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叮囑了半天,我們與阿麗和亞當就此告别,穿上防護服,坐電梯下到一層,一層仍然靜悄悄宛若死城,但我們走到樓門前時,樓門自動開啓了。
大白天來到院子裏和那天黑漆八烏的一頭撞進來的感覺完全不同,這院子裏的地面鋪着堅固的花崗石,能看到有一些鋼鐵蓋子,不知道是有什麽用途的。
我們開來的三輛車就停在樓外不遠,亞當的騎士我們給他留下了,就象羅漢說的,他可以随時回小鎮,但得有代步工具。
所有人上了虎式和另一輛騎士,我們向着高大堅固的厚鋼大門開去,門外,就是屍群,而我們現在沒有了洪劍護法,要靠自己和運氣了。
将車停在大門之内,我們等候着大門開啓。
而大門卻半晌也沒有開啓的意思,這令我們好生奇怪。
正納悶,大門緩慢的向外打開,門前竟是空的,那些圍在門前亂晃的屍群哪去了?
“請抓緊時間,洪劍隻能送你們到門口了。”機械的女聲在車外響起,原來安橋讓洪劍幫了個小忙。
真是知人善用,我們一邊心情愉悅的向外開着車,一邊想,要是研究所一直扣着洪劍不讓他離開,洪劍還能一直乖乖聽話,那這裏還真是自末世以來最安全最放心的避難所了。
順着安橋之前指示的方向,我們很快就開到了城外的公路上,這一道喪屍都不多,看來都聚集在市裏了,這些喪屍生前有多熱愛都市呢?都三年了還在市中心各商場外堆着不走。
在路上我暗暗的想,假如我是洪劍,我現在會是什麽心情?知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重視扣押了?了解自己的黃金夢不會實現了麽……
其實洪劍這人要不是死心眼,完全可以跟幸存的人類好生配合,多做貢獻,以他的能力,是任何人取代不了的,幹嘛要與人類堅決對立?死倔有什麽好處!
可是一想到他滿身的病毒,我慶幸自己不是洪劍,不知道他有沒有過心愛的人,那種不敢和愛人親密的感覺多痛苦呀,要是他有孩子,都不敢抱起來親吻,那感覺可太糟糕了。
這一繞有些遠,我們走得時間又晚,快天黑時,我們離小鎮還有好一段距離,但仗着對這條路熟悉,再加上之前洪劍把附近的喪屍全弄到兩個小鎮去搗亂,别處的喪屍還沒有補充上來,因此路上十分幹淨,就算是天黑,我們也開着車燈向家疾駛,而沒有打算在外過夜。
到達小鎮之時,已經将近半夜,巡邏的戰士聽到汽車聲響,一看是我們回去了,非常高興,連忙将我們放進大門。
作爲從外面執行任務回來的人,即使全是各大隊的隊長,也要接受例如檢查,而檢查的人裏就有吳瑤。
她先是叫了聲朵姐,然後就将眼神飄向了高大的羅漢,後者正盯着她傻笑呢。
“來,給我好好檢查檢查,我這兩天就覺得哪都不舒服,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羅漢一見吳瑤看他,馬上得瑟起來,直接脫了個光膀子,湊到吳瑤面前。
“我負責檢查朵姐,朵姐,咱們進裏屋吧。”吳瑤白他一眼,拉着我的手進了内間。
羅漢好大沒趣的站在屋外,引起其他幾人的哄笑。
“你倆不要别扭了,在一起,在一起!”我一邊接受吳瑤的檢查一邊愉快的說,馬上要見到我兒子了,心裏美滋滋的。
“朵姐,阿麗博士沒回來,是找到病毒研究中心了是嗎?”吳瑤害羞的避開了我的話題。
“找到了!那地方先進得吓人!一整個樓層養豬養牛不稀奇,他們有一整個樓層竟然象海洋館一樣,全是海洋生物,啧啧!你知道麽?末世三年了,他們還保持着電力,外面圍滿了喪屍,他們在裏面過着平靜現代的生活,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啊。”我期望從吳瑤臉上看到驚訝和好奇。
可是她并沒有興緻勃勃的追問下去,而是有點憂戚的看着我,“朵姐,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你婆婆,她得了肝癌,可兒醫生說她已經到了晚期……”
我象大冬天被突然迎頭潑了一瓢冷水,頓時愣住了。
“我們一共才出去兩天……”我不敢相信!肝癌哪有說得就得的?
“其實,婆婆她前些天就偷着來醫院檢查過,說肝總是疼,我們出了檢查結果後大吃一驚,可她不讓我們告訴你們家人,特别是你,她說你總是在外面執行任務,萬一分神出了事,我們負不起責任,她這麽一說,我們還真就沒敢告訴你……對不起……”吳瑤内疚的說。
我的頭嗡嗡亂響,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直直的向着外間走去,吳瑤一把拉住我,幫我套上外衣。
“朵姐,肝癌這個病,形成期是兩年,患者早期往往沒什麽感覺,一旦有了症狀,基本就是到了晚期,咱們鎮沒有腫瘤科醫生,可兒醫生也不敢說替婆婆手術,唉,我們真是急死了,我就想着,再不告訴你恐怕就晚了。”吳瑤抓着我急急的說。
“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現在心裏亂成了一鍋粥,婆婆得了癌症,還是晚期,迦南知道嗎?老爸老媽知道嗎?還有帥帥,他知道奶奶有可能快離開了嗎?
我低着頭往外走着,外面的夥伴們已經檢查完身體,正在交流着此行的信息,我無心與他們說什麽,隻想趕回家中,看看婆婆她老人家。
“姐你怎麽了?不會受傷了吧?怎麽跟失了魂似的?”雷暴心細,一把扯住我的胳膊。
“婆婆,肝癌晚期……”我哆嗦着嘴唇對他說,“我們要少個老媽了……”
雷暴的臉色頓時一變,“姐你在說啥?”
吳瑤連忙上前重新解釋了一遍,這下雷暴也毛了。
“你倆别慌!”張小美按着雷暴的肩,“朵姐,咱們鎮沒有腫瘤專家,你忘了安橋說研究所裏有一個治癌症的醫生了?明天咱們把你婆婆趕快送過去,不要耽誤治療。”
他一提醒我猛的想了起來,這腦袋,聽三不聽四,安橋确實說過,我前腳到家就把這事給忘了,虧得小美記性好。
“可是我婆婆都晚期了,肝癌晚期好象已經沒有救……”我仍然心慌,小時候鄰居有位嬸嬸,才五十來歲就得了肝癌,我們剛知道沒多久,那位嬸嬸就去世了。
“無論怎樣,先将老人送到研究所交給那位醫生,朵姐,慌亂也解決不了問題,你的情緒會影響全家人,特别是姐夫,他這個時候,肯定是最脆弱的。”張小美安慰我。
“好,好。”我這個時候已經沒了主意,而夥伴們是冷靜的。
他們将我送回家,家人都睡了,我鎖好房門,悄悄的走上樓,站在婆婆的房間外,猶豫着,很想去看看她,可她已經睡着了吧……
剛要轉身回房,婆婆的門開了,室内亮着台燈,瘦小的她站在門内,“猜到是你回來了,進來吧。”
“媽,你沒睡啊?”我嗫嚅着跟她進了房間,随手将門關緊。
“來,陪媽坐一會。”婆婆拍拍自己的床,我過去挨着她坐下,看着她花白的頭發,心頭一陣酸楚。
婆婆比我爸媽年齡要大些,平時爸媽都叫她“大姐”。
“朵兒,你半夜回來不回房,跑我房門外站着幹什麽?”婆婆問。
“媽,你又何必問,你知道原因的。”我忍住想哭的沖動。
“就猜到你知道了,别難過,媽沒事,這是你爸在地底下寂寞了,要我下去陪他呢。我早就該去陪你爸了,他走得早呀。”婆婆非常淡定。
“媽,我明天就送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有位腫瘤專家,專治癌症的,你去了就會被治好的!”我激動的抓住婆婆的手。
“還折騰那個幹啥,我老了,能跟着你們走這麽遠,挺知足的了。”婆婆微笑着擺手。
“媽,你必須得去!别任性,我們,我們還沒做好離開你的準備。”我的眼淚終于掉到了手背上,唉,還是沒出息的哭了鼻子。
“這傻孩子,你看,我還沒跟你說正事呢,哭啥,别哭!一會看把你爸媽還有我孫子都給吵起來,這大半夜的,讓全家跟着糟心上火的。”婆婆遞過來一盒紙巾,低聲勸着我。
“那你得答應跟我去看病!”我胡亂在臉上抹了抹。
“行啊,就怕麻煩大夥還得送咱們去,外面全是那些吃人怪物,出去一趟不容易!”婆婆任何時候都會爲别人多考慮,她是那麽怕給别人添麻煩的傳統老人。
“不費勁,咱們有防護服,還找到一條捷徑,你就乖乖跟我們去就行了。”
“行,媽聽你的!看來這事也是捂不住了,我剛才睡不着,就想着,得先單獨跟你談談,交代交代。”
“媽,家裏其他人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