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送走太醫,已是正午時分。有内監喚他去前廳用膳。秦雷想了想,吩咐沈青找幾個宮女照看好女孩,便去了前廳。
飯桌上空空如也,太子坐在正位,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讓秦雷坐下,摒退左右,看了秦雷一會,才緩緩道:“五弟,你自幼出質在外,對于咱們皇家體統可能并不了解。”
秦雷默不作聲。
太子端起茶盞,輕輕品一口茶,繼續道:“皇家乃是天下第一家。就要有天下第一家的樣子。就要時刻注意以身作則、垂範天下。”
秦雷微微點頭。
太子見他點頭,語氣稍緩:“今日之事,你做的很不好。”
秦雷擡起頭,驚訝的望着太子。
太子看着一臉茫然的弟弟,想起他可憐的身世,不忍再責備。柔聲道:“倘若父皇知道這事,必然要把那個宮女投入井中,你也逃不了宗人府的二十鞭子。”
秦雷澀聲問道:“爲什麽?”
太子起身來到秦雷身邊,手搭在他的肩膀,輕聲道:“一個宮女,被皇子寵幸,不感恩戴德,反而不知進退,狂妄不悖。竟然敢在皇子寝室中自缢,破壞你的氣運。按秦律,當夷三族。”
秦雷忍不住輕笑一聲,太子奇怪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
秦雷搖搖頭,苦笑道:“沒有,臣弟隻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太子使勁拍拍他的肩膀,回到座位溫言道:“下次有這種事情,一早就把人攆出去,不要留在屋裏。别弄得跟今天一樣不利索。”
秦雷啞然失笑,想說:“那不成了招妓了?”卻實在沒心情開這個無聊的玩笑。
太子知道他初來乍道,還要有個适應過程。想了想,笑道:“好歹也是五弟在大秦的第一個女人,二哥就幫你擋下這事了。再幫你找個外宅,把她銷了籍,送出去。你看可以?”
秦雷見太子一幅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也隻好苦笑着謝過太子。
太子點點頭,見秦雷怅然若失的樣子,安慰道:“五弟不必多心,二哥沒有怪你。趕明我送你去張師傅那學學禮儀,就不會犯這種錯了。來,先吃飯。”輕輕敲了敲桌沿,等候多時的宮人流水價的端上各色午膳。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飯後辭别太子,秦雷回到閣樓,坐在姑娘床邊,望着那張熟睡中的臉蛋。屋内安靜的落針可聞,可他心中卻波濤洶湧。
秦雷來到這個世界,便被軟禁在齊國質子府中,與鐵鷹可是說是相依爲命也不爲過。然後籌劃回國,可以說是禮賢下士、也可以說是低三下四。再然後回國路上,三百鐵衛生死相随,視他如師。也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份。
可以說,他從來都把大秦皇子這個身份當作一個可利用的工具,攫取利于自己生存的資源。再說在齊國,也沒有誰會把别國皇子真正當回事。
然而,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從踏入大秦、進入中都。這個飄渺虛無的身份一下具體化起來。這個身份帶來的不止是榮耀地位,還有許多束縛,許多不得已。
他的許多不經意的行爲,也許會給接觸過的人帶來很多不可承受的災難。
這是皇權爲他帶來的光芒,隻是這種光芒對普通人來說,太過銳利。
床上的姑娘的腿稍微蹬了下,把他從沉思中喚回。秦雷檢查一下,一切正常,不過是噩夢中無意識的動作。
這時他才第一次仔細的端詳這位姑娘的面容,蒼白的鵝蛋小臉,長長的睫毛,可愛的小鼻子,還有緊緊抿着的小嘴。額前因爲噩夢濕了一片,幾縷秀發粘在上面,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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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一日三次親自爲念瑤按摩推拿,再加上湯藥輔助,這樣過了幾日,女孩的脈象漸漸平穩,各項體征都趨于正常。
隻是遲遲不肯醒來,黃許兩位太醫也沒有法子。秦雷知道這恐怕是病人身體的自我保護發揮作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醒來了。但是也可能就此成爲植物人。
太子已經提了好幾次爲他找好外宅的事情,實在不能再拖了。
七天後的一個清晨,一輛馬車從東宮後門駛出,穿過王公貴族府邸,沿着烏衣巷,七扭八拐行到一處幽靜的小巷。
一身素色長袍的秦雷從車廂中小心翼翼的抱下沉睡中的女孩,在沈青的護衛下,走進一個青磚小院。
院子裏種着一顆大槐樹,樹冠蓬勃,遮住了大半個院子。裏面早有幾個丫鬟仆婦迎着秦雷進了北屋。
房間已被打掃幹淨,裏面的鋪蓋擺設都是新的,秦雷把這個和自己有着奇怪關系的女孩輕輕放在炕上,捋了捋她頭上的秀發。
看了好一會才把視線收回,對一邊伺候的丫鬟說:“我這妹妹就勞煩各位照看好了,我會每日來看的。”
說完對沈青道:“在這裏設一個小隊的崗。”
沈青點頭應是,下去安排不提。
秦雷走出屋,在槐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一動不動。周圍的衛士自然而然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四散開來。以免打擾殿下。
過了小半個時辰,這靜谧才被一陣急匆匆的腳步打破,自進城後多日未見的石威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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