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爺,你家來客人了?我們倆家裏實在沒吃的了,想過來讨點糧食。”個頭高一點的村民說,眼睛在凍肉和我們之間來回穿梭着。
“阿洪,上回你們來我都說了,我這老骨頭種的地沒出多少東西,自己都不夠吃的,你們咋還來呢?”賈爺爺的聲音透着一絲無奈。
“賈大爺,您會種地,再怎麽的也比我們這種不出糧食的笨人強百倍啊,多少勻點嘛~沒糧食,那肉也行,賈大爺,那是啥肉啊?您還能打獵呢?”阿洪已經掩飾不住貪婪,張口就讨肉了。
“好大的嘴巴。”羅漢按捺不住,昨晚他擔心的事竟然這麽快就來了,“這些肉,全是俺羅漢的,你們跟賈老爺子讨沒用!”
賈爺爺趕快配合着點頭,“我這老胳膊老腿兒可能進山打獵嗎?這是人家的,凍起來路上帶着的。”
老人家還挺機靈,不過這套說辭顯然騙不了兩個饑餓的村民。
“賈大爺,您竟逗我們玩,行啊,肉太稀罕了,您不舍得給也沒辦法,那給拿幾個土豆包米吧,餓啊。”另外一個叫阿亮的男子開始裝可憐。
賈爺爺氣得胡子直抖,回身跟我們解釋,“孩子們,不是我狠心,不給他們倆施點,這兩小子,一身的力氣不幹活,有地荒着不肯種,總上别人家裏刮,我種的糧食被他們刮走不少了!”
老人家很在意我們對他的看法,生怕我們對他産生什麽誤會,其實我們眼睛又不瞎,看那兩人的無賴樣就對他人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賈大爺您看您啊,都一個村的,您咋這麽說我倆呢?”阿亮的嘴很油,“我們那不是不會種地嘛,也不敢再進城打工,隻能窩在這破山坎坎裏苟延殘喘,您是看着我倆長大的,也不說心疼着點。”
“你們……爛泥扶不上牆的臭小子!進過城打工看把你們給嬌貴的,田地也不會伺候了,我不是教過你們好多次嗎?”賈爺爺真有些動氣了。
“老爺子您别跟他們生氣,您自己的身體重要。”羅漢一步跨過去,将賈爺爺輕輕拉到身後。
“你們兩個人聽好了,”羅漢的大體格子橫在門前,将賈爺爺給擋了個瓷實,“這些凍肉,是我們路上帶走吃的,你們少惦記!還有,少給我打老爺子家那點吃食的主意,有胳膊有腿兒的壯老爺們,自己想轍弄吃的去!知道我們是啥人不?”
門外兩人有些瑟縮的瞅着羅漢,搖搖頭,卻沒有走的意思,山民的犟勁也不可小觑。
“我們是一位大将軍派過來體察民情的!”羅漢想借皮将軍之威震懾他們,“成都駐軍基地知道不?”
兩人又是一臉呆傻的搖頭,雖然看着呆,心裏應該不呆,扮豬吃老虎的節奏。
“反正我們就是國家軍隊派過來的,這總能聽明白吧?”羅漢有些不耐煩,“你們倆少裝蒜!進過城的人還不明白這個?賈老爺子現在處于國家保護狀态,你們要想起什麽歪心,可仔細吃不了兜着走。”
這一堆稀裏糊塗的話,實在是嚴重缺乏邏輯,國家有精力來保護個體,爲嘛處理不了大局?可用來吓唬小蝦米還是起作用的。
“賈大爺,那,那我們先回了。”阿洪阿亮還算是識時務,抻着脖子沖院裏喊了一嗓子轉身走了。
目送兩人離去,羅漢咧嘴笑了,“咋樣?我冒充國家特派員還挺象滴?”
“象你個頭!這兩人撤得那麽快,一分鍾也沒打賴,我看不是啥好事。”我過去扒拉開羅漢的大體格,向那兩人的背影看了幾眼,“這種賴子無論在哪兒都不是那麽好答對,豈是你幾句話就能死了心的。沒準憋着壞,等咱們都走了,他們再上門巧取豪奪。”
賈爺爺直點頭,“他們倆每回來啊,不刮點東西是不可能走的,這回說走就走了,我都覺得意外。”
“那是精!”我回頭看着賈爺爺,“懶漢往往也揣着滑頭,要不咋從靠雙手吃飯的老實人身上刮油水?這些凍肉要給你招事兒了!好在他們沒發現屋裏囤的糧食。”
賈爺爺看着屋檐下挂着的凍肉,有些愁,“要不,孩子們,你們把這些肉帶走吧,也強于添了那兩臭小子的嘴巴。唉,本想着給兩孩子補充營養的……”
“賈爺爺,您家附近,有沒有什麽隐蔽的山洞啊,地窖啊?”我腦子裏想的是這事,幫賈爺爺将糧食和凍肉藏起來,那兩賴子來了,隻拿點土豆應付了事,就說肉被我們帶走了。
賈爺爺想了想,指了指後院,“從後院出去往山上走,有個小山洞,寒涼得很,夏天太熱的時候,我有時會進去乘涼,安逸得哩。”
“别人知道那山洞嗎?”
“我小孫子知道,他進城之前總和我上山采野果蘑菇,我倆累了就進去歇息,有時采的果子多了,就先存在洞裏再出去采,省得背身上重,最後一塊拿回家。”
“就是說,外人不知道呗?”我心裏高興,有戲。
“不知道不知道,大山上這種小山洞多得是,也不是啥稀罕物,别人家後山上肯定也都有,有啥可到處嚷嚷的。”
“成了!咱們趕快把賈爺爺家的糧食都搬那山洞裏去,少留些夠幾天吃的就行,賈爺爺,你每次去山洞取糧食都要小心,别被人發現,一次少拿點回來。對了,一會把那兩孩子家裏的糧食也一并運山洞,我看那兩賴子要是知道小孩手裏有那麽多吃的,肯定要打主意的。”
說完,我們就行動起來,賈爺爺家的大麻袋不少,裝糧食裝起來,挂在三匹馬兒的背上,在賈爺爺的帶領下,向着後山走去。
那個小山洞就在山腳下,離老人的家并不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鍾,不過洞口還蠻隐蔽的,植被茂密将洞口遮得嚴實,不是賈爺爺,我們是找不到的。
小山洞确實不大,隻有三十多平米的空間,縱深進去,越往裏走越涼,儲存食物不要太合适!我們将糧食碼放整齊,凍肉堆在糧食袋子的上面。
“肉就這麽放着,被野獸進來啃吃了咋辦?”祝紅他們幾個男人嘀咕了一會,從唐曉又背包裏翻出了一圈繩子和鈎子,就着洞頂的石頭縫石頭尖棱,抻了一條繃直的挂繩,再将凍肉的袋子紮在繩上懸空吊着,這樣,就算有小獸進來,也夠不到凍肉了。
“你們賃地聰明哩。”賈爺爺看着我們的傑作,笑眯眯的。
我們跑到兩孩子家運糧時,再次叮囑他們,如果村裏有人上門閑聊套話,萬萬不可說出存糧一事,兩孩子心裏明亮得很,不住點頭答應。
待所有糧食凍肉都被隐藏在山洞裏,羅漢又搬來幾塊大石頭将洞口掩住,隻留下一人縮身可入的小口子,再用空麻袋團吧團吧将口子塞住,這樣就是小獸也鑽不進去。
忙完這些,我們總算安了心,在賈爺爺家又住了一晚,這才與老爺子告别,準備上路。
賈爺爺和兩孩子站在汽車旁不住揮手,依依不舍,我們三人也各自上馬,就要出發,卻見身後忽忽啦啦來了十幾個人,看穿着,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有大人還有孩子,帶頭的竟然就是昨日上門讨糧的阿洪和阿亮。
果然是不死心啊!我看着那兩男人的臉就郁悶,還去碼人?打群架呢?
這些村民和那幾個小孩普遍黑瘦憔悴,看來末世後過得都很艱難,靠着自家地裏産的那點糧食,活得都不容易。
大人就罷了,看那幾個瘦得隻剩下大眼睛,穿着破爛象小乞丐似的孩子,我心裏發酸,可我清楚,救窮救不起,我們幫了賈爺爺和兩孤兒,隻是機緣所至,再說他們也确實孱弱,老的老小的小,而那幾個孩子身後站的,卻是年富力強的中年男人,之所以扯着孩子上門讨食,隻是将孩子當作惹人憐憫的工具,這行徑與末世前那些有手有腳有力氣卻抱個孩子滿街乞讨的職業乞丐有何區别?
想到這裏,我冷冷的瞪着那幾個不稱職的家長,那幾個人感受到我淩厲的目光,惶恐的避讓着,不是心虛又是什麽?
倒是幾個孩子,可能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麽事,被家裏大人扯過來當招牌,還滿臉的稀奇,以爲是湊什麽有趣的熱鬧。
“你們這是要幹嘛呀?”賈爺爺着惱的問,“至于嗎?我老頭子啥時候被這麽關注過了?受不住哇。”
我們也甭走了,這事賈爺爺自己絕對不可能擺得平。
見我們還沒走,阿洪和阿亮不敢太靠近,站在那裏沖着賈爺爺喊道,“賈大爺,咱們可是本家,你富了就不管這些實在親戚,說不過去啊!你家那大肉堆了一屋頭,你自己也吃不完的,不如就給大夥分分呗?我們也不多要,一人一塊就夠了,我們不貪!”
他倆還好意思提“貪”字!我真被這兩人徹底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