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卻也不便多說什麽,他現在是秦廣王,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我倆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坦白說,我很難再左右菜花,隻能間接的提意見,不過我看的出來,菜花的戾氣還是很重,心機深沉的吓人,或許這就是應龍提早放他出來,留下的隐患吧。
“南勾城已經被打下來了。”菜花突然開口道,我順着他森寒的目光望去,隻見畜城正在積極的備戰,碼頭之上軍士頻繁調動。
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性,南勾城危急,畜城增兵支援,第二,南勾城已經陷落。
我再看那些士兵并沒有出動,而是在沿江一帶布防,這才知道菜花推測的完全是正确的,畜城不是出兵支援,而是守城,如此一來,南勾城與三關怕是已經被江東軍攻下。
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老實說,我也沒想到金太保這麽快就打下了南勾城。
船隻經過畜城,還沒到南勾城,隻見南勾城牆上到處插着江東的旌旗還有我的閻君大旗、金太保的帥旗,果真是攻下了。
船隻到了冥河渡口,立即被守衛攔住,待守衛通報之後,南勾城内禮炮齊鳴,金太保領着馬向,包子兄弟等人齊齊迎了過來,打了勝仗,衆人都是滿臉的喜氣。
“江東領軍馬大元帥金太保,拜見閻君。”唰的一聲,金太保當先單膝跪地拜倒,緊接着馬向等人齊齊跪倒。
我掃視了衆人一圈,大喜擡手道:“列爲兄弟,快起來。”
我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在江東了,一入戰場,戰争法則淩駕于兄弟之情之上,無規矩不成方圓,這道理我與衆人都是心領神會。
“哈哈,菜花兄弟,我沒看錯吧,真是你。”馬鐵心用力的在菜花胸口錘了一拳,如同過往一般,就要走上前去擁抱。
菜花冷哼了一聲,伸手隔住了馬鐵心,目光中滿是漠然,我心中一寒,但見馬鐵心與衆人臉色大變,一把拉開馬鐵心,微笑打圓場道:“菜花兄弟已經得到秦廣王的傳承,繼承了閻羅王神位,從今天起,大家必須以尊号相稱。”
我在說這話的時候,菜花高傲的擡着頭,雙手背在身後,身上的王者桀骜霸氣在他的神威之下,壓得衆人好不難受。
馬鐵心看了我一眼,立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悅的拱了拱手道:“馬鐵心見過秦廣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說這話自然帶着不滿,諷刺的意味的,馬鐵心這人素來最重情義,他與衆人跪我,是因爲樹立領袖威嚴,方便我統軍,而且知道我不是客氣要大家跪拜,耍這套派頭,但菜花這神威一擺,頓時把弟兄們原來的感情拉開了。
衆将礙于我的面子,都略略的向菜花拱了拱手,齊齊往營帳而去,隻是氣氛卻冷清了下來。
在回大帳的路上,金太保他們都讓着我走最中央,最前方,然而菜花卻搶在了我前方半個身,當即讓馬向、金太保等人更是不悅。
“秦廣王陛下,這是江東大營,我爲江東之主,再者閻君制陽,從諸葛武侯起,與閻羅王就是平起平坐,所以……”我心底也是有火氣的,菜花這麽擺架子,擺明了就是沒把大夥當兄弟,所以往前快步一走,趕超了他半個神位。
菜花看了我一眼,滿眼的不可思議,轉而表情又恢複了平靜,目光如炬,看不出他的心思。
其實我并非有意爲難他,不給他面子,他若是以菜花的身份,菜花向來霸道,喜歡出風頭,那我就當哥們玩鬧,給他牽馬,大夥樂樂也不會介意,但現在他擺的是秦廣王的譜,衆人心中不服,我若讓步,這些陽間的人将,從此在陰司就要徹底的低一頭了,或許日後還會被秦廣王節制。
馬向金三人現在是江東軍的掌局大将,雖然大夥與菜花關系都不錯,但不過是兄弟關系,對我卻有種超出兄弟之情的護主之情,我若退步,傷的是他們的士氣、自尊。
回到營帳,在酒水的調動下,大家将剛剛不愉快的氣氛抛到了腦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爲我接風洗塵。
席間,一身戎裝的曹寶兒給我敬了杯酒,她還是那麽的漂亮,不過多了幾分英武,少了幾分傲嬌。
“你說我該叫你閻君還是秦劍呢?”她眨了眨眼,問我,我接過她的酒碗,微笑道:“公主喜歡怎麽叫都可以。”
曹寶兒甜甜一笑,低頭紅着臉道:“那我還是叫你秦劍吧,秦劍,謝謝你給了我一次新的生命,沒有你,寶兒或許早就……”
我一口幹了,淡然笑道:“寶兒,你錯了,不是我給的,而是你自己選擇的。”
說到這,我沖金太保眨了眨眼,金太保對我舉了舉酒碗,滿是感激之意,從他那冷峻的酷臉上,我心中很是溫暖。
他們二人,一個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一個走出了仇恨,成爲叱咤風雲的大元帥,這正是我想看到的。
想到這,我往雲夢、白蓮二女看去,兩女都甜甜的看着我,我長長吸了一口氣,這不就是我想要的麽?隻是這麽一想,我心頭又惆怅了起來,何時才能跳出這個怪圈,享受屬于我想要的生活呢?
待酒意上頭時,我才發現菜花不見了,趁着衆人熱鬧之際,我走出了大帳,在冥河邊的憑欄處找到了菜花,他正迎着江風,如刀槍般筆挺,濃密的黑發在陰風中飛舞。
“菜花!”我在他身後喊了一聲,菜花拿着酒壺喝了一口,沒有轉身自言自語道:“秦哥,人是不是越站在高處越孤獨?”
他這一聲秦哥叫的我心中突然顫動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我怅然道:“其實一切都是看你的态度,你覺得孤獨,唯我獨尊,自然是孤獨的,若是心中有情有義,永遠不會孤獨。”
“秦哥,我已經烙上他的影子了,老實說很多事情,我隻能按照他的意識去做,當我在你的大營時,我全身冰冷,恐懼、慌亂、猜忌,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湧上了心頭。”菜花歎了口氣道。
“當你搶在我前頭,以及老馬他們看我的眼神時,我甚至有種,有種……”說到這,菜花捂住臉,滿臉的痛心。
我能理解菜花的痛苦,一個人生生被糅合了另一個人的印記,一具身體有兩個意識在主導,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什麽事情,比自己不能主導自己的思想更痛苦的事情呢。
我伸出胳膊攬着菜花的肩頭,堅定有力的道:“隻要你一天是我的兄弟張菜花,我就會陪你赴湯蹈火。”
菜花微微搖了搖頭,轉過頭看着我,目光漸冷道:“秦哥,你永遠都是這麽的義氣,讓人折服,仁義無雙,兄弟們沒有一個不服氣的,我曾經把你的性命看的比我自己都還重要,但是剛剛,我想……殺了你。”
我全身如同跌入冰窖,毛骨悚然!
菜花看着我的眼,有些迷茫道:“我趁着現在還能主導自己的意識,我必須告訴你,我說過,我絕對不會騙自己最好的兄弟。”
“還有,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害死武侯的是……”
菜花剛要說話,突然捂着胸口,眼眶的瞳孔漸漸放大,慢慢變的血紅,張嘴噴出一股血箭,生生暈死了過去。
“菜花,菜花……”看着菜花暈死在我懷裏,我心如刀絞,有種爲他很不值的感覺,菜花這一生可以說是爲了秦廣王而活,包括認識我的初衷也是如此,然而,他現在卻連自己的人生都主導不了,快要成爲另外一個人的軀殼,這無疑是件可悲的事情。
而我作爲他最好的弟兄,卻偏偏一點也無能爲力,我敵不過秦廣王,也沒法子将他的意識驅除掉。
唯一能夠救自己的,隻有菜花。
菜花醒來的時候是兩天後了,在微暗的房間内,我隻點了一盞小油燈,菜花已經醒來了。
“菜花,你好些了吧。”我在說話的同時,觀測着菜花的表情。
那日他正要告訴我關于武侯真正的死因,卻突然被秦廣王的意識主導,強行沖了自己的心脈,遭受重創。
這是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反正受苦的是菜花,死又死不了,可謂是受盡煎熬。
“秦哥。”菜花的眼珠子恢複了明亮,看起來應該像是沒事了。
“菜花,你告訴我,秦廣王是不是魔性沒有完全去除?”我雙手暗含元氣,藏于身後,在床榻邊坐了下來。
菜花搖了搖頭道:“秦哥,廣王乃是陰司之皇,又經黃泉曆練,我看魔氣應該驅除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那天在冰火台他就不會控制我的意識召喚護體靈官驅走黑魔了。”
菜花說的确實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是魔性未除,就不會擊退黑魔,除非他是故意這麽做的,這完全有可能。
可是問題是,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我的兄弟菜花,還是一個不知道是否魔氣頓消的秦廣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