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血、黑狗血乃是破邪的厲害煞物,在陰司管轄内,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雞、狗活物的,更别說取血了,鬼魂的陰魂陰魄最忌這些陽氣盛物。
“沒錯,準确來說,是加了童子尿的雞血!兄弟,快上車,随我殺出城。”伴随着長笑,一個胖子駕着一輛馬車撞入陰兵中,車上的另一個胖子手持瓢,歡快的向四周潑着雞血。
我一看,呵,好家夥,可不正是昨日在大街上賣包子、餃子的兄弟,這哥倆果然有些門道。
“哈哈,有意思,我來草一瓢!”菜花跳上馬車,從胖子手上奪過瓢四下飛撒起來。
那胖子心疼的臉都青了,“哥們,你悠着點草啊,别撒光了,我還沒過瘾呢。”
“菜花,别鬧了,封先生受傷了,先扶他上車。”我道。
扶着封先生上了車,胖子發出一聲大喝:“駕!”
那馬車撒開蹄子就跑,沿途的陰兵無人敢擋,最讓我佩服的是車上那胖子兄弟,手持一把貼滿符咒的大傘,威風凜凜,城牆上的箭支射在傘上,全都被彈開了。
黑馬甩蹄狂奔,很快沖出了飄渺城,出了城,車駕一路往東。
“嘿嘿,等等,胖子,你這是要往哪走呢?”我一看方向不對勁喝問。
那胖子哈哈一笑,“兄弟,放心吧,我保管你安全離開飄渺城。”
“秦哥,封先生情況不太妙啊。”菜花說。
封二搖了搖頭,努力支起身子盤腿而坐,咬牙挺着,“我沒事,就這點小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我示意菜花不要打擾封先生,封二的臉色很難看,那濃濃的一字眉因爲疼痛擰在了一塊,牛頭那一下結結實實打在他的胸口上。
以封二的脾氣,我知道他在強忍着,心裏很是難受。
從我和菜花一進入陰關,他就在暗處保護我倆,冥河之上,若不是他,我和菜花的小命不保,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我和菜花心裏都清楚。
胖子兄弟的名叫包子、餃子,兩人是一個古老的盜墓家族後人,爲了獲得第一手的資料,這倆兄弟經常在飄渺城借着做買賣打探生意。
在飄渺城的多半是陰倌和新死之鬼,一旦發現有富人或者部落的族長入城,兄弟倆人就會用包子、餃子犒勞陰倌,獲得死者的消息。
在飄渺城,玄門中人不得不跟鬼一樣吃香,有免費的包子、餃子奉送,陰倌們誰不樂意,久而久之,這兄弟倆在飄渺城還混出了名頭。
但凡下陰的陰倌都愛到這讨兩個包子,磕點閑話,兄弟倆正是靠着這些消息,第一時間挖墓,往往人還沒走幾天,就被這哥倆刨了墳,大發死人财。
我問趕車的包子,他們是怎麽把陽間的吃食帶到飄渺城的,而且巡防的士兵似乎見慣不慣了。
包子唾了口濃痰,鄙夷罵道:“我呸,那是因爲老子每年要給城中的各級官員燒他娘幾天幾夜的紙錢,光是守備就得燒上三天三夜,不然你以爲這些孫子能當睜眼瞎,那都是讓錢給蒙了。”
話鋒一轉,他哭喪着臉道:“現在完了,爲了救你們,咱們兄弟這陰司的生意怕是沒法做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包子兄弟,這死人的地方少來也好,憑你們兄弟的手藝,還怕找不到活兒嗎?”
菜花探過頭,哂笑道:“我說包子、餃子,我看你哥倆身手還不錯,不如跟我一起抓鬼吧。”
餃子吐了吐舌頭,“還是算了吧,我們就靠跟鬼打交道吃飯,還是盜墓來的好。”
菜花比了個中指,鄙夷道:“我草,這麽不給面子,你以爲老子稀罕你兩大胖子。”
“我草,臭絡腮胡子,你說啥,找抽呢?”餃子揚起勺子就要草菜花。
菜花一指腦門頂,用頭一頂餃子,“來,來,來,有種往這草,草不死我算你他媽沒種。”
“媽拉個巴子,你以爲老子不敢草你是吧!”餃子舉起大勺子就要開菜花的瓢。
看着這對活寶,我有些苦笑不得,剛剛還說的歡騰,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我趕緊拉住餃子,狠狠的瞪了菜花一眼,“消停點,會死啊。”
“餃子兄弟,你别介意,我這兄弟就這鳥脾氣,别跟他一般計較。”我笑道。
餃子冷哼了一聲:“有脾氣那得有本事,被老牛踹的滿地打滾的慫貨,嚣張個幾把。”
菜花端起桶子,猛的将剩下的雞血潑了餃子一身:“草你媽幾把,說誰慫貨,有種下來單挑。”
“籲!”包子一拉缰繩,馬車在一間破舊的茅屋前面停了下來。
菜花跳下車和那胖餃子兩人打成了一團,你一拳我一拳的,兩人都是被揍的鼻青臉腫。
“餃子、菜花兄弟,别鬧了!”包子滿面紅光,笑起來也很和藹,語氣很平緩、沉穩。
餃子推開菜花,爬了起來,摸着腫脹的臉頰,疼的呲牙咧嘴,“大胡子,看在我哥哥面子上,老子暫時饒了你。”
菜花往地上啐了一口,“有種再來,草不死你丫。”
我拉了他一把,“别鬧了,給點面子行嗎?”
菜花這才氣呼呼的作罷,包子哈哈大笑着把我們領到了破茅屋裏。
茅屋裏擺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包子沉腰坐馬,大喝一聲,石棺應聲緩緩而開。
“好氣力!”我和封二同時出聲贊許道。
包子搓了搓手,憨笑道:“封先生過獎了,我兄弟倆别無所長,也就一身蠻力了。”
這條隧道是我們兄弟挖的,通往兩個方向,一路可到飄渺城内,另一條開到避過飄渺城巡防的官路,直接開到了東門城外。
我說你們怎麽能把雞血運到飄渺城了,原來走的是地道。
包子哈哈笑道:“我們兄弟原本也是閑着無聊,開了這麽一條道,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不對,咱們素不相識,你憑什麽要救我們,不會有什麽企圖吧。”菜花摸着下巴,繞着包子轉了一圈,狐疑問道。
“我說,你這人咋這麽欠抽呢,合着我哥倆救你還有錯了,早知道就讓牛頭叉死你***。”餃子氣的直跳腳。
包子拱手笑道:“那都是因爲封師叔!”
“你叫我什麽?”封二有些迷糊了。
“封師叔,我哥倆是南派段家的嫡系傳人,我們爺爺是段老三,按照輩分,我們該叫你封師叔。”包子笑道。
封二撫須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段兄的嫡孫,真不容易,一眨眼這都幾十年沒見了,段師兄可好?現在不出活了吧。”
“爺爺身子骨還算硬朗,現在把手藝傳給我們哥倆了,封師叔,事不宜遲,咱們還是早點離開這,晚了,怕陰兵找到這來。”包子說。
進了棺材,裏面是空的,下了十幾級階梯,是一個半人高的通道,一左一右,往左自然是通往飄渺城了,往右則是凡間東門。
“我說你們倆胖子,能爬進去麽?”菜花打趣道。
“廢話!這都進不去,還盜個幾把的墓啊。”餃子回了一句,長吸一口氣,身子骨一陣噼裏啪啦響,瞬間身子縮小了好幾倍,如同六歲兒童,若不是那張臉依然肥嘟嘟的,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派古家的縮股成釘,真是神奇!”封二贊道。
我剛要進洞,菜花一把攔住我,從懷裏抱起那隻大公雞,伸手在雞頭上一點,大喝道:“起!”
一直沒派上用場的大公雞,撒開腿丫子,往洞的那頭咯咯跑開了。
辯聽了片刻,菜花說:“行了,走吧。”
地道裏,奇寒無比,畢竟這裏的地段屬于陰司管轄,陰氣濃烈,雖然不如陰關那麽滲人,卻也極是難以忍受。
“秦兄弟,這個給你,吃了就不會有事了。”包子遞給我一顆白色的藥丸。
我笑着接過,想也沒想就吞了下去,不知道爲什麽,我看到包子兄弟就覺得親切,自然也不會多有防備。
藥丸一下,體内頓生一股熱氣,身子果然不那麽冰寒了。
菜花有些不悅了,秦哥,你也不問問就吃了,萬一是顆毒藥,還不得玩完。
餃子擡腿就給了菜花一下,我說你這人咋這麽沒心沒肺,這可是我們段家秘制的雪玉丹,專避陰寒、屍氣,換了别人千金老子也不賣。
菜花似乎跟這餃子杠上了,剛要開罵,我趕緊拉住了,“菜花,少說兩句。”
在地道裏爬了約莫三四個小時,漸漸有了光亮,在一間破舊的老房子炕洞裏,我終于呼吸到了陽間清新的空氣。
走出老屋,曬着暖洋洋的陽光,吸着郊區清新的空氣,全身舒坦,說不出的痛快。
感謝了包子,我和菜花打了車,把封二送到了警局。
回到家,我倆第一時間點上了香煙,呼呼的吸了起來。
乖乖,這幾天差點沒憋死老子!菜花吹着眼圈,美滋滋說。
我站在窗戶,低頭抽着香煙,摸着胸口的紫葫蘆,心中波瀾起伏。
去了趟陰司,我才知道一切超出了我的想象,陰司遠遠比凡間要黑暗,要想成爲閻君,進入幽冥山,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