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欣然長歎:“也罷,也罷,姑且受了你這三個響頭,起來吧。”
我長身而起,恭敬上香九柱,待香燃了一半,八公說:“秦劍,把衣服脫了。”我沒有多問,脫掉上衣,八公猛的把拇指頭大的香戳在我背上。
“啊!”茲茲焦肉,痛如刀割心脾,疼的我冷汗直冒,隻能咬牙硬撐,八公凜然道:“我杆子幫以義氣爲先,九香乃爲九戒,一,不得兄弟反目,二,不得奸淫掠殺,三……”
九大戒律數下來,我疼的青筋扭曲,幾欲昏阙,八公念完幫規,在手心啪的吐了一口唾沫,往我背部創傷一抹,我頓感清涼,疼痛消去大半。
“好了,從今天起,秦劍就是我杆子幫的弟兄了,你們務必相互友愛,互相扶助,聽到了嗎?”八公對衆人道。
“是,老祖宗!”衆人齊聲道。
“嘿嘿,秦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杆子幫的兄弟了,疼吧。”貓小白攬着我的肩膀,笑嘻嘻道,我擦掉臉上的冷汗,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能認識到這麽多好兄弟,疼,也值了。”
“秦哥,老祖宗對你真好,你知道鐵牛他們入幫的時候,這背都燙焦了,當場就暈倒了,半個月才好呢。”貓小白小聲道,我這才知道,八公是真心護着我,像鐵牛那樣的壯漢都疼暈了,真要燙的話,我估計這背都穿了。
這時一個兄弟挑着籮筐健步如飛竄進橋洞,欣喜道:“酒來了,酒來了!”
我一看,好家夥,左邊整整一籮筐酒,全是勁辣的二鍋頭、老白幹,右邊全是豬頭肉、牛肉,衆人在橋洞,剝了狗、架起烤爐,整個橋洞裏跟開燒烤晚會似的,好不熱鬧。
衆人拿出乞讨的碗,斟酒,與我道賀,我剛加入,還沒操這本行,哪有碗,隻能拿着瓶子與他們死磕。
杆子幫的人酒量都很好,一通喝下來,我醉如爛泥,人事不省。
到了半夜,我感覺有人輕輕的推我,“秦哥,醒醒!醒醒!”睜開眼一看,貓小白那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散發着光亮,我一個激靈爬了起來:“好險,不會錯過時間了吧。”貓小白笑道:“不急才十一點呢,子時還沒到,老祖宗在橋上等你,你快去吧。”
我爬上橋,洪八公靠在橋頭,對月飲酒,月光灑在他嶙峋的身驅上,說不出的蒼涼、落寞。
“八公!”我道,八公點了點頭,抓起我的左手就着月光看了兩眼,歎道:“秦劍,你知道左手的封印嗎?”我搖頭道:“封先生曾給我看過,他說除了閻君,恐怕沒人能解這個封印。”八公苦笑搖了搖頭道:“哪裏還有什麽閻君,你這封印若是在以前我或許能解,但是現在老祖宗我元氣大損,有心無力啊,哎,純陽脈被封,世道要亂,諸葛逆天轉世,命途多舛啊。”
我聽他說的凄楚,心中隐隐難受,“八公,我真是諸葛亮轉世麽?”
老實說,我不覺得自己跟諸葛有任何相似之處,我浮躁、好色、自私,哪有半分天機風範?
八公微笑道:“秦劍啊,你說的對,你就是你,堅守本心就好,逆天轉世必有天譴,想必這也是劫數,你手上的封印,隻能靠你自己解開了,等有一天你能成爲閻君,這個封印自會不攻而破,你知道這個封印是怎麽來的麽?”
我沉思了片刻,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好像睡了一覺,醒來就有這樣了。”
八公歎然道:“這是三國時期的封印,火雲印,現在早已失傳,火雲印原本是上師左慈用來封鎖昆侖山陰脈,後來,此印法消失,也不知爲何人所得,哎,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劫數、劫數啊!”
我知道八公說的劫數是魏王曹操之事,沒想到菜花從小到大腦子裏的構想竟然是真實的。
“八公,此劫可有解?”我問。八公笑道:“能不能解,在你心中,在世人心中,邪不勝正,隻要心存正氣,自然能化解,天機也順人事啊。”
八公一半一半的說話,讓我很不能理解,一直到現在我對魏王、什麽封印,感觸都不是很大,甚至有種與我無關的感覺,我此刻最想救出封先生和菜花。
“秦劍,一切自有天意,你隻需按照本心行事,該幹嘛就幹嘛,去吧。”八公慈祥道。
跟八公話别,我回到橋洞,鐵牛左肩挑着雞血、狗血擔子,右手拎着一對大鐵錘,和貓小白在候着了。
那對大錘,任何一個都有我腦袋大,黝黑實沉,一看就分量不輕,不過提在鐵牛那小蒲扇大的手中,如同紙糊一般輕巧,可見鐵牛之神力不凡。
“秦哥,鐵牛哥答應陪咱們跑一趟了,嘿嘿。”貓小白湊過來笑道,“鐵牛兄弟,這,這……”我沒想到鐵牛居然願意同往,有這麽一位猛漢随同,對王志自然是又多了一成把握,一時喜不自勝,竟不知道說啥好了。
鐵牛白了我一眼,冷哼道:“秦劍,我鐵牛可不是看在你面子上,而是遵照幫規,行義氣之事。”
我一看,橋洞裏三三兩兩的在打着呼噜,心知鐵牛果然心善,隻是嘴上強硬罷了,心下感激道:“鐵牛兄弟,謝謝!”鐵牛冷哼道:“唧唧歪歪,哪來這麽多廢話,趕緊走吧,明天我還要出工呢。”
“走,哥仨走起!”我哈哈大笑,低頭點了根香煙,一馬當先往橋上走去。
“八公,我們跟秦哥救人去了。”貓小白對八公道,八公微微一笑,掀開桶蓋道:“你們啊,就是毛躁,這血都凝固了,還咋潑。”
我要一看還真是,雞血與狗血都凝成垢了,别說潑,想倒出去都難,頓時有些傻眼了,“這……”
八公從酒葫蘆裏倒了分别往兩個桶子裏倒了酒,掐劍指,虛空比劃了幾下,疾念:“庵嘛彌叭呢哞,急急如律令!”兩桶雞血頓時血亮、清透,“好了,你們出發吧,切記,今晚東北方向是你的生門。”
我點頭應是,今晚是不是我的生門不重要,關鍵是有兩位兄弟助陣,那就是王志這狗賊的末日。
月明如鏡,灑在安靜的街道中,鐵牛挑着擔子,兩個大鐵錘哐當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戰鼓一般擂在我的心頭,倍感鼓舞。
越往市區人越多,大街上到處都貼着警局通緝懸賞告示,還好我現在穿的破破爛爛,帶着爛草帽,純乞丐一枚,路人紛紛避之不及,沒人細究。
貓小白撕了好幾張告示,恨得牙癢癢,砸地上用腳碾了幾下,啐了一口罵道:“秦哥,這王志好不要臉!”
鐵牛沉聲道:“小白,你老實點,咱們是去救人,不是惹事。”我點頭道:“嗯,咱們選偏道繞進市區。”
三人專選偏僻街道,很快繞到了警局附近的高層大樓,我打了個手勢示意停下來,“鐵牛兄弟,累吧,先抽根煙。”鐵牛搖頭說:“不累,這麽點就累了,太小看咱了。”
貓小白伸手從我手中搶過香煙,咬在嘴裏,笑嘻嘻道:“秦哥,你們都抽,我也試試看有啥好味道。”鐵牛伸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子,奪了香煙罵道:“小屁孩,學什麽抽煙,滾一邊去。”貓小白氣道:“我怎麽小屁孩,今年也快二十了,嘿嘿,這要在老家都能娶上一門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