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他這麽一說,渾身冒冷汗,一個劉師公已經無敵了,這還得搭上馬面、牛頭,要想救回桃紅怕是懸了。
趁着現在還有點時間,秦哥,咱們先去歇息一會兒,也不定晚上幾點才能逮到他們。
買了點熟食,我和菜花靠在加油站的一個角落裏歇息。
到了晚上,遠遠就聽到了狗吠,四面八方仿佛有無數條狗都在嚎叫,緊接着,黑子沖着西北方向嗚鳴着,身上的狗毛直立,呲牙咧嘴,如臨大敵。
我推醒菜花,“來了,來了。”
菜花爬起來,睜開眼一看,“完了,出門忘看黃曆了,今天是初幾?”
我看了下手機說,“初八!”
果真是初八,今天晚上,咱們哥倆有些懸了。
草你,别賣關子,初八咋了。
菜花指着那條村道說:“七爲陰,九爲陽,初八爲不陰不陽,吉兇難料,看到了沒,這四周都沒月光,就那條道上通明一片,看來今晚場面會比較壯觀,連月光都被陰差借走了。”
我順着路看了一下,月色慘白的撒在陰路上,在槐樹之間投下了斑駁的樹影,影影綽綽,陰森寒峭。
“别幾把廢話了,開草吧。”我被他說的底氣大降,有些不耐煩了。
菜花低頭剛要點煙,我一把拍掉:“你瘋了,這是加油站,想炸死老子。”
他有些慌亂的聳了聳肩,跟我一樣緊張的發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菜花會意點了點頭。
“秦哥,你來拌陰陽粉,我把這狗崽子處理一下。”他提着黑子的毛皮,捏住它的嘴,塞了一張黃符進去。
黑子頓時安靜了下來,乖乖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拿出一個小碗,倒入半碗泡好的糯米水,加入了香灰拌勻了。
跟菜花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了,糯米水屬陰,香灰陽氣重,兩者一中和不陰不陽,在印堂和七竅抹了香灰糊,就是要蓋住自己身的陽氣,這樣不會引起鬼差的懷疑。
菜花把剩下的一點糊糊抹在了雞頭上,用紅繩綁在雞和黑狗身上,用扁擔一跳說:“秦哥,待會如果陰差來迎親了,咱們就混進隊伍中,随時準備搶親。”
“你不是說雞和狗陽氣重麽?挑着這玩意去鬼窩,那不是找死嗎?”我說。
菜花說,沒事,我已經封住了它們的陽氣,鬼差看不出來,到時候問了就說是劉師公準備的祭品。
我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還是有些不靠譜,就你這賊樣,劉師公一眼就能認出來。”
菜花一想也是,到了加油站後面的壓力表、油倉附近抹了兩把污垢在我臉上來了兩下。
“哈哈,這下成了,别說劉師公,就是伢老子也認不出咱了。”菜花哈哈大笑起來。
正說話之間,耳際隐約傳來一陣喜慶唢呐聲,聲音很輕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般。
“菜花,他們來了。”我說。
菜花往地上啐了一口,“我草,你耳朵比狗耳朵還靈啊。”
我沉聲說,别幾把廢話,先躲起來,這次可得聽我的,别沖動。
菜花眼中閃過一絲敬然之色,“秦哥,你越來越厲害了。”
真幾把屁話多,我四下看了一眼,加油站旁邊有個小超市,是玻璃門的,拿起扁擔,左手一發力,戳了一個窟窿,伸手從裏面打開門,跟菜花躲了進去。
慢慢的唢呐聲越來越近,幾個穿着黑衣、布鞋,帶着小帽,留着辮子的年輕人,擡着一頂紅色的轎子當先進了加油站,後面跟着一群人,吹唢呐、敲鑼打鼓的,擡禮品的,好不熱鬧。
透過超市的玻璃,我看到那些擡轎的很是怪異,他們的臉黑糊糊的,每次擡腿都特别高,左一腳、右一腳,跑起來特搞笑,轎子一起一落,好不歡騰。
轎子在加油站的路邊停了下來,那些人還不停的一蹦一跳的,沒有絲毫的疲倦。
“都給老夫跳歡騰點,别聳拉着臉,跳起來,哎,對,跳起來。”劉師公舉着鞭子,大聲呵斥說。
噗嗤,菜花看着那群傻逼轎夫,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尼瑪,想死了。
菜花說,這劉師公真他媽土鼈,直接做輛婚車不就得了。
我說,别廢話,抓緊機會咱們就混進去。
我盯着那頂轎子,緊緊的握着拳頭,想到桃紅此刻坐在轎子内,眼淚低垂,心裏就難受的慌。
“桃紅,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會把你救出魔掌。”
我正想着,加油站突然就起風了,風刺骨的寒,遠傳傳來一陣轟隆雷鳴聲,如雨點般急躁。
老遠就聽到一聲雷霆大喝:“劉判官,何在!”
“嘩啦!”外面的玻璃随着這一聲雷霆大喝,全都爆碎,我的腦子裏就像被人擂了一錘,嗡嗡的亂成一團。
菜戶眼神一凜,往我嘴裏塞了一顆黑狗屎球:“秦哥,陰司的迎親隊伍來了,我猜來的很可能是牛頭,給他哥哥馬面接親來了。”
黑狗屎球散發着一股清涼,我感覺耳朵内潮潮的,一摸,竟然流血了,可見這牛頭之威猛。
“秦哥,不要慌,牛頭是個急性子,他們舉行完接親的儀式就該走了,咱們得抓緊點。”菜花用力抓着我的肩膀,眼神冷靜。
看着他堅定的目光,我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懼,咬牙站了起來,雙腿已然在發顫,“老子千萬不能慫了,别就不成桃紅,還害了兄弟。”
菜花拿了扁擔挑了雞狗,警惕的躲在門邊,随時準備混進人群。
一行快騎風一般的卷了過來,馬上之人身穿黑衣,神情凜冽肅殺,胯下寶馬,雙目血紅,沉勁勢烈。
當先那一人身材魁梧頭有二角,口鼻系有屈指大銅環,面如焦炭,毛如針氈,發如草垛,手中一把七尺鋼叉,肩披黑色長袍,胸挂紅花,好不威武。
“秦哥,看到沒,他就是進入陰司的城防官,秦廣王殿禦前侍衛牛頭,黑白無常手下第一打手。”菜花小聲的告訴我。
我草,咋整的跟牛魔王似的。
菜花說,你西遊記看多了哪有什麽牛魔王,牛頭勇猛,馬面多智,若是馬面親自來,肯定不會用真身相見的。
我說,劉師公真神奇,一個小小的判官竟能跟陰司侍衛扯上關系,他到底想幹嘛?
菜花說,我也吃不透劉師公的底細,這人城府太深,封先生或許能知道。
我突然想起來那日在山洞内遇到的馬怪,他借着郭大炮的身子脅迫、奸淫女鬼,如此細想一下,劉師公與馬面早就狼狽爲奸,郭大炮果然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傀儡,馬面借着他的身體,控制那些漂亮的女屍取樂、吸取陽元。
“籲!”牛頭勒住缰繩從馬上跳下來,魁梧的身子如同鐵塔一般,濃烈、寒煞的黑氣繞着身周盤旋。
“牛爺,劉判有禮了。”劉師公恭敬的彎腰拜道。
牛頭冷哼了一聲,用手撥開劉師公,走到轎子前,就要掀簾子。
“等等,牛爺,這迎親的規矩你是不知道,俗話說,轎不落三亭,簾不予二現,現在掀轎不吉利,對馬爺也是不敬啊。”劉師公趕緊攔在轎子前,作揖說好話。
“你他***,給老子滾,我大哥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遲早這娘們還得輪到咱!”牛頭一巴掌就将劉師公掀飛了。
劉師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看着他像玩偶一樣被牛頭掀翻,我的心都沉到了冰窟,這一巴掌若是扇在我頭上,怕是腦殼都碎了。
牛頭掀起轎子,從裏面抱出女人,掀開蓋頭,狂妄的大笑起來,那張大嘴湊在新娘的臉上豬吃糠一般,咋咋的亂啃。
他懷中的女人正是桃紅,此刻她沒有任何的反抗,臉上隻是無言的淌着淚,惹人心疼。
“媽了個巴子的!臭婊子,怎麽,牛爺親熱,你不樂意?”牛頭擡手扇了桃紅一巴掌,将她扔在地上,舉起鋼叉就要刺。
我再也忍不住了,剛要沖上去,菜花一把拉住我,“秦哥,别激動,現在沖出去,咱們都得死,這牛頭馬面乃是畜生入道,粗蠻野性,你得忍,回頭逮着機會了,咱們草不死他。”
我知道菜花說的沒錯,指甲刺進了肉裏,心疼的滴血。
“牛爺,慢着,慢着!這娘們不識趣,該死,該死,可馬爺到時候見不到人,不得怪您嗎?”劉師公手一動,将桃紅拉到了一邊。
牛頭摸了摸下巴,“也罷,回頭再收拾這小娘們。”
“還愣着幹嘛,趕緊上轎啊。”劉師公呵斥道。
桃紅茫然的望着路口,一動也不動,“拖進去啊。”劉師公不耐煩的大叫。
幾個紙糊的轎夫把桃紅連拖帶拉拽進了轎子,劉師公這才扯着嗓子大喊:“繞道三圈,斷陽入陰,三生三滅,結冥爲婚,連枝白頭……”
轎夫蹦跳擡着轎子領着唢呐、鼓手、挑夫繞着加油站外轉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