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酒淚下

那一滴墨水樣的液體,順着張是非的腮邊滑落,滴在了前胸之上,但卻并沒有殷濕前襟,而是繼續順勢而下,最後落在了土地之上,很奇怪,這滴液體剛一落地,竟然彈了起來,有些類似于膠質的墨珠,它彈了幾下,終于靜止不動。

真是很奇怪,爲何張是非會流出這樣的淚水,竟然是黑色的,而且流出了那滴淚水之後,那道淚痕竟然在張是非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墨色的痕迹,從右眼的眼角經顴骨再到下颚,就好像是一條細細的黑色傷痕,再也沒有消失。

流出了這一滴淚水之後,張是非竟然也變了個樣子,方才内心之中如同海嘯般的劇痛消失了,随之離去的,還有諸多的情感,愛情,諾言,恐懼,遺憾,内疚……種種情緒皆随着那種莫名的痛楚消失不見。

可能當真像是那個黃帽子所說,張是非想愛,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愛,想兌現承諾,卻看不清自己的承諾到底是在何方。

他隻是在盲目的追逐,分不清方向,想要自由的翺翔,可是卻又折斷了自己的翅膀,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爲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理想而将自己無止境的放逐,總是以爲,自己離心中的理想越來越近,卻不明白原來自己已經走上了岔路,這條路沒有終點,就像遠方的理想,看得見,卻似乎永遠都無法觸摸。

張是非的心好像空了,也許即使一輩子都這樣,也沒什麽了,夢已經碎了,人卻還沒有醒來。

瀛洲上空雲彩變幻,盡管此地看不見如初日落,但是卻也有晝夜交替,等到竹林開始泛光,天色漸漸暗淡的時候,李蘭英背着陳抟回來了,陳抟喝得熏陶大醉,趴在李蘭英的後背上早已經睡着,而李蘭英此時也是一步三搖晃,看來他也是需要酒來麻醉一下自己,要不然煩心的事就會不停的湧上心頭。

劉伶這個老家夥似乎是喝不醉的,這很諷刺,越是愛酒的人,卻越不會醉,此爲劉伶的一大恨事,他之前老是說,若不醉,要酒何用?若清醒,要夢何用?

但是盡管如此,他對酒的癡迷千百年來依舊沒有變過。

他也跟着李蘭英來到了這裏,他可能還想趁着陳抟睡着,再去那玉溪之泉撈些泉水吧,李蘭英真的醉了,他就像是扔行李一樣的把陳抟丢到了屋子裏面後,又走了出來,來到了張是非的身前,然後看了他一眼,見他低着頭還是那副德行,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忍住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好說的,李蘭英心中苦悶,便叫上了劉伶想繼續回村子裏面喝酒。

醉死算了,這是李蘭英的原話。

說完了這句話後,那李蘭英便轉身就走了,一邊走,嘴巴裏還不住的嘟囔着什麽,似乎是罵街的言語,也似乎是自嘲的呢喃。

劉伶見李蘭英走了,便伸出手來扣了扣鼻屎,然後往前襟上擦了擦,也擡起了步子往回走去,但是路過張是非身邊的時候,他卻愣住了,隻見他望着張是非,遲疑了些許功夫後,便低下頭,撿起了張是非身邊的那粒不顯眼的墨色小珠。

在竹林那通亮的綠光之下,劉伶仔細的打量着這顆珠子,他的表情十分複雜,驚喜,驚訝,感慨,諸多情感夾雜在眼神之中,他似乎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也明白,這個東西的重要性,這個珠子,是他一生之中最後的遺憾,也是他停留在這瀛洲之地千餘載的最終目的。

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容,隻見他想了想,便攥緊了那顆珠子,然後彎下腰來撩起張是非的下巴,當看見張是非右臉上的那條痕迹之時,他默然了,然後他松開了手,許久,才輕聲的說道:“真想不到,你就是我最後要等的人,雜毛雞,我可問你,如果你的心當真死了,那以後的路,你要如何選擇?”

張是非沉默,沒有回答,劉伶見狀,便歎了口氣,也許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吧,于是他便不在猶豫,輕聲的對着張是非說道:“那好,我知道該怎麽辦了,一直到明天的黃昏,你還有将近一天的時間思考。”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瀛洲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這個夜晚,有人沉睡,有人心死,有人忙碌,有人求醉。

張是非确實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至于他的心到底有沒有死,估計,也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一夜無眠,也許是已經睡了太久太久,也許是因爲閉上雙眼就會噩夢來襲,張是非呆呆的注視着前方,似乎靈魂都已經離開了軀殼,他的身體,就好像融入了這個自然之中。

其實張是非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麽不敢再合上雙眼,明明心中已經空蕩了一片不是麽,那爲什麽還要這樣?我在怕什麽,爲什麽要怕?張是非心中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夜已經很深了,他依舊沒有想得明白。

直到一隻夜壺咕噜噜的滾到了他的身邊,他也沒有發覺,那隻夜壺正是他們來到瀛洲時在這小屋之前發現的第一樣事物,陳抟說,這裏面裝着兇神太歲,對于太歲,之前的兩人都沒有什麽了解,但是現在卻不同了,可以說,燃西以及張是非他們的悲劇,同這家夥有着割不斷的關系,正是因爲它的皮,所以才會演化出諸多卵妖,所以他們才會有這麽多的下場。

那隻夜壺之前根本連動都不會動,但是現在居然滾到這這邊,真是匪夷所思,不過,似乎隻是這一點距離的移動,已經是那隻尿壺的極限了,以至于它現在倒着扣在地上,一動不動。

雖然它停止了運動,但是那尿壺之中久違了的沙啞聲音卻傳了出來:“嘿嘿,小哥,你很傷心是麽?”

這個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諷刺,但是卻掩蓋不住一股疲憊,張是非沒有說話,依舊低着頭一動不動,那夜壺見張是非還不答話,也沒像之前那般的惱怒,隻見它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不好受吧,嘿嘿,我早就料到了,在那吳……天殺的命運來到這裏的那一天我就料到了,你不會有好下場。”

經過了漫長的睡眠,與鑽心的痛楚之後,又一次聽到了命運這個詞後,總是張是非心中一片空白,但是他也如同條件反射一樣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但是,卻依舊沒有言語,而那隻夜壺似乎也發現了他這的這一輕微的動作,便嘻嘻的笑了笑,然後用尖銳沙啞的嗓音對着張是非說道:“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合作,放我出來,我可以幫你找到他,而他應該對你也沒有防備,你加上我,咱倆聯手幹掉那個娘賊的命運,然後我還可以幫你救活你那小美人兒,如何?”

張是非動了,隻見他聽到了這夜壺的話後,竟然擡起了頭望了望那夜壺,而那夜壺中的太歲頓時大喜,心想着八成這次可真有戲了,想想它被封在這隻尿壺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月,如今終于要重見天日,它又怎能不欣喜?

可是它卻不知道,此時除了張是非之外,那小小的木屋之中,似乎還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它。

而出乎意料的是,張是非隻是茫然的望了望這隻夜壺,然後竟又低下了頭,還是一句話都沒說,那夜壺不想好不容易盼來的機會,竟然又是一場空歡喜,于是它便慌忙說道:“難道你就不想報仇麽?難道你就想這麽被玩弄?難道你就不想……不想救你心愛的女人了麽?”

沉默,張是非沉默了,而那夜狐見這小子竟然好像是塊兒榆木疙瘩一般一動不動,不由得控制不住發起了怒來,隻見它對着張是非吼道:“廢物!你真就是廢物,廢物師父教出來的廢物徒弟,就跟你那廢物師父一樣一點骨氣都沒有!虧了老子用這麽多年攢下的氣用來跟你說話,活該你……等等,嘿嘿,你是不是心裏還有期望呢啊?”

那隻夜壺罵了幾句之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以至于話還沒有罵完,竟突然語風一變,然後嘿嘿嘿的冷笑了起來,隻見他對着張是非說道:“我告訴你,不管你心裏想的是什麽,也不管你的心到底死沒死,這話都要跟你講,你以爲現在是真實的,其實虛假依舊存在,不要以爲那個隻懂睡覺的家夥會幫你,告訴你吧,他一直在騙你!從你到這裏開始,就注定了要一直活在謊言之中,其實他根本就不是什麽陳抟,我才是真正的陳抟!明白麽?隻有我才能幫你!!相信我,把我救出去,我會幫你搞定一切…………”

這隻夜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可是那張是非卻還是無動于衷,那隻夜壺似乎也發現了現在的情勢有些棘手,于是它便強忍着心中的不快,然後把語氣又軟了一大截兒,隻見它對着張是非說道:“看你不說話,是不相信我麽?這也難怪,你肉體凡胎,始終看不清真相,好吧,那我就跟你解釋一下,來證明我的話才是對的,我們的事情要從那千年前……”

“你,能不能安靜一些?”張是非終于開口了,隻見他面無表情的望了眼那隻夜壺,而那隻夜壺見張是非終于開口說話了,心中頓時大喜,隻道是這小子終于動心了,如此的機會,它哪能放過?隻見它慌忙對着張是非說道:“你終于開口了,相信我,給我些時間,我會告訴你真想,怎麽樣?”

張是非搖了搖頭,雖然他的心中一片空白,但卻也不想聽這隻尿壺跟自己廢話,他現在隻想安靜一會兒,什麽真相什麽謊言,似乎都跟他沒有了關系,這尿壺本來就是一屁倆謊兒的主,況且張是非就連自己的事情都辦的一團糟,又哪有什麽閑心去顧及千年之前的陳芝麻爛谷子呢?

很可笑,越是逃避謊言的人,卻越是容易遭遇謊言。

見那夜壺似乎還是不想安靜,他便拖着虛弱的身子,慢慢的像林中走去,他需要安靜,需要什麽都不想,走入了竹林之中,隻留下了一隻夜壺在身後不住的罵爹罵娘,那隻夜壺見到張是非竟然如此的不上路,便再也控制不住,陰毒的語言不斷冒出,似乎要把千年來所受的委屈爆發一般。

身後的罵聲越來越遠,張是非已經走入了竹林深處,竹林就像是一個迷宮,一個燈火通明的迷宮,但是現在的張是非眼前,卻是模糊的一片灰白,就好像是年幼在家裏床底下翻出的黑白電視,打開一看,盡是雪花般的光點,在竹林所散發的光芒映照出了張是非眼中的迷茫,以及他臉上那條觸目驚心的黑色淚痕。

張是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他的心中并不是空無一物,那些疼痛雖然已經不在,但是留下的,确是無盡的空虛,他就像是個遊魂一樣徘徊在這片竹林之中,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眼前俨然出現了一潭亮閃閃的泉水。

在張是非的眼中,這片泉水,也是灰色的,就好像水泥的漿液一般,在那泉水邊上,張是非見到了一個自己不知應當恨還是應當原諒的妖怪。

燃西,它也一直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的望着水面上的倒影,而張是非出現之後,它卻擡起了頭,兩個淵源極深的宿敵,此時隔池對望,面面相觑,他們本以爲,當再見之時,彼此的心中都會充滿了感慨,但是此時相見,它們的心中卻出奇的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原來,這個世界上并不隻有單純的黑與白,黑與白的邊界,還是有灰色存在的。

而這世界上,黑和白的邊界是那樣的模糊,萬物皆有因果而生,又由輪回而滅,天道循環,不曾變更。

隻有執着随緣化業,如影随形,隻生不滅,衍生諸般痛苦。

天之苦,苦受寒風三千雪,地之苦,滄海桑田數百峰,人之苦,難曉因果陷迷霧,獸之苦,苟延虛度是一生。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像是黑與白的交融一樣模糊不清,人也可以是妖怪,同樣,妖怪又可以像人,也許天底下萬物同根同源,本是一回事,隻不過是當初我們所看不見罷了。

當一切繁華落盡之時,所謂的善于惡都盡數消失之時,隻剩下了兩個苦命的人,他們的命運不盡相同,但最後卻又殊途同歸,得到了一般的下場。

無論是‘善’,或者是‘惡’。

燃西望着那張是非,良久,它終于先說出話來,很諷刺,時間雖然奪走了它的容顔,卻沒有奪走它的聲音,它的生意依舊像是出林的百靈般的動聽,隻見燃西對着張是非說道:“你來了。”

張是非沒有說話,隻是席地而坐,然後也學起燃西一樣看着自己在玉溪之中的倒影,玉溪的水面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是一面鏡子,張是非曾經無數次的望着自己映在水中的樣子,但是卻沒有一次,是如此的落魄。

面黃肌瘦,顴骨高高的隆起,濃重的黑眼圈,就連眼眶也微微下凹,一道十分紮眼的黑色淚痕,張是非的眼中,隻剩下了黑白灰三種色彩,所以,這道淚痕,十分的醒目,張是非靜靜的望着自己,好像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他望了許久,這才擡起了頭,下意識的向燃西望去,他發現燃西此時也在望着自己,他們的心中,也許都有話要說吧,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張是非望着它的眼神,一時間竟然有些害怕,那是多麽可怕的眼神,不像是自己這般的空洞,反而充滿了執着,所以,張是非又低下了頭,繼續去面對這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他們的遭遇何等的相似,但是心境又是如何呢?張是非望着燃西,他很清楚,明晚的黃昏,就是它的喪命之時,他們其實都一樣,張是非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心死和身死,又有什麽區别呢?張是非想到了這裏,竟然自顧自的說道:“你可曾後悔麽?”

你可曾後悔麽?張是非望着自己睡眠之中的倒影,這句話像是對燃西所提,也像是在對自己而問。

至于它爲什麽要問這個,也許是他現在也沒有答案吧,也許是因爲他的眼前,就像是所見到的一般氤氲,似乎,這是他對燃西的質疑同時,也對自己靈魂深處所發出的拷問。

聽完張是非的話後,燃西也低下了頭,一邊看着水面,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後悔,後悔上天爲什麽不多給我一些時光?”

張是非沒有擡頭,隻是歎道:“沒有了希望,再多的時光又能怎麽樣呢?”

燃西聽到他這句話的同時,眼神已久死死的盯着自己在水面上那絕美的容顔,隻見它癡癡的說道:“我老了,這是我一直不想不敢去面對的問題,縱然修行再高,也高不過時光,我曾經試圖追逐,追逐我一生的信仰,但最後雙手卻還是一抹空,我多麽想得到,得到時光,得到他的贊美,哪怕就一句,哪怕隻有一眨眼的光景……隻要,隻要再一次……”

燃西說道了這裏的時候,伸出了顫抖的手來,去碰觸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似乎它像将那張絕美的容顔抓在手中,可是它的手剛碰觸到水面,泛起的波紋就打亂了影子,它的倒影在水面上不停的晃動,搖曳不定,似乎是在嘲笑着它,嘲笑它這個小小的妖怪不自量力,燃西望着自己的影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它一邊哭,一邊不住的說道:“再一次,隻要再一次,隻要給我些時間,讓我再一次努力去完成我的心願,那該有多好?”

水潭對面的波紋,沒有影響到這邊的影子,張是非聽到燃西的哭訴,本認爲已經空白的心中竟然又好像水紋一般泛起一絲酸楚,隻見他歎了口氣,然後對着燃西說道:“你怎麽知道,你的選擇是對是錯呢,也許,你根本就錯了呢?也許,即使再給你無止境的時光,你也會活在沒盡頭的痛苦之中呢?”

“不到最後一刻,誰有能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呢?”那燃西凄慘的笑了笑,這個時候,水面漸漸恢複了平靜,隻見燃西喃喃的說道:“我不是人,沒有大道理可講,我隻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張是非愕然了,他反複的念叨着這句話,同時陷入了無境的沉思之中,那燃西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明天就将死去,對于一隻蜘蛛來說,它活的時間确實太長了,但是它卻覺得,自己走過的時光,不過是轉眼一順而已。

人和動物都是一樣的,不管你是朝生暮死的蜉蝣,還是百年之壽的老翁,當你身死之前,都會覺得,原來自己的一生不過轉瞬而已,關鍵的是,你的一生,有沒有追求,有沒有遺憾,燃西都有,此時的它滿心的不甘,這偌大的遺憾它真的無法接受,但是卻又無力逃脫。

苦苦追求一生的花,卻沒有結果,難道這樣的一生,就要這樣的度過麽?

燃西一直在用手去撈那倒影,一直沒有放棄,也一直沒有成功,倒影還是倒影,它還是它,它曾經如同倒影一般的美麗,但是那些歲月卻已經過去,再也無法得到了。

張是非終于明白了,這才是執着。

他一直沒有說話,燃西的不斷的動作,終于使小小的池子泛起了漣漪,張是非在水中的倒影也開始搖曳起來,就像在風中變幻不定的命運。

他開始思考,重新的思考,卻不知能不能重新的選擇。

直到天色大亮,直到天空變成了暖黃,直到,劉伶的出現,今天的劉伶,打扮不在邋遢,整齊的頭發梳在腦後,就連髒衣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雖然陳舊但卻幹淨的藏青色長袍,他似乎猜準了張是非會在這裏,于是便徑直的走到了玉溪旁,然後将兩手托在胸前,左右二掌之中各自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玉瓶,這小瓶子通體紅潤,閃閃發光,張是非應該認得這兩隻小瓶的來曆,這正是那劉伶酒窖暗格之中的兩隻裝水的空瓶,但是此時,這兩隻瓶子之中,裝的卻不一定再是水了,也許是可以改變他命運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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