千多人都在門外。 全副武裝,看樣子要踏平山莊。 ”
麴總督聽了,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重新在躺椅上坐定,對一邊地秦雷道:“殿下神機妙算,他們果然是來了啊。 ”
見大人們要談事情,伺候秦雷的若蘭起身施禮告退,秦雷偷偷攥了下她的小手,把姑娘羞紅了臉蛋。 逃也似的離了現場。
望着若蘭遠去的背影,秦雷才輕笑道:“那信寫得那麽難聽,他們怕是要恨死麴大人了。 ”
麴延武哈哈笑道:“事情沒發生時,下官還心中惴惴。 但現在,卻什麽都不怕了。 ”說着,從盤中拿起一顆草莓。 狠狠的咬一口,仿佛在咬外面衛軍一般。
秦雷招呼伯賞賽陽也坐下,指着桌上大盤的草莓,笑道:“吃些果子耍耍,過半個時辰再出去。 ”…。
伯賞賽陽依言坐下,拿起一顆草莓,定定地望着,卻不吃下。 秦雷和麴延武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過了好一會,伯賞賽陽才一拍腦袋。 面露恍然之色。 這才神情愉快的啖下那顆草莓。
秦雷好奇問道:“賽陽。 你想通了什麽?”
伯賞賽陽咽下那顆草莓,一臉崇拜的望向秦雷。 朗聲道:“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 原來殿下用的是疲兵之計啊。 ”
秦雷打個哈哈道:“确實如此。 ”便轉頭不再離他。 其實秦雷隻想拖到秦有才他們布置完成,卻沒想到什麽一鼓作氣之類的。
過了小半個時辰,吃了一肚子草莓的伯賞賽陽才出現在胡洛文幾人面前。
胡洛文幾個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王府其他人态度還不錯,甚至還推了幾大桶酸梅湯出來給軍士們飲用。 他們定已經沖進府中了。 此時見那小将出來,趕緊上前問道:“王爺怎麽說?”
伯賞賽陽拍拍肚子,笑道:“進去。 ”
胡洛文等人聽了,便要往裏進。 但那攔路的長戈仍不撤下。 胡洛文氣憤道:“你莫非要耍人?”
伯賞賽陽倨傲道:“解下武器,這點規矩都不懂。 ”
胡洛文幾個早已等地心焦,不想跟這個愣頭青多費口舌。 心到,老子外面這麽多軍隊,料他們玩不出什麽花樣來,解就解。
于是紛紛解下佩劍,遞給王府衛士。 那長戈這才收起,幾人氣呼呼的跟着愣頭青進了王府。
一路走着,晴翠山莊那美不勝收的景色,把幾個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看得目瞪口呆,隻覺得九轉十八回,人在畫中遊。 走着走着,便跟着進了段漆黑的走廊,一下子什麽都看不到了。
一個軍曹惋惜道:“怎麽會有這麽一段煞風景的黑窟窿呢?就好像好好地一個美人兒,鼻子上卻長了大痦子似的。 ”
胡洛文在荊州軍中也算才子,聞言嗤笑道:“老何,不懂了,這叫曲徑通幽,出了這段就是仙境般的美景,你信不?”
旁邊人卻是聽懂了,恍然道:“就像那窯姐,先蒙上你的眼睛不讓看,等你一睜眼,我地娘來,大白羊啊!”頓時引來浪笑一片,看來都有同感。
幾個人懷着激動的心情往前走,卻怎麽都找不到出口,這時有人發現不對勁了,失聲叫道:“那愣頭青不見了!”
話音未落,一陣濃煙灌了進來,聞到那刺鼻的味道,幾個人便感到昏昏沉沉,不一會便悉數倒在地上。
………………
回廊外面的伯賞賽陽望着臨時挂上的黑色帷幕,瞪大眼睛問道:“王爺,這些人怎麽不知道撞破帷幕出來呢?”
秦雷笑道:“可能是怕賠不起。 ”轉而對邊上的石敢道:“記下來,氣味過于刺鼻,效果太差,必須在密閉的環境中才能發揮作用,建議提純。 ”
看着好奇寶寶似地伯賞賽陽,秦雷微笑道:“手下研究了點小玩意,今天才找到機會試驗,效果不好。 ”
伯賞賽陽瞠目結舌道:“聞了就倒還不好?”
秦雷不想跟他說太多,轉移話題道:“現在就可以關閉大門了,讓衛士們都上牆,可不能讓人家真打進來了。 ”
伯賞賽陽意外道:“殿下,難道不要三而竭了嗎?”。
秦雷一時沒反應過來,伯賞賽陽又解釋道:“一鼓作氣啊?”…。
秦雷笑着拍拍伯賞賽陽地腦瓜,一臉睿智道:“兵無常形,不要死讀兵書,要知道變化,懂嗎?”
伯賞賽陽鄭重的點頭道:“我知道了,王爺您太厲害了。 ”
秦雷心中哀歎,這到底是誰在耍誰啊?
……………………
坐在樹蔭下納涼地荊州衛軍士們,突然發現晴翠山莊的大門轟然關閉,緊接着數百手持勁弩的黑衣人出現在牆頭。
就是傻子也知道進去談判的校尉大人被黑了,亂糟糟就要起身,誰知坐着還不要緊,一起身便感到腹中一陣絞痛。 起初是一兩個人,緊接着仿佛傳染一般,都嗨嗨呦呦地抱着肚子叫了起了。
留守的軍官這才知道,方才那些酸梅湯是加了料的。 其實當時他們也是留了心眼子的,讓送水的小太監先喝,眼見着這小子喝了一大瓢,半天也沒事。 這才放心大膽取用,誰知道人家放的是慢性瀉藥,到這個時辰才發作。
…………………………
王府内,黃召自從送完酸梅湯回來,便一屁股坐在馬桶上,等了足足半個時辰,終于開始懷疑這藥是否有效,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 他這才一邊嘟囔着:“得去告訴王爺……”一邊提着褲子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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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趕工中,睡覺早的就不要等了。 明天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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