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盡的甜言蜜語,道不完的相逢之情,可我卻也明白,這裏并不是适合久留之所,不過看蘇譯丹的樣子她似乎并不想走。
我完全能明白她的感受,因爲之前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回去的話,那她又會恢複到那種身染重病的狀态,而且她心裏也許也明白,即使自己能回去,但是卻依舊撐不了多久,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于是在我打算要上路的時候,隻見她對着我輕輕的說道:“咱們在這兒再待一會兒成麽?就一會兒,讓我再看一會兒你,牽一會兒你的手。”
聽完她的話後,我的心裏也十分的不好受,要說這裏雖然沒有太陽,但對我倆來說當真是一個天堂般的存在,雖然這麽說似乎有些諷刺,但是事實上真的如此。
可是我當時卻真的不想讓她留在這裏,不是我不想陪她,而是我之前遇到了黃善之後心裏便已經明白了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天堂,這裏是陰市,是人死後的中轉站,沒有領到鬼心的鬼魂用不了多久就會迷失了心智成爲遊魂野鬼四處漂泊,要說那黃善有些道行所以才撐到現在,但是他卻也怕的不行。
這樣的話,就證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沒有高深的道行,那用不了多久就會迷失心智,而蘇譯丹的本事哪裏有那條老泥鳅強?所以在這裏每待一秒,我們便離真正的死亡又接近了一步,這并非是聳人聽聞的說法,因爲我也感覺到了來到了這裏之後,我的心态開始慢慢的低沉,以至于剛才差一點就要去領那‘火車票’了,所以我不能答應蘇譯丹的要求。
看來,現在又是需要我做決定的時候了。
我想了好一會兒後,這才對着蘇譯丹說道:“這裏好麽?”
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對着我說:“嗯,你不覺得麽?”
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對着蘇譯丹說道:“這裏哪兒都好,但是隻有一點不好,就是沒有桃花。”
蘇譯丹歎了口氣,然後對着我說道:“有沒有桃花其實也無所謂的,我隻是想………………”
“怎麽無所謂呢?”我笑了一下,然後握緊了她的手後對着她說道:“别瞎想了,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又有哪個沒有辦到?跟我回去,我會治好你的身子的,然後咱們就出發,好不好?”
蘇譯丹擡頭看了看我,她方才還有些傷感,但此時見我滿臉認真的模樣,竟然撲哧一下就樂了,隻見他伸出手來點了點我的腦門兒,這才對着我說道:“你呀,就會瞎逞能。”
我笑了笑,然後對着她說道:“這次可真不是逞能。”
是的,這次真的不是逞能,我發現這陰市走一遭之後,我終于認識到了對于我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以至于我的心裏不再彷徨,什麽欺騙與陰謀對我來說似乎都不重要了,隻要她能好好的活着,比什麽都強。
蘇譯丹輕輕的笑了笑,然後歎了口氣,這才帶着有些無奈的語氣對着我說道:“好啦好啦,真是的,你說你以前怎麽就沒這麽爺們兒呢?”
“男孩長大了。”我對着蘇譯丹說着,然後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和她下了樓走出了這座判定人生死的惡心建築。
又回到了那火車站前的廣場上,望着無數的鬼魂從身前走過,此時的我心中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不賴。
不過等到再次回到廣場之後,又一個難題擺在了我的眼前,那就是我到底應當如何回去?
按原路返回就别想了,畢竟我來時的那扇大門出現在半空之中,而我和蘇譯丹恰巧又都不會飛翔這種逆天的技能,所以隻能想别的辦法。
也許走那三叉路是最實際的方法了,可是很遺憾,我雖然知道三叉路在哪,但是卻不清楚那三條路中到底哪一條才是真的回魂路,甚至連我來時的那條路我都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而這種成功率三分之一的選擇,我真的不敢貿然嘗試。
于是我便想起了方才蘇譯丹對我說的話,她好像說她來這裏的時候見過那些前往陰司街的鬼魂,而我爲什麽就不能帶着她走那條路呢?
想到了這裏,我便對着蘇譯丹說道:“你還記得你是在哪兒見到的那‘旅行團’的麽?”
蘇譯丹點了點頭,他望了望這車站,想了好一陣後,便伸手對我指了指我來的那條路,隻見蘇譯丹對我說道:“就是那邊了,我記得有個長的一張八神臉的家夥兇巴巴的。”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那個鬼差哪兒像八神了,分明就是一牛角面包臉好不好?于是便對着她輕聲的說道:“那咱們走吧,跟着它們也許就能出去了。”
說完之後,我便牽着蘇譯丹的手朝着來時的路走去,要說兩個人在一起确實要比我自己一個人強的許多,一路之上說說笑笑感覺還沒過多久,我倆便已經出了那陰市,在路上,她纏着我問最近發生了什麽,于是我隻好說給她聽。
在她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蘇譯丹不住的歎道:“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事情,你說那些人的腦子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起來這個問題也是我一直想弄懂的,按理來說邵玉也應當不缺錢,畢竟他有那麽多的産業,爲什麽會這樣執着那個所謂的‘寶藏’呢?
也許當時的我還真的不清楚所謂人姓的本質吧,人本來就是貪婪的而且永不滿足的,而那狐仙故鄉對邵家來說也是一個糾纏了數代的噩夢,因爲這破地方,想那邵永林恐怕直到死都不能瞑目,而邵玉更是如此,所以才會搞出諸多事端。
于是我便聳了聳肩膀,然後對着蘇譯丹苦笑道:“誰說不是呢?你說那個邢邵的也真夠孫子的了,認死了我知道那狐仙寶藏在哪兒,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哪裏還輪的到他呀,估計大學沒畢業我就把它給刨了。”
“你怎麽這麽壞呢。”蘇譯丹咯咯的笑了笑,她也知道我這是在開玩笑,于是便對着我說道:“照你這麽一說,那個姓邵的人的腦子真的很可怕,既然這樣的話,那他也沒有理由會做沒把握的事情啊,是不是…………”
蘇譯丹講到了這裏,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對着我繼續說道:“是不是你的薩滿歌謠裏面真的有什麽提示,或者什麽奇怪的地方呢?”
“這個怎麽可能啊。”我有些無奈的對着蘇譯丹說道:“你又不是沒聽過我唱那歌,裏面全都是請神召鬼的詞,根本沒有任何地點的提示啊……等等?”
說到了這裏的時候,我的心頭忽然閃現過一個念頭,于是我便下意識的說道:“你要這麽說的話,好像還真有哎。”
是了,我忽然想了起來,全本《幫兵訣》中,還真有一段介紹地名的段子,前文書曾經提到過,其實我這幫兵口訣有些類似與東北戲曲中的‘神調’,而這神調之中,也有一段名爲‘報站名’的段子。
我這幫兵訣裏也有一段類似的‘報山名’,是将各處神仙修煉的深山洞府的所在之處,如果要說奇怪之處的話,恐怕隻有這裏了。
可是說起來這又讓我有些想不通了,畢竟那報山名的段子裏有将近五十幾座山,二十幾處洞府,而且有些山和洞完全就是前人撰記出來的,現實裏面根本就沒這地方,這要我該如何去查呢?
當我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訴蘇譯丹後,蘇譯丹對着我說道:“你不是也說了麽,這幫兵訣最開始的時候是你的祖師爺傳下來的,如果這口訣真的是一張藏寶圖的話,那這裏面也一定會有暗号什麽的東西以保證這口訣即使流入外人手裏也不會洩露不是麽?”
要不怎麽說女人絕對要比男人心細呢?蘇譯丹的話聽上去确實很靠譜,沒有錯,想來那青巴圖魯老爺子何等聰明,在死之前連後世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算出來了,隻可惜他的後人們不争氣,所以薩滿教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不過這麽說來青巴圖魯老爺子留下的這套口訣中也許還真的有一些貓膩。
想來那胡三太爺之所以不想讓我找青丹,估計就是怕我挖了它們的老窩吧,由此可見也許我還真就知道那狐仙故鄉在哪兒,而正如同蘇譯丹所說的那樣,如果我想找那狐仙故鄉的話,就要先弄明白這幫兵訣中的暗号才行。
想來之前胡三太爺曾經帶話給我,說什麽‘太陽落西風塞北牧場’,說起來那地方應該在塞北草原一代,難道是靠近内蒙附近?那裏有什麽山呢?我想了一下幫兵口訣裏面那附近的山名,可是卻發現記載那裏的山有好幾座,我根本就不知道是那座。
這真是越想越亂,于是我便苦笑着說道:“不行啊,你說我這祖師爺也夠能玩兒人的了,留下這麽大一難題給後人,說起來即使有暗号什麽的,估計也被我爺爺邵永興帶到陰間去了,想要搞明白哪能那麽簡單?”
蘇譯丹微笑着對我說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哎對了,你不說你爺爺是上吊死的麽?那你爲什麽就不能用跳大神找他出來問個明白呢?”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着她歎道:“如果能找它出來我早就找了,這老家夥給我留下這麽大一驚喜,唉,别提了,他雖然是上吊死的,但是死了都十幾年了,我之前其實也試過,不過始終無法聯系到他,估計是因爲他做了一輩子的好事所以将這自殺的罪孽給抵消了,所以估計他早就投胎,這麽算來也許現在都能打醬油了。”
聽完了我的話後,蘇譯丹便安穩着我說道:“那你真就别想了,這是好事啊不是麽,哪位前輩糟了一輩子的罪終于不用再受折磨了,而我……”
蘇譯丹說道了這裏之後,便擡着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然後轉頭對着我平淡的說道:“其實死亡也沒什麽可怕的,咱們就順其自然吧。”
隻有這一點我不能聽你的,我當時心裏面想到,唉,你說我的腦袋怎麽就不能好用一些呢?爲什麽連個幫兵口訣的秘密都想不出來?不就是九腔十八調的一套戲詞麽,怎麽就這麽難?
等等?九腔十八調?我想到了這裏之後忽然又愣住了,腦子裏面好像又想到了什麽,可就在我要将我想到的事情和蘇譯丹讨論的時候,隻見蘇譯丹搶先對着我說道:“到了,就是那裏了。”
我回過了神兒來,原來我們已經到了要回魂的地方,畢竟眼前回到陽間才是最主要的事情,所以我隻好先将那幫兵口訣之事壓在了心裏,然後順着蘇譯丹手指的方向望去,這一望不要緊,我頓時笑了,感情那些鬼差們所走的道路也是在那三叉口附近啊!
那個地方确實是三叉口沒錯了,我心裏面想着,畢竟我就是從這裏來的,那三叉口說起來打遠望過去其實就是一片樹林,而此時在這三叉口左邊的方向,我看到了一群鬼魂出現在了那裏,蘇譯丹對我說,說她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其實一直跟在那群鬼魂的後面,渾渾噩噩間便來到了那裏,那裏有一顆大樹,樹上有一道門,那些鬼在鬼差的驅趕下一個接一個的走進門中,而等蘇譯丹要進的時候,這才被鬼差拉開,當時她的頭腦還不清醒,隻聽那鬼差對她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後,這才爲她指了去陰市的路。
原來是這樣啊,我聽完了她的話後心裏面又開始琢磨了起來,蘇譯丹所說的那座大門,應當就是我來時的那扇黑門的左邊,原來那裏直接通往這裏啊。
這麽說來,我們隻要從這裏出去的話,就又可以回到陰司街了呗?
等我剛想到這裏的時候,身旁的蘇譯丹就又有些納悶兒的說道:“真是奇怪,我之前還在這兒看了一會兒呢,那些鬼全走完了之後就留了倆鬼差,現在怎麽又這麽多鬼了?”
我聽完她的話後心裏面不由得暗道了聲不好,莫不是那陰司街已經關閉了?這麽說來的話,我們到底還能不能回去?
而且說起來那陰司街不是隻開幾個鍾頭麽?要說我到這裏的時間恐怕已經過了吧,爲什麽還能看見這些鬼魂呢?原來,當時的我并不知道,這陰陽交界處的時間是同陽間不一樣的,也就是說我在這裏待了好像兩三天(後來想想其實也沒那麽長時間,多半是因爲當時我的心裏作用),而陽間卻隻過了很短的時間而已,這可能也正是陰陽角交界的奇妙之處吧,其實這裏不符合常理的東西還有很多,以後如果有機會我會慢慢的寫出。
算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走進一些再打探打探吧,于是我和蘇譯丹就這樣悄悄的繞路過去,好在那地方離三叉口的樹林也不算太遠,我和蘇譯丹在樹林裏面向外打探,果然,那裏有一棵大樹,樹的旁邊有兩個鬼差正在清點着鬼魂的數量,而且還有更多的鬼魂慢悠悠的從那樹裏面飄了出來。
我心裏面想着,還好,看起來這鬼魂還沒有出幹淨,這意味着陰司街還沒有關閉,不過照現在這情形來看,如果我們想要出去的話,就隻能硬闖了!雖然不知道這些鬼差到底有多能打,不過現在可能是最後的機會,錢紮紙說過,這陰司街一年才開幾次,如果錯過了這一次的話,那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所以爲了活命隻好拼了,但是我也明白我有幾兩重,如果是一兩個鬼差的話,憑着手中的金刀和銅鈴兩樣法寶我大概也能跟它們周旋一下,可如果四個一起上的話,估計我就沒戲了,所以這次想要回去,就隻能蒙面潛入那些鬼魂裏面,然後出其不意的先剁它一個,趁着它們大亂的時候這才有跑路的機會,等回到陽間之後可就由不得它們了,畢竟錢紮紙也跟我說過,這些鬼差不可擅自離開崗位他們去陽間是需要報告的,等它們的報告下來之後,估計哥們兒早就跑上飛機了,這死無對證的,它們能上哪兒找我去?
想到了此處,我便慢慢的取下了背包,然後将手伸了進去,我一邊望着那些鬼魂一邊輕聲說道:“等會兒千萬跟住了我,咱們硬闖過去,知不知道?”
“你果然能回去!!”就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忽然有個惡心的聲音從一旁冒了出來,我心裏咯噔一聲,然後回頭望去,隻見黃善這條老泥鳅忽然從一旁的林子中竄了出來,隻見他飛快的跑到了我的身邊,然後對着我說道:“唔,你一定知道怎麽回去!帶着我走吧,我也要回去!”
蘇譯丹沒有見過黃善,但很明顯他也被這老家夥給吓了一跳,隻見她莫名其妙的望了望我,然後對着我說道:“這你朋友?”
我要有這樣的朋友的話估計我早一頭撞在火鍋上自殺了,我當時心裏十分的郁悶,心想着這個老混蛋怎麽這麽陰魂不散,它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原來,這老家夥早就盯上我了,由于對活着的渴望,所以他見我領着這蘇譯丹走出陰市之後,便偷偷的在後面跟了上來,說起來這也是我太過大意,一路上同蘇譯丹讨論那幫兵訣之事,卻沒有留意陰市裏面還有這個狗皮膏藥的存在,在那種情形下這老混蛋居然要我帶他去陽間,可這又怎麽使得?帶它回陽間幹什麽,那不是害人呢麽!
于是我便壓低了聲音厭惡的對着它說道:“你是不是瘋了?你已經死了啊!屍體都火化了還想還陽?那是不可能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