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進來,菜花咬着香煙,戲谑的哈哈大笑道。
“嘿嘿,那自然是嫂嫂厲害,秦哥昏睡了五日,肯定是被嫂嫂的美貌給驚醒了。”向雨蒙向來滿嘴跑火車,跟着菜花打趣起來。
小月臉上頓生紅雲,嗔了兩人一眼,“你們可不要再胡說,再說,我馬上就走了。”
我向來知道小月面皮薄,溫婉,不喜歡開這種玩笑,最重要的是,聽到菜花叫嫂嫂,我就又想到了春蘭,疼的臉色煞白,内心血氣又翻騰了起來。
馬鐵心一看我臉色不對,忙皺眉道:“菜花,老向,閉上你們的臭嘴,好嗎?”
說着,對我認真說:“秦哥,小月姑娘特意從暫居亭來到南勾城,已經在床邊照顧你整整五日了,你可得好好感謝她啊。”
我心中一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小月憔悴、晶瑩的俏臉,輕聲道:“小月,謝謝你。”
小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馬鐵心沖向雨蒙、菜花打了眼神,三人知趣的退了出去。
“小月,扶我起來走走吧。”我胸口積郁的厲害,杜春蘭這一傷絕不下于昔日向雨諾對我的打擊,我到現在都覺得心頭疼痛無比,呼吸都困難。
小月輕輕的扶着我,走到了院子裏,邊走邊道:“你這次受傷可不輕,奇經八脈險些盡毀,尤其是丹田受創嚴重,若不是我随身帶着師門的丹藥,你可能就徹底成爲廢人了。”
我那三刀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極限,老實說現在甚至以後再要我劈出那樣的刀勢,怕都是難了。
這也是機遇,天時地利人和之時發出的驚天泣地三刀,但是超出極限,再加上倉促收刀,後果就是我差點把自己的丹田、經脈全悔。
一直到現在,我都無法提氣,可以試想丹田傷的有多重。
“我知道,每次你出現總會給我帶來驚喜。”我點了點頭道。
繞着院子走了一圈,小月突然停了下來,拉着我的手,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問:“值得嗎?”
我知道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但我沒法對她狠下心。”
菜花曾經說過,女人是我的軟肋,我向來寡柔、多情,我也從不否認這一點,若不是趕鴨子上架走到了這一步,我絕不想争權奪利,我已經有些厭倦了,若不是山一般的壓力驅趕我往前走,我都想遁入深山了。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我現在沒了以前草馬子的激情,也沒好利追逐天下的野心,倒不是我心死了,而是我心向往之,單純的疲憊、厭倦了。
“你真傻!你知道嗎,你差一點就死了。”小月眼眶一紅,低頭道。
我苦笑道:“不說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遇到她了,這個女人從此與我的世界無關,我隻想珍惜眼前人。”
說到這,我握着她的手,柔和道:“我的朋友,知己。”
小月低頭,淚珠還是忍不住滴落在我手上,這是我第二次見她哭了,上一次還是在青龍山,她對我失望而哭,而這次或許是感動而哭。
我和小月之間的感情,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道不明。
與她始終有種親近之情,但倆人中間總像是缺少了點什麽,處在一個尴尬的位置,比朋友好,愛人又差點。
她允許我牽她的手,偶爾像情人一樣親吻兩下也成,但還是沒那種真正的感覺。
她對我很關切,生活、玄門,是我最好的助手,她從不索取,也不争風吃醋,溫和、大方,是少有能讓菜花不反感的女人。
當一個女人連菜花都能接受的時候,無疑是很受人喜歡的,要知道那家夥連自己師妹都防備着,見了跟蒼蠅似的。
“小月,有個問題,我想問你,你對我這麽好,你不會是黃月英吧。”我說出一個藏在心中很久的大膽猜測。
怕她生氣,我說這話的時候,是用開玩笑的口吻。
小月微笑着看着我,輕輕擺了擺手,俏皮道:“我若是黃月英,早就把你閹了,哪能容你這般沾花惹草。”
“你不是他,我也不是黃月英,你說的對,我們都活在當下,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她說這話有寬慰我的意思,因爲我向來讨厭她拿我跟諸葛亮比較,她的話等于是變向的向我道歉和解。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倆因爲這個問題鬧得彼此矛盾都很大。
“小月,你真好,誰要是能娶到你這樣溫柔、善解人意的女人,那就賺大發了。”我笑道。
小月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散,看了我一眼,失望道:“我不會嫁人的,普通人的夫妻、兒女之樂,與我徹底訣别了。”
我身軀一震,大驚道:“爲什麽?”
她說這話,我心中有種隐然的難受。
“我已經在師父跟前發過誓,完成任務後,青燈爲生,永不再出水月齋。”她有些難過的輕聲道。
“是嗎?什麽時候決定的?”我問。
“龍虎山一别!”她低下頭道。
龍虎山一别,那正是我和小月關系最僵的時候,難道小月是因爲我,這才看破了紅塵。
我很想問她,此願能否因我而改,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忍了下來。
我現在一身情債,桃紅還等我去救,她爲我而消亡,我不可能不對她負責,白蓮這輩子是跟定我了,我也不能負,杜春蘭傷我太深,無論是出于哪一層,我都沒有氣力再去好好的接受小月。
或許,當知己、當朋友,就是我倆的命。
小月有些期盼的眼神讓我有種莫名的羞愧,我現在腦子很亂,不太想這些事情。
“小月,我累了,先去歇息。”我避過她的目光,轉過身慢慢往屋子走去,每走一步我都暗罵自己一句,但是,我實在沒勇氣與精力再去接受一段超乎朋友的感情了。
我已經成了一隻蝸牛,身上的殼重的難以再承受這份感情。
看着我的背影,小月淚如雨下,黯然神傷。
我在房間打坐了半日,丹田總算開始恢複了少許氣力,要說水脈不愧是本體最強煉體脈,換了别人怕是每個十天半個月休想提氣。
水元一動,我的身體機能正在慢慢的修複,經脈創痛大爲減輕,身子輕松不少。
“秦哥,你搞什麽鬼,嫂子走了!”菜花一腳踢開門,抓着我的衣領焦急道。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會走。”
“那你還愣個幾把,快去追啊。”剛出城不久,你上老向的船肯定能追到。
“不用了!”我甩開菜花的手,心頭有種莫名的煩躁。
“我說你……”
菜花話音未落,我大叫道:“你叫個幾把,我說了我知道了,我現在都快煩死了,他媽安靜點會死啊。”
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辦了,感情這事從來都是越理越亂,我去追小月,我能說些啥?
她已經決定了伴守青燈,我又是一身情債,追她回來,我能做什麽?
我不願意再傷害這個漂亮、溫良的好女子,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忍一時之痛,這樣反而最好。
“好吧,嫂子你不追,外面還有個八婆在等你,你見還是不見。”菜花無奈的歎了口氣道。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菜花氣沖沖的踹門而出,連他都知道最配我的是小月,最能得到他敬仰的也是她。
我出去見杜春蘭的時候,她正要走,頭上戴着白色的絲縧鬥篷,腳步沉重而緩慢。
我最終還是決定見她,我想看看她有何話可說,一個人能無恥到什麽地步。
“站住!”我冷冷道。
杜春蘭身軀顫動,緩緩轉過身來,隔着面巾,我隐約可以看到她那悲痛、酸楚的表情。
我心中酸痛的厲害,曾幾何時英姿飒爽的春蘭,現在會如此的傷痛,如此的憂郁。
“秦劍,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今天來我是來謝謝你的。”春蘭緩緩道。
“你是來傷口撒鹽的吧,杜春蘭,我不會原諒你,你是我見過這世上最狠毒,最無情的女人。”我心中一痛,忍不住反諷兩句。
“我知道你恨我,你怎麽罵我,都是對的,但有句話我要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愛上金太保,我杜春蘭并非三心二意之女,對這點,我問心無愧,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全在乎心,自有蒼天明鑒。”春蘭輕聲啜泣道。
“哈哈,蒼天可鑒,可笑至極,怎麽樣做人快樂吧?金太保給了你人身,你做他夫人,合情合理。”我環抱雙臂,冷笑道。
“你錯了,我最快樂的日子是在杜寨,如果時光倒流我甯可随阿爹在杜寨戰死,也勝過現在這般痛苦。”杜春蘭往我靠近了一步,泣聲道。
“我從來沒想過背叛你,可是……我,我真不知道會這樣。”她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
春蘭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她向來是敢愛敢恨,敢做敢當。
聽她說的如此酸楚,我心中還是隐隐作痛,我對這個有結發之情的“叛妻”依然還有情,或者說,我根本就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