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面白無須,一雙眼睛發青的厲害,下巴微長,顯得整張臉都拉長了不少,可是是爲了掩飾太監說話的陰陽怪氣,他刻意将聲音略帶沙啞,反而顯得愈發的古怪。
“漢王,皇上與文成公昔日封印你,沒想到還是被你逃脫了,你對一個晚輩用天魔八音,不覺得羞恥嗎?”高公公捏着指頭,淡然道。
“所謂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陳友諒哈哈大笑道。
高公公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猛然雙目一凜,手掌一翻,一朵紅色的火雲,往陳友諒飛了過去,在他頭頂一旋,立馬變大十倍,夾雜着無盡的陰寒之氣往陳友諒罩去。
“火雲印?”陳友諒大驚道。
“沒錯,昔日文成公入墓地之前,特意傳我此法,就是爲了這一天。”高公公冷笑道,但見手心火紅如雪,火雲印瞬間又增長十倍,牢牢罩住陳友諒。
陳友諒右掌殺氣一吐,震開我,同時唰的的一下将囚龍棒頓入殿底,成大字形,猛推雙掌爆喝道:“逆龍無極!”
吼!兩條兩爪血龍繞體遊走,發出驚天動地的龍嘯,轟!陳友諒雙手一舉,重重的轟在火雲印上。
高公公暗叫不好,陳友諒殺邪之氣如此濃烈,甚至已經在昔日之上,面色一沉,連忙掐訣呵斥一聲,陰氣激增。
火雲印微微一震,發出無數的黑色寸芒,如同一件倒穿的軟猬甲,密密麻麻的往陳友諒周身大穴刺去。
陳友諒面色一沉,陰冷的臉上愈發的陰鸷,血紅雙目血光閃爍,頭發怒立,雙掌在丹田遊離一繞,再次爆喝出掌:“逆龍真身,龍戰八方!”
周身再增八條血紅逆龍,将他緊緊的盤旋包裹,火雲印中的封穴陰針,噗嗤全部被遊離的血龍擋住,于此同時,兩條兩爪逆龍頭從陳友諒手掌透出,直奔高公公與白蓮飛去。
高公公尖嘯一聲,護在白蓮身前,雙手連換兩個印訣,封面而出,“陰風煞雨,破!”
一道黑色的陰風夾雜着黑色的雨針,迎上兩條巨龍,叮叮咚咚!左邊旋風将血龍一帶,那條龍徑直撞在牆壁上,穿牆而過,另一條血龍則被黑色霧水困住,生生停在高公公眼前,狂嘯不已,但卻分毫不能越。
“唪!”高公公猛的催出一掌,擊碎血龍氣形,于此同時陳友諒也掙脫了火雲印的束縛,大殿内安靜無比,兩人相笑而對峙。
“高公公好功力,不過想要封印我陳友諒卻是絕無可能,再戰下去也是兩敗俱傷,你是聰明人,不若就此作罷。”陳友諒揚起陰冷的嘴角,哈哈一笑,翻身跳入那具黑色血棺,消失于無形。
高公公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待陳友諒一走,臉色大變,張嘴吐出了幾口黑水,捂着胸口,急喘了起來。
“高公公!”白蓮忙扶住他,關切問道。
高公公微笑搖頭道:“漢王已經完全吸納了血氣,我的火雲印攔他不住了,他不想殺咱們是不想兩敗俱傷罷了。”
說着,長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走到了我的身邊,看着茫然的我,歎了口氣,擺手道:“白蓮,你帶他們走吧,晚點本公再來見他們。”
“是,高公公!”白蓮點頭應允,高公公一拂袖,人已經消失不見。
“秦哥!”包子兄弟跑過來扶住我,我連咳了兩口血,顫顫巍巍的推開他們,走到菜花身邊茫然流淚苦笑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菜花,兄弟我徹底的成了廢人!”
我并不在乎擁有殺氣、元氣,一直以來支撐我在玄門奮鬥不息的是對桃紅、封先生的歉疚之情。
我想到了封先生,想到了桃紅,他們仍在等着我入地府,下黃泉幽冥山奪取幽靈花,然而現在我一無所有,連我自己都救不了,又怎生救得了他們。
“第幾次了?”我茫然的問包子。
包子驚訝的拍了拍我的臉,“秦哥,你說什麽,什麽第幾次。”
“秦哥,你别說話。”看着我每說一句話,嘴角就溢血,餃子忙安慰道。
我咬了咬牙,無力的捶打着地面,怅然自諾道:“第幾次被人打倒,第幾次窩囊無助,我到底有什麽用?封先生,我,我有負你所托。”
陳友諒說的沒錯,我不配做什麽純陽子,一個連自己老師、女人都無法保護的人,又怎配做指點江山的純陽子呢?
想到這,我萬念俱灰,心中無比的忿恨,哇!我張嘴吐出一口血,靠在菜花身邊,暈死了過去。
“秦哥……”
“夜叉!”
醒來的時候,發現在一間小竹屋内,清涼的微風從竹屋的小窗吹在我身上軟綿綿的,很是舒服。
竹屋内蓮香撲鼻,沁人心脾,我掙紮着坐直身子,輕輕的掀開身上白色的披風,放在鼻尖一聞,清香入喉,清爽無比,應該是白蓮的衣服。
聞着那淡淡的蓮香,我身體的疼痛似乎立減,月光透過門窗靜靜的在竹屋撒下一片銀輝,純白唯美,恬靜、雅緻。
自從入了玄門,我很久沒有好好的感受大自然,見此清幽美景,心胸瞬間就開闊了起來,試着提了提元氣,隻覺丹田空空蕩蕩,陳友諒這絕世陰人真夠心狠毒辣的,這會兒我别說殺氣,我連自己本體的純陽氣都沒了。
“嗚嗚……”一陣婉轉幽寂的笛聲在夜空中回蕩,我扶着牆壁慢慢的走出小竹屋。
屋外是一片小竹林,微風和爽,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擡頭一看,一襲白衣白蓮溫婉的坐在竹屋頂正在吹奏豎笛,妙音纏綿、溫婉,動人心弦,月光靜靜的灑在她的身上,美的如同月宮的仙子,讓人不忍直視,生怕亵渎。
我靜靜的站立,閉着眼睛聆聽這仙樂,心中無比的甯靜,仿若這個世界的所有煩惱全都消散。
陡然身子一輕,我已經騰空而起,白蓮手中的绫帶一揚,将我帶了起來,輕輕的落在她的身邊。
我還是第一次這般靜距離安靜與她相鄰,她沒有說話,隻是溫婉的吹着笛子,清婉的笛聲與月色相印,無比的甯靜,聞着她的香味,聽着笛聲,看着她完美的側臉,我心已醉,忘卻了所有哀愁。
一曲作罷,白蓮放下嘴邊的豎笛,輕輕一攏耳際的青絲,淡淡道:“你好些了嗎?”
我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想了片刻,我說:“白蓮,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白蓮淡淡笑道:“有什麽謝的,你上次饒我一命,這次我救你一命,咱們扯平了,也就互不相欠了。”
我苦澀的笑了笑道:“白蓮,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白蓮轉過頭,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美眸透亮如水,溫柔笑道:“因爲我在你心裏,所以你在哪,隻要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同時說到這,她俏臉微紅,微微遲疑道:“你是第一個真正把我放在心裏的人!若不是這樣,我也無法用靈犀術感應到你闖進了七煞邪塔。”
我有些尴尬,誠然說,在白蓮面前我是自行慚穢的,先不說我醜如惡鬼,再者我資質平庸,廢人一個,實則沒法與她相配。
我縱橫情場這麽多年了,隻對兩個女人自卑過,一個是雨諾,另一個就是白蓮,像白蓮這樣完美的女人,或許像公子那樣的俊傑能與之相配,而我無疑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癡心罔顧,不過自嘗苦果罷了,如你說的,互不相欠,無錢無怪或許是最好的,相思最是苦痛。”我不敢再看她的臉,怅然道。
白蓮從不知何爲男女之愛,她自幼在永樂大殿前的蓮花池中長大,爲朱棣龍氣熏陶,又得道衍高僧開化,心中實是純白無暇,然後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我心中那沉甸甸的感覺,男女之愛,這讓她有些芳心大亂,幾百年來的心湖投入了一塊巨石,激起層層波瀾,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說的什麽,我,我不太明白……”聽到我的話,她雖然有些不太明白,卻有種酸酸的難受。
頓了頓,她臉上一澀,轉移話題忙說:“高公公待會就要來了,你要提防這人,不要亂說話,尤其是千萬不要惹惱了他,否則我救不了你。”
“白蓮,我的三個兄弟呢?”我長吸了一口氣,壓制自己的癡心妄想,避過頭不敢開她完美的臉,問。
“他們都很好,在後山休息,因爲你心中有我,不,因爲你傷勢重,需要靜養,我才把你帶到這的。”白蓮越說越亂,索性輕輕從竹屋上越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