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在想什麽:“菜菜,你進城堡也看到了,我們這裏被保護的都是老人孩子,其他大人都在谷中幹活,也是守護者,這次回村,山路難走,強子跟着你奔波了好幾天,就别再讓孩子跟着折騰了,你若是信得過我,就将強子交給我們城堡裏的老人幫你照看着,我向你保證,我會将你平平安安的帶回到孩子身邊。”
菜菜猶豫着,最後終于下了決心:“我頂着害怕從村裏逃出來,就是爲了強子能活下去,朵姐你們是好人,強子能交給你們,我就是死了也心甘了。”
原來她抱着跟我們回去可能會死在村子裏的打算,這才是她将孩子留在城堡與自己分離的動力。
不然,一個嘗盡恐慌的母親,怎麽可能會舍下孩子與自己分離片刻?
她知道我們去村子救人是非去不可的,她不帶路也是說不過去,衡量之下,她覺得隻要孩子能在城堡裏活下去,就是我們讓她去死,她也會服從。
這就是母親…
我替菜菜将強子交給城堡裏的老人,囑咐她們等孩子醒了給孩子好好洗個熱水澡,晚上開個小竈給蒸碗雞蛋糕,再想說就被老人們打斷了,直叫我們放心,她們看出這孩子挨過餓,捱過苦,會好好待他,讓我們放心去辦事即可,菜菜見老人們如此慈愛,眼神中的擔心也淡了許多,毅然跟着我離開了孩子。
待我将人召集齊了,說了菜菜村子的事,大家都沸騰了。
我看到許多人握着短矛和尖刀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特别是那些當了爸媽的。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激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我們不知也就罷了,既然我們知道了,而且還有三個孩童在村裏,咱們說不得要去一趟,把孩子救出來!大家誰想去?此去翻山越嶺,來回至少三天,想去的人自願,隻三十人便夠,立刻就出發!”
秦好運第一個怒喝道:“朵姐,算我一個!我非去不可!娘的,老子要去會一會這些畜牲不如的東西!虎毒還不食子啊,他們竟把自己的孩子送别人煮了吃,老子,老子去剝了這些狗東西的皮!把他們肚子裏的骨頭給掏出來!”
還有迦南,他是那麽溫和的一個男人,我卻看到,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愛樂兒揮舞着自己的長刀,恨得全身發抖:“朵姐,這回,你也不要留我在城堡裏安保了,這趟惡村,我是非去不可,我,我真要砍了那些吃孩童的畜牲!他們簡直不是人!可憐的孩子啊…”說着說着,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陳達的孩子即将出生,本應守在末葉身邊不離左右,這次也沖動了:“我去!我非去不可!我的孩兒還沒見面,已經是我的心肝和命了,我實在想不出這些王八,是怎麽把一個孩子吃進嘴裏的!我必須去!”
………
所有當了媽媽和還沒當媽媽的女子們,皆是怒不可遏,母性是全天下最深的情,那種全然無私,不顧一切的愛,是女人們的天性,沒當媽媽前,或者這本能還沒顯露,當了媽媽,不用别人再教,女人自己就完全感受到什麽才是愛。
那些曾經爲了男人死去活來的女人們,等當了媽媽才發現,跟自己的仔仔比起來,曾經傷害過自己感情的男人都不過是過眼煙雲。
除了老人們沒辦法跟着翻山越嶺去救人,城堡裏的成年人幾乎都蹦着高要去村子裏救孩子。
當然,也是想去懲罰那些鐵石心腸的混蛋!
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守護城堡裏面我們的老人和孩子,更加重要。
所以,我們隻挑了身手最好的夥伴,一共三十人。
因爲菜菜說從她村裏到我們山谷,足足在山裏走了兩天,所以我們帶上了來回四天所需的吃食和在野外夜宿的帳篷等必需物品,跟着菜菜,踏上了去救人的道路。
菜菜帶着我們走的方向,既不是老張家的方向,也不是鄭大力一夥人的方向,而是拐了個小彎,向着一個陌生的方向而去。
她抱着孩子,連躲喪屍帶加身體虛弱,足足在山裏行進了兩天,才到達山谷。
如今有我們保護,她隻需走最近的直線,遇到喪屍,被一腔憤怒的我們沖上去就給剁了個稀巴爛,将對那夥村民的痛恨統統在喪屍的身上渲洩出來。
菜菜被我們的實力給震驚住了,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激動,顯然之前她幾乎抱着必死的決心帶路回村的,而現在她發現,處于我們之中,她是非常安全的。
我們的腳程很快,菜菜也憑着一股狠勁堅持着,在天黑透之後,我們提前趕到了村外的一處高地。
這個村子其實是鄰山的,出了村子不遠,就是一個緩坡,順着這緩坡就可以進山,此刻我們正是在那緩坡與深山的交界之處。
緩坡上草叢很厚,樹木濃密,可以掩蓋住我們的蹤迹,從坡上向下看,村子裏一片死寂,沒有一家點燈。
“村裏的蠟燭早就用沒了,一到晚上,我們就早早的睡覺,不然醒着肚子餓呀。”
菜菜遠遠的望着村子,傷感的說。
“菜菜,村裏的男人大概多少人?他們晚上會不會殺害小孩子?”我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如果他們晚上就可能傷害小孩,我們就不得不冒着危險連夜進村救人,但這樣自己人也容易傷到。
菜菜搖搖頭:“村裏晚上都是睡覺,沒有吃東西的,他們要是搶孩子吃,也是趕在上午快中午那個點。”
然後她又偏頭想了想:“阿冬那夥人,大概有三十多人。”
對方的人數和我們差不多,但我們兵強馬壯,他們餓得斷腸,打起來的話,我們斷不會吃虧。
既然對方夜裏不會動孩子們,我們也就沒必要冒險摸黑進村,于是大家打開了帶來的野營帳篷,再留些人在周圍站崗放哨,草草吃過晚餐,就地安歇了。
第二天淩晨,天剛蒙蒙亮,我們就早早起來将東西收拾好,再向着山坡下觀察,發現村口有幾間破屋,正好擋着進村的路。
我問菜菜,那幾間破屋有沒有人住,菜菜說原來有,鬧上喪屍後,那屋裏的人就搬到村裏面的空屋子住了,沒人敢住在村外。
我一聽,這太好了!趕緊招呼大家,趁着天沒大亮,村民們還都沒起來,馬上轉移到那些房子那裏。
也是,那些懶貨起的早有什麽用?他們早就放棄幹農活了,不多睡一會,起來不是餓肚子幹熬麽?
我們悄悄溜下山坡,迅速的集合在那幾間破房子後面,等我們歇息的差不多,天色徹底大亮了。
我們的計劃不是貿然進村,而是等待那些村民聚集之後,再亮相不遲。
正常的話,農村在拂曉時,會聽到公雞此起彼伏的打鳴,而這個村子卻一片沉寂,别說是公雞,隻怕是老鼠都被村民們吃光了。
村子裏終于有了響動,我們靜靜的等着,等着,終于在八點多的時間,聽到了女人和小孩子的哭叫聲!
他們對其中一個家庭下手了!
我們等的,正是這一刻!
我涮的撥出長刀,喊了一聲:“大家進村救孩子!”
菜菜也沒那麽害怕了,跟着我們就沖到了村口。
村子太小,剛到村口,就看到一群村民正在離村口不遠的一個房子裏向外拉扯着一個女人,那女人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尖叫哭泣着,她的頭發被一個男人抓在手裏,給扯的亂七八糟。
“住手!”我們一鼓作氣沖到那群村民的面前,這些瘦得象鬼一般的男人驚吓的張開了嘴巴,竟然不敢再動,不知道從天而降的我們是什麽來頭。
愛樂兒看到那個扯着女人頭發的粗野漢子仍然沒有松手,不由怒從心頭起,執着長刀走到他面前,惡狠狠的說:“放開她!”
男人被愛樂的刀比着,慌忙松了手,這慫貨!
“給我滾到一邊去!”愛樂兒怒吼着,又在漢子的肚子上補了一腳,他哎喲一聲倒在塵土之中,卻沒有人敢伸手扶他一把,更沒有人敢挺身而出與我們抗争。
這些垃圾!我鄙夷的看了那些畏畏縮縮的男人,伸手将委頓在地上哭泣的女人扶了起來,她被拉扯的暈了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冷不丁有人來碰她,她吓得又尖叫起來:“不要!不要搶我的娃,不要搶我的娃!!!”
她凄厲的聲音聞者心酸,菜菜急忙走上前對她說:“阿枝,是我,是我呀,這些好人是來救你們娘倆的,别怕!”
叫阿枝的女人惶惑的擡起頭,滿臉都是恐懼和淚水,兀自緊緊的摟着她的孩子,是個一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哇哇的哭着,這種場面,哪個孩子都會被吓壞的!
阿枝看到菜菜,又看了眼我們,顫抖着聲音對菜菜說:“菜菜,他們要吃掉小雨,你幫我攔着點,别讓他們把小雨煮了呀…”
菜菜抹着眼淚對阿枝說:“不怕了,有這些大哥大姐們在,小雨沒事了,沒事了。”
阿枝怯怯的問:“這些人,是國家派來救俺和俺娃的嗎?”
這時那些村民中有個男人帶着哭音說:“感謝國家!俺們就等着政府來救俺們呢。”
我們一愣,難怪這些村民都縮着手腳不敢造次,原來他們和這個阿枝一樣,将我們當成了國家執法人員啊。
可我們不是,我們并不是這個村的拯救者,沒有辦法頂着這個帽子,所以我沉聲回答:“你們不要誤會,我們不是國家派來的,我們也是幸存者,過來接剩下的孩子離開的。”
看着他們由狂喜轉爲愕然和失望的表情,我心裏有點後悔,或許應該冒充一下國家人員?至少将孩子們救到手再說實話不遲啊,我還是太實誠了!
那個帶着哭音的男人在那些人後面立刻怪聲怪氣的說:“既然你們不是政府派來的,那憑什麽要把俺們村的小孩接走呢?”
這下子我可火了,遁着聲音望去,說話的男人狡猾的躲在人群之後,但也能大概看清他的長相,這狗東西,長得奇醜無比,尖嘴猴腮,其形如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