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廣王乃陰司之主,你們這麽做……”我很想聽他解釋。
龍君傲然笑道:“陰司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廣王統治時間很長,随着時間愈長,在枯燥的歲月中,即便是神也難免會有無聊之時,尤其是像廣王這種野心家,太平日子一久,自然會心生怨恨。”
“而怨恨一生,則會有各種魔念,魔念出則天下亂,再者陰司在廣王陳舊的體制下,早已經是民怨沸騰,最好讓萬衆歸心的,莫過于一場正義之戰,那就是抗魔,一旦與魔開戰,所有人都會萬衆一心,到時候廣王又能站在巅峰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擁戴,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龍君笑問。
我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忿恨,媽的,忙活了半天,原來都是陰司高層在自編自演的把戲。
這就好比一個久居不出,或者人氣将無的明星,再次複出前必然要炒作一番。
如此看來,地藏菩薩關押秦廣王未必是錯誤的,野心家爲了權力的**往往不擇手段,他不知道的是這麽一鬧,天下大亂,到頭來受苦的還是陰陽兩界的百姓與普通鬼民。
老實說我對秦廣王并不了解,隻是出于菜花的立場,以及諸葛亮與廣王聯手對抗魏王陰兵,對他心存敬意,然而現實是殘忍的,真正的政治家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
我全身一股涼氣直沖頭頂,日後菜花不會也像這般與我決裂吧,這小子素來殺伐果斷,而且比較蠻橫**,或許他就會是下一個廣王。
“龍君,請恕我直言,這個遊戲到這也應該結束了,人間已經大亂,妖魔橫生,再這麽僵下去,天道必毀。”我義正言辭道。
龍君擡起頭望着陰沉的天空,長歎了一聲道:“哎,若是能結束,那倒好了,隻怕是一切已經太晚了,你還記得血日淩空麽?”
我陡然想到那日江東血雨,死傷十萬衆生靈,更可怕的是那日竟然有天魔現世,吞日蔽天,雖然自那以後再無出現,但毫無疑問,天魔現世這是假不了的。
“龍君請講。”我正襟危坐,聽他細言。
龍君道:“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天魔,魔羅乃是魔祖,然天魔是上古最霸道的魔體,永存于天地間不死不滅,原本被扣押在黃泉,但卻被秦廣王給放走了。”
“什麽?”我驚訝道,“他瘋了嗎?”
“沒錯,廣王手上有三樣神器,而且能夠出入黃泉魔眼的,除了菩薩,就是他了,隻是等菩薩發現天魔已走的時候,已經晚了,此魔還有個名字,相信你也聽說過。”龍君背着手,仰望天際,淡淡道。
“誰?”我問。
“天魔蚩尤!”龍君冷冷吐出這兩個字,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是個任何華夏人聽了都會膽戰心驚的名字,神也不例外。
我暗自細數了一下,現在魔羅緊随了雙魔魂,也就是黑魔,黑魔這時候想必早就已經由春蘭産下來,此時早過了十八日,應該已成形。現在又多了這麽一個更厲害的天魔蚩尤,更加難以克制,不得不說是個很頭疼的問題。
說到這,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淡然道:“都說諸葛乃是大智慧人聖,五脈成仙,三通之身,能了然天地萬物,你既然爲他轉世,想必也是天道使然,若要顧大局,全在你本心,我等方外之人,權當看客罷了。”
從他的口氣來看,無疑直接回絕了我請妖族出山的可能性,不過萬幸的是,龍君沒有出山的**,那麽上君這個如意算盤也是白打了。
“邪魔亂世,君上應該力圖廓清寰宇,怎可做壁上觀?”我凜然道。
龍君不置可否的笑道:“話雖如此,隻是本君心已如死水,早失去了戰鬥之意,勉力而爲也是無益。”
我還想說什麽,他擡起手道:“先不說這個了,雲夢班班主此刻也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權且去看戲吧。”
見他似乎不願意多提這事,我連忙緊随而緻,到了大廳,雲夢與龍君彼此打了招呼,大廳内隻是寥寥幾個侍從再無他人。
咚咚!
隻聽到幾聲響鑼,美若天仙的雲夢與衆女戲子,演繹着仙界各式男女,有神有魔,激戰在一起。
我因爲早看過,再加上曆來對戲什麽的沒什麽好感,是以靠在椅子上想着如何救菜花。
很快到了第二段,雲夢演繹了一個兇惡醜陋的女魔,與男仙激戰在一起,再到第三段的時候,男仙殺死了女惡魔,才發現原來女魔竟然就是自己所戀的仙女,最後悔恨終生。
這戲我是看過的,雖然雲夢演繹的很精彩,台詞唱的也很動聽,但我實在想不出來,憑借着這麽一部戲,他如何說服超脫于世外的龍君。
“卻話空等閑,莫等将來白了頭,怅恨晚,生死從此兩難聚,此生卧黃泉,待到來明日,與君再消愁……”
當唱完這最後幾句時,啪的一聲,龍君手上的杯子墜落在地,眼眶濕潤,嘴唇顫抖着,指着雲夢,“你,你,女魃,是你麽?”
說完,他難以自制的顫步走下台階,突然抱住雲夢,“女魃是你麽?你活了,是嗎?”
他喜極而泣,抱着雲夢又哭又笑,幾近癫狂。
我和雲夢都沒有動,心中有種莫名的悲意,雖然我不明白這段故事到底說的是啥,但龍君的那癡狂、深情的樣子,卻告訴我這個男人有血有肉,絕對是個情種,否則千百年來,心早已如死灰,何至如此。
“龍君,昔日悔恨之事,早已成佳話,雲夢敬仰君上,特編排了此一曲,還往君上滿意。”雲夢輕輕的推開龍君,眼角含淚道。
顯然,她在演這出戲的時候,自己也是深受感動。
龍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沖動,退了一步,面色微有尴尬道:“情難自勝,還望班主海涵。”
“應龍與女魃,古往今來,無人不知,君上乃是昔日黃帝身邊重臣,女魃爲情入魔,此情誠感天動地,然不能相随,小女與天下有情之人,無不扼腕歎息。”雲夢怅然道。
“原來龍君就是傳說中的應龍,難怪能統治陰陽兩界妖魔,陰司無人敢動他,上古真神,随軒轅帝斬殺蚩尤建功立業,誰人不知?”我心中驚詫萬分。
應龍與女魃的事情,我也是略知道一二的,傳聞軒轅釋放妖神應龍,助他大戰蚩尤,後因染凡塵濁氣,難入神道,有女仙爲了助應龍回歸天道,不惜以吸納應龍濁氣,化身爲魔,以求成全。
然化身爲魔,醜陋無比的女魃,魔氣日重,最後在人間大亂,應龍不得不再次出戰,斬殺女魃,當女魃被殺那一刻魔氣盡消,露出真容,于此同時,應龍明白了前因後果,心中惱怒、悔恨萬分,最後隻身入黃泉,悔恨終生。
原本想這不過是個愛情故事,卻不曾想竟然是真的,龍君就是應龍!一個苦情之神。
“女魃已去,哎……”應龍垂頭頹然道。
“君上錯了,其實女魃并未離去,君上若還記得黃泉日夜相伴的青鳥,就該知道那青鳥即爲女魃所化,隻是女魃日夜見君上傷感,心中不知做何感想。”雲夢道。
“什麽,那青鳥就是女魃,這,這怎麽可能?”應龍失聲驚訝道。
“沒錯,君上恐怕想不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其實一直陪在你身邊吧?”雲夢說。
應龍眼中光芒一閃,欣然道:“走,本君要立即回黃泉去,找回青兒。”
想到陪伴了自己千萬年的青鳥竟然就是所愛之人,而自己卻一無所知,應龍心中羞愧、怨恨的滴血,同時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黃泉,與青鳥爲伴。
“君上,此時怕已經晚了。”雲夢低頭沉聲道。
應龍眉頭一皺,冷哼道:“怎麽了,你快說?”
“君上,你知道此次是誰請雲夢來與你祝壽嗎”
“何人?”
“南王都,上君大人。”雲夢道,應龍微笑道:“這份壽禮本君很滿意,倒是上君有心了,本君即日會親自去感謝他。”
應龍顯然沒聽出雲夢的話外之音。
雲夢苦笑道:“大人不必去黃泉尋找青鳥了,青鳥就在南王都,爲上君所囚。”
應龍突然變的狂躁起來,周身黑色的妖氣瞬間膨脹,怒吼道:“你竟然敢施離間計,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女敬重君上,這才實言相告,沒錯,我是上君所邀,原本隻此一曲,可得榮華而去,但見君上情深意重,這才心中不忍,實言相告,君上若是不信,盡可入南王都一看就知。”雲夢夷然不懼,冷靜道。
啊!應龍發出一聲狂嘯,整個島嶼震動了起來。
“本君與那上君向來交好,他爲何要這麽做,扣押青兒脅迫與我?”應龍乃是真性情中人,玩手段自然不是上君這種政治枭雄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