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見到菜花這般低沉,他似乎心情很糟糕、沉郁,對娜娜他向來冷淡,我是能夠理解的,可是對他師父,他雖然唯唯諾諾,卻顯得不是發自内心的那種敬重,這讓我很不明白。
“小秦,此人不簡單啊!”龍婆咳了咳,歎然道。
“婆婆,你沒事吧。”陰正嶽一上樓,龍婆婆在長凳上坐了下來,原本古銅色的疙瘩臉,蒼白無比,血色全無,如同将死之人一般。
龍婆婆搖了搖頭,拉着我坐了下來,咳嗽道:“小秦啊,婆婆沒事,你不用擔心,就他這兩下還要不了我的命。”
說着,捂着嘴又咳了起來,待她松開手的時候,她的嘴角溢出了血漬。
“婆婆!”我忙攤開她的手心,她的手冷如寒冰,手心上面血迹斑斑,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内傷。
我這才明白過來,剛剛兩人挑燈并非簡單的比試手藝,而是雙方壓縮了自己的元氣在暗自較勁,隻是沒想到陰正嶽如此厲害,連龍婆婆這樣的高人也敗在他手上,吃了暗虧。
“沒事,婆婆活了這麽多年,人老了,手藝差他一招,受了點小傷而已。”龍婆慈祥的看着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孫兒一般。
“小秦,你真像他。”龍婆溫和的拍着我的手背,輕咳道。
“婆婆……”
“正雲年青的時候也像你這般善良、熱血好義……咳咳。”龍婆道。
“婆婆,你們說的張正雲到底是誰啊?”我忍不住問道。
龍婆微笑道:“正雲就是這一代的閻君,也是我老頭子唯一的徒弟,他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天師教的術法已經修煉至化境,後來在昆侖山,追剿邪教三煞時,被三煞詭計害傷,差點喪命,老頭子救了他後,見他天資好,私下傳授他玄法,他,他那時也像你一樣是個急性子……咳咳。”
“婆婆,你别急慢慢說。”我終于明白,原來張正雲就是這一代的閻君,閻君是龍婆夫婦的徒弟,怪不得以前老八公讓我提張正雲的名字,驚詫之餘,我連忙龍婆她倒了茶。
“小秦,若是論修爲,你跟那時的正雲來比,還差了一大截,不過你不要心急,你既然爲卧龍轉世,必然福分不淺,多點磨砺對你有好處。”龍婆道。
其實我跟龍婆說話不超過百句,但卻有種無比的親近感,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長輩,奶奶一樣親近、慈祥。
說到這,她又咳了起來,嘴角的血水滴到了桌子上,看來陰正嶽這區區幾下,出手極重。
想到這,我對他的好感立降,怪不得玄門稱他爲邪教,對一個老人家出手如此之重,與他的翩翩風度着實相違。
“婆婆,我扶你去歇息!”我扶着龍婆走進了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很簡樸,一張床,一幅泛黃的畫,床底下是一個黑色的箱子。
龍婆靠在床上,指着牆上的畫道:“這就是正雲的師父,我的老頭子,他是太公門姜氏傳人,姜氏世代隐居,一代隻傳一人,正雲現在是太公門掌教,若他能傳你太公秘法就好了。”
我擡頭一看,隻見蒼茫白雪之中,畫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盤腿騎在白鹿上,脖子上挂着一個酒葫蘆,正在打坐。
旁邊題着幾個繩頭小字:“玉虛太公門姜白城!”
“正雲以自己的純陽脈爲引,封印紫金山萬鬼後,差點喪命,老頭子爲了救他,也搭上了性命,哎,身處玄門,身正則苦,所以你也要看開點。”龍婆道。
我知道,肯定是白蓮跟她說了我受的苦,龍婆爲了鼓勵我,才跟我說了這麽多話。
“婆婆,放心,不管有多苦,我都會堅持走下去。”我用力點頭道。
正說着,樓上突然傳來激烈的争吵聲,我安頓好龍婆忙走出來,隻見菜花氣呼呼的從樓上跑了下來,娜娜整跟在他的身後。
一直以來菜花在我眼裏都有些二,是個火爆脾氣的人,但是我從來沒見他這般生氣,整張臉陰沉無比。
“笨豬,你瘋了,跟爹這麽說話?”周娜娜走快一步,拉住菜花的手,用責備的語氣問道。
“求求你,别煩我了成嗎?……”菜花大叫了起來。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他将後面的話給咽了下去。
“菜花,怎麽了?”我皺眉問道。
菜花看了眼周娜娜,濃眉緊蹙道:“秦哥,沒什麽,你怎麽還不歇息。”
我剛想告訴他龍婆受傷了,但是一想他是陰正嶽的徒弟,還是算了,菜花身上有太多秘密了,尤其是見到陰正嶽之後,我覺得有些話還是少說爲妙。
“師妹,你回去吧。”菜花在桌子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冷然道。
周娜娜跺了跺腳,嬌蠻道:“你真是牛脾氣,現在長本事了是吧,連爹的話都不聽了。”
菜花突然就火了,提高聲音道:“這跟長不長本事沒關,離我遠點,行嗎?”
“哼,誰稀罕你,臭笨豬。”周娜娜眼眶一紅,氣的嗵嗵上了樓。
“菜花,怎麽了。”我問。
菜花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壺,連喝了幾杯,這才道:“哎,甭提了,我師父……”
正要往後說,陡然大廳内傳來一股寒意,我倆擡頭一看,陰正嶽不知道什麽時候正站在二樓的扶欄邊,扇動着折扇,微笑看着我二人。
我身上驚出一身冷汗,我和菜花誰也沒看到陰正嶽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菜花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低着頭給我使了個眼神,暗示遲些再說。
見我看着他,陰正嶽很有風度的向我點了點頭。
“力兒,上來。”陰正嶽道。
菜花站起身,無奈道:“是,師父。”
說着,看了我一眼,極不情願的往樓上走了去。
我不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菜花的表情似乎很不妙,難道他們師徒間出現了嫌隙?
在山下呆了三天,黃當與天機門的弟兄在開山門之前趕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激動、興奮的神情,他們的心理我很清楚,想看到天機門的在一次崛起。
怕影響心情,我并沒有告訴他們牛力被錦衣衛殺害的事情,畢竟這筆爛帳現在還算在我頭上,我還不知道怎麽向天下英雄解釋。
“轟隆!”第三天子時,整個龍虎山顫動了起來,千萬鈞的封山石終于打開了。
龍虎山曆經千百年不毀,無論是曆朝曆代的軍隊,或者農民起義軍都無法打它的主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封山石的存在。
高達百米橫鎖上山之道的封山石是龍虎山最好的守衛,封山石不開,除非是大羅神仙下凡,誰也上不了龍虎山。
“包子,菜花哪去了?”我讓黃當與天機門的弟子先行,向匆忙跑下樓的包子兄弟問道。
“誰知道呢,這小子都兩三天沒看到人影,可能已經上山了吧。”包子道。
我想陰正嶽就算是再陰險也不會對菜花下手,想了想道:“成,那就不等他了,咱們上山吧。”
“夜叉,你一定要小心。”白蓮走過來,拉着我的手,溫柔道。
“放心吧,你好好照顧龍婆,解決完山上的事情,我就回來。”我在她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與包子兄弟離開。
封山石開,各門各派浩浩蕩蕩上山,山道狹窄陡峭,沿途還站了不少龍虎山天師教的高手,可謂是防衛森嚴。
走到半山腰之時,龍虎山在蒼莽夜色中,如龍盤虎踞,山勢巍峨、險峻,好不雄奇。
各門派的豪傑不乏豪爽之人,吟詩唱和,也是熱鬧無比。
“這龍虎山果然有幾分靈氣,怪不得能與天龍寺平齊,力壓武當山,成爲玄門第一教宗。”餃子感歎道。
“你錯了,真正厲害的是昆侖玉虛派,他們保護着整個玄門的命脈,護着封印,是以不顯山露水,參與所謂的世俗之争罷了。”包子搖頭道。
正說着,隻見山下遠遠一朵黑色的雲,飛一般的往山上卷了過來。
待到近前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頂黑色的轎子,四個穿着黑色勁裝褲、裸露強壯上身,身高足足兩米多的怪人,健步如飛,平平穩穩擡着轎子在陡峭的山路上前行。
那轎子周身烏黑之氣彌漫,竟然無人敢當,如入無人之境,凡事擋道者紛紛被撞飛,一時間惹來了不少衆怒。
隻是那四個轎夫面相兇狠、冰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茬,是以也沒人真敢較真。
“媽的,這轎子裏的王八蛋是誰?太他媽嚣張了吧。”餃子嘟哝了一句。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邪宗或者錦衣衛的人。”我沉思道。
“錦衣衛?什麽錦衣衛?”餃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我和菜花并不想把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情告訴衆人,以免增加他們的心理壓力。
說話之間,我翻腕運用元氣一招“青龍吸水”隐蔽的對着轎子裏的簾子使去,簾子揚起,我看到了一個人端坐于内。
準确來說是一個穿着紫色褶花長裙的女人,這個女人我認識,是很久不見的陳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