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認識她的,可我的腦海裏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清瘦的身子、淡淡的愁眉像刀子一樣切割着我的心。
我很難受,難受的想哭,但卻不知爲何。
在她身邊是另外一位白服麗人,周身光華白潤的氣場,如同仙子般純潔無暇,她正面色平靜的看着我,目光猶如一汪秋水,平如明鏡,像是能洞穿這時間一切。
在她們身後還有很多人,有白胡子的老頭,有濃眉毛闆着臉的老頭,有大胡子,有光着膀子的猛漢,穿着巫服的少女。
他們都憂愁的看着我,不少人臉上還帶着眼淚。
他們爲什麽要這麽看着我,爲什麽要哭?爲什麽呢?
我的腦子空白的厲害,以至于稍微細想都會頭疼欲裂。
慢慢的後面的人都出去了,隻剩下那憂傷的少女,她輕輕的握着我的手,哀傷的眼睛裏滴出溫熱的淚花,淚花沿着我的手臂,被餘溫消散,融化到了我的内心深處,猶如一杯苦酒,難以下咽。
“秦劍,我知道你聽的見我說話,我知道我本不該來,我知道本不應再動凡心,可這世上,你是我唯一愧疚,唯一深愛過的男人。”她趴在我的胸口,聲音哀婉動人。
“我曾無數次想去尋找你,無數個夜晚想到你就心疼,會流淚,我知道你恨我,但原諒我,這都是宿命。”
“今天,我還是來了,因爲我相信奇迹,我相信你心底還有我,你會因爲我振作起來,我想你爲我好好的。”她開始小聲的啜泣,水蒙蒙的眼睛,淚珠滑落,手撫摸在我的胸口,是那般的哀愁。
“我心裏有她,她爲什麽這麽傷心,我爲什麽要爲了她好好的,她對我很重要嗎?”我不斷的在心底問自己。
心裏那種難受的感覺越來越重,不行,我受不了她的眼淚,看不慣她那哀傷的眉眼,我不能再讓她哭下去,否則我會難受死。
她是誰,她是誰?
我不斷的問自己,但我的身體仿似空殼一般,除了心有感覺,其他沒有一絲多餘的氣力。
“不行,我必須得想起她,她哭的我難受。”我想要猛烈的喘息,想要調動自己的氣力,想要證明自己不是軀殼。
然而我失敗了,一次次的失敗,我根本動彈不了,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模型。
心裏那股悲嗆越來越難受,我感覺眼睛裏面火辣辣的,突然有股熱流滴落了下來。
熱流欲急,沿着我的下巴滴在了女孩光潔的額頭。
她驚訝的坐了起來,擦掉眼淚欣喜的看着我,那種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讓我無比的心痛。
“秦劍,你聽到了,我知道你聽到了,是嗎?你告訴我,告訴我好嗎?”她雙手捧着我的臉,急促的問道。
我還是沒法說話,沒法動彈,腦子錐刺一般疼的要命。
片刻,她見我還是呆滞無語,“我不該讓你爲我哭的,你爲我受過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傷……”
她輕輕貼在我的面門,溫軟的紅唇吻在我的眼睛上,動作是那麽的溫柔,是那麽的熟悉。
一股溫潤的元氣,沿着我的眼睛直通魂海,原本一片空白的腦海,突然像是電影片卡花了一般,無數雜碎的念頭鋪天蓋地而來,瘋狂的往我腦中塞。
慢慢的那些畫面終于定格,我開始在這些畫面尋找有關她的記憶。
“哦,我想起來了,她是我的初戀情人,向雨諾,這個曾讓我寄托無數希望,又曾毀掉我希望的女人。”
我恨透了她,卻又無數個日夜思念她,在愛與痛的邊緣糾結、掙紮。
然而當見到她這一刻,我感覺天地都亮了,一切都通透了,沒有仇恨,隻有歡喜。
隻要看到她,一切都不重要了。
“雨……雨諾!”我努力想喊出她的名字,想擡起手擦掉她眼角的淚花,告訴她,我已經不恨她了,我還想念她。
但我的喉嚨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音,手上一點勁都沒有,眼珠子睜得滾圓,表達我的無奈。
“天啦,秦劍,你,你醒了……”
向雨諾聽到我喉嚨的咕噜聲,驚訝出聲,捂着嘴,哭的更厲害了。
“醒了,你終于醒了,嗚嗚……我還以爲……”她趴在我的胸口,像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
“師妹……”
另一個純白無暇的女人走進了房間,她的眼神充滿了急切落在我的臉上,然而表情卻始終平淡如水。
見到她,我很想微笑,可我笑不出來,她是我的知己小月,一個精神上的情人。
“師姐,她,她好像會說話了。”向雨諾擦掉眼淚欣喜道。
小月湊到我面門認真的看着我,平靜道:“秦劍,你如果能聽到我說話,發出聲音好嗎?”
說完,她的手放在我的喉嚨聲帶位置上。
我試着喊她的名字,嗚咽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她的臉色頓時變的微笑、詫異起來,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眼角淚花隐約閃動。
“聖師,封先生,師父,他,他醒了。”
緊接着,小月與雨諾欣喜的大喊了起來。
我發誓,我最想見到的人,除了菜花,全都來了,八公、封先生,老馬,還有一個穿着道袍,腰間懸着佩劍的莊嚴婦人,都快步走了進來。
八公二話沒說,用手探着我的脈門,蒼老的聲音,驚訝道:“奇迹,真是奇迹,他的身體正在慢慢恢複。”
說着,又把手放在我的天靈上,“魂魄居然也複原了,真是奇迹啊,哈哈。”
封先生也是急切的走過來,探了探我的脈,大笑道:“我就說,天道出此一人,怎能就此夭折,如此看來,天道未亡,天道未亡啊。”
“玉虛聖師,此子秉承天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那婦人傲然微笑道。
“這還得多虧齋主的回魂丹,要不然他早就殘魂飛散了。”封先生撫須大笑道。
不過我看的出來,他不過是一道魂體罷了,我的恩師,還是沒能恢複肉身。
我想起來了,我強行以木脈召喚木脈天雷,後來又被日月教主萬重山的魔杖魔神吞滅,在那無盡的冰火中飽受煎熬,然後失去了意識……
“哈哈,老秦,你沒死真他媽太好了。”馬鐵心走到床前,在我臉上拍了兩巴掌,欣然大笑道。
“你别碰他,他還沒恢複呢。”小月輕輕道。
水月齋主看着她兩個徒弟,一個哭的跟淚人兒似的,一個表面平靜,心中欣喜,已明白一切,巍然歎道:“可歎世間情何許,亂自芳心無人度。”
小月與向雨諾連忙收聲,兩人恭敬站起身,走到齋主身旁,再也不敢看我,低垂着頭,默然無語。
“齋主,年輕人心性不穩,無須責怪。”八公撫須笑道。
封先生則是默然不語,八公與楊烈公、水月齋主是一輩,自然算是他長輩,是以在極重規矩的玄門他也不便多說。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我還得給這臭小子療傷呢。”八公微笑着沖着衆人揮了揮手。
封先生等人退去後,向雨諾與小月卻有些遲疑。
“還不走?”水月齋主臉一沉,呵斥道。
“是,師父。”小月與向雨諾偷看了我一眼,這才不舍的退了下去。
待房間再無他人,八公從腰間解下葫蘆,笑道:“好小子,這都能不死,也算是你有福氣,可憐老頭子昆侖山忙不過來,還得照看你,連水月齋主這樣的老古董都給你請來了,你小子面子倒是大。”
說着,他揭開葫蘆的瓶塞,也不管我能不能喝,一個勁的往我嘴裏灌了一通。
“别裝愣,試着運氣,老夫知道你開了三脈了,這個位置水氣、木氣都是最重的,你運氣試試。”直到我嗆到咳嗽,八公才拿開葫蘆,吩咐道。
丹露一入喉,一股清涼的氣勁直入丹田、肺腑,我體内的青龍開始慢慢的蘇醒,慢慢的遊走了起來。
我強忍着已經被損的不輕的三脈吸收着空氣中的元氣,頓時對恢複本體有着無限妙用的木元之氣、水元之氣紛至沓來,往我丹田裏彙聚,片刻我的丹田之海内開始了淡青色的元氣,青龍在元氣中遊走,開始聚水。
我很清楚,隻要青龍不死,它就能讓我重振雄風。
片刻後,我周身開始暖融融的有了元氣。
“好了,老夫再助你一把吧,怎麽說你也叫過我老祖宗,算是我半個徒弟,當然這話你不能讓封小子知道了,否則老祖宗我就與他平起平坐了。”八公單手提起我,在床上坐了起來,唰唰,虛空打了幾道氣符在我周身要害,同時雙掌迅雷之勢拍出。
足足拍了九九八十一掌,每一掌都籠罩了我背部周身要穴,手法奇快無比,八十一掌過後,我周身經脈、骨骼傳來噼裏啪啦的清脆爆響。
一股酸麻、脹疼的感覺陡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