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我是崔作非,這是我的故事,我,終于來了。
淩晨一點一刻,哈爾濱江北區,沿着公路持續往裏,已經脫離的都市的喧嚣,荒郊野外,這個時候不時路過的,隻有那一輛輛跑長途的貨車,那些司機無精打采,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握着方向盤,車燈照着路面,不時有蛾子之類的昆蟲拍打在風擋玻璃之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這名司機似乎真的有些困了,公路很是破舊,坑坑窪窪,貨車途徑過那麽多的收費站,那麽多的關卡,就是爲了早點到哈爾濱,卸下一車的貨物好早點洗個澡睡個好覺。
司機打了個哈欠,幸好,很快就要到了,由于今晚下了霧,所以可視度很低,這個貨車的司機隻好強打着精神,盯着前方的路面,由于空氣悶熱潮濕,所以車窗一直沒有搖上,風從側面吹進車子裏,刻着‘一路平安’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悅耳響聲。
哈欠這玩意兒似乎沒夠兒,隻要打了一個後總會再接二連三的打,司機哈欠連天,眼睛裏面似乎都擠出了一滴眼淚,他自言自語的暗罵着:“什麽鬼天氣,困死人……恩!?”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心中竟然咯噔一聲,隻見那前方本該是平坦的路面之上一瞬間好像竄出了很多人影!好多的人影攢動,張牙舞爪的,但是一眨眼卻又全都消失不見了。
貨車司機心中一驚,慌忙下意識的一腳刹車,将車子停在了路邊,霧很大,可視度很低,那司機驚魂未定之餘再次觀察前方,卻發現路面上什麽都沒有,難道是錯覺麽?就在這時,忽然一股陰風吹進了駕駛室,激的那司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他方才确實是看到有很多的人影,爲什麽現在卻什麽都沒有了呢?貨車司機此時的背後才冒出了冷汗,風鈴叮鈴鈴的響動,他在也沒有猶豫,慌忙一腳油門踩下,貨車飛速的向前行駛。
常年走夜路,哪有不撞鬼,這司機恐怕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方才差不多是遇到髒東西了,雖然這類的傳聞在他的那圈子裏很常見,但是他确是頭一次遇到,隻感到一顆心不住的狂跳,但是倒也沒多想,此時的他隻是想快點到市區之中,然後好好的吃頓飯壓壓驚。
跑夜車的司機圈子裏盛傳一句話,那些路過的朋友,往往沒啥惡意,隻要你别招惹它們,它們也就不會爲難你,頂多是向你讨些錢花而已,因爲它們要是想害你的話,早就把你引下公路當替死鬼了。
貨車絕塵而去,就在這時,公路之下的草地上平地起風,刮得野草沙沙作響,這陣陰風吹過之後,草地上平白無故的多出了百十來号的‘人’。
崔先生的煙還沒抽完,隻見他望了望那遠去的貨車,心中一陣苦笑,希望那哥們兒沒有被吓到吧,這也不怪我們,要知道這裏很快就會有一場惡戰了,封印魃屍的時候不能有任何的幹擾,所以隻好吓唬吓唬你讓你快點跑了。
百十來号的野仙齊齊亮相,它們望着不遠處的樹林,神色慌張如臨大敵,隻見這個時候,那胡三太爺對着崔先生說道:“現在我們需要怎麽做?”
崔先生和易欣星也望了望那樹林的方向,他倆的眉頭也緊皺着,果不其然,即使隔了老遠的距離,但是卻依舊能夠感應到那片林子之中所發出的鋪天蓋地的煞氣,夾雜着熱浪撲面而來,崔先生蹲下身,他發現此地的雜草已經盡數枯竭,看來,這魃屍破土确實已經迫在眉睫了。
于是崔先生便站起了身,然後對着胡三太爺抱了抱拳,然後說道:“祖師大仙,我想請您派三五名仙家先封鎖這條道路,不要再讓車經過了。”
那胡三太爺點了點頭,它轉身一招手,頓時那些野仙之中蹭蹭蹭竄出了幾道影子,直奔那公路的盡頭,如果再有貨車經過的話,它們就一定會送給那些司機一個好夢吧,就如同那福澤堂的小區裏面的那些住戶一般。
易欣星将繩子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然後和崔先生一起量了起來,這很簡單,量出了足夠的長度後,便伸手扯斷,然後将兩頭打結兒,做成一個繩圈兒。
繩圈做好了,崔先生和易欣星又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開始在那繩圈之上塗抹一些讓人沒法看懂的文字,或者圖案。
這一點就挺難了,繩子很長,畢竟兩人的血是有限的,但是沒辦法,兩人現在隻能強頂着頭皮弄,等到大功告成之後,兩人已經是饅頭的大汗,隻感覺到眼前不斷的冒着金星,但是他們也沒有休息,崔先生咬着牙,然後對着那胡三太爺氣喘噓噓的說道:“弄好了,現在把它放到樹林裏面吧,魃屍要在繩圈兒的正中心。”
胡三太爺點了點頭,它本身就是有大神通的仙家,所以隻是一揮手,那繩圈便飄了起來,向那已經枯竭了的樹林上空飛了過去,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已經将近兩點了,方才畫繩子用了很長的時間。
崔先生和易欣星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現在隻剩下等張是非拿來露水了,這段時間他們要好好的休息,要不然的話等會兒陣法發動時他們的體力要是跟不上,那可就真的操蛋了。
好熱,這種燥熱,連同着不安的感覺一起襲來,真的很難以想象魃屍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麽形成的,竟然可以擁有如此強烈的符面情緒,還沒靠近,後背便已經濕透了,崔先生歎了口氣,他覺得有必要對胡三太爺說一下等會兒要怎麽做了。
隻見他開口說道:“三位大仙,現在我來說一下一會兒陣法發動需要你們怎麽配合吧。”
那三位護法大仙點了點頭,于是崔先生便将自己心中所構思的這個陣法使用方式告訴了它們,之前已經說過了,這個陣法是集合陰氣與陽氣合二爲一的陣法,兩種氣必須達到平和,否則陰陽失衡的話,就會前功盡廢,所以,要激發這個陣法的話,崔先生和易欣星這兩個三清書的傳人就要站在繩圈之外的乾位,将彼此渾身的道行注入繩圈,與此同時,野仙們也要趁這個時候,将同等量的仙骨之氣注入,之後再由着崔先生啓動陣法,等到陰陽二氣互相牽制,陰陽魚緩慢旋轉三十六圈之後,就會發出驚天的力量,憑借着陰陽相生之氣,強大的氣就可以創造奇迹,從而再次的封印那魃屍。
說起來很簡單,但是難就難在這兩種氣的量能不能完全一緻了,崔先生言盡于此,剩下了的,就隻是等待,郊外的風悶熱無比,崔先生擡起了頭來望着被一層迷霧籠罩着的夜空,隻能看見月亮以及模模糊糊的兩顆星星,這應該就是‘死符逢天哭’的形象吧,眼見着迷霧越來越濃,崔先生的心中也跟着越來越緊張,但是這種緊張并不是害怕,他很明白,這種感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他轉頭和易欣星對視了一眼,易欣星咧着大嘴對着他嘿嘿一笑,兩人全都心知肚明,他們回想起了以前那段兩人冒險的歲月。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東風就是露水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趕上…………
“你說,這玩意兒能不能趕上啊!”
同一時間,哈爾濱道外區,福澤堂的對面易福館門口,李蘭英和張是非兩人大眼瞪小眼兒的望着那幾盆花花草草,易福館養花兒的方式很特别,據說是易欣星自己發明的,他用鐵絲将那些花盆綁住,使它們懸空,外加上他獨門方式,使這些花花草草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搜集露水之陣法,大片大片綠油油的葉子一到夜晚就會将空氣之中的水分凝結起來,形成露水,然後一滴滴的流淌到花盆下方的陶瓷罐子裏面。
易欣星臨走的時候将自己的假手交給了李蘭英,李蘭英依照着老易教他的方法,把那假手的食指拔掉,果然裏面是一根釘子,搖晃兩下,就滲出了水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原理,不過兩人也沒心情去琢磨了,李蘭英手捧着那假手,釘子上滲出的水連同着那些露水一起滴在了陶瓷罐子中。
現在已經有大半罐兒的存量了,但是和易欣星所說的一罐,還是有不少的距離,沒辦法,雖然兩人此時十分的心急,但是也要慢慢的等待。
霧似乎越來越大了,透過朦胧的霧氣,此時隻能依稀的望見對面福澤堂的燈火,小區之中安靜極了,仿佛整個哈爾濱都陷入了沉睡一般。
五分鍾,十分鍾,兩人在易福館的門口已經蹲了将近一個多小時,現在眼瞅着就要兩點了,兩人便再也坐不住了,隻見那李蘭英将易欣星的假手放倒了花盆之上,這樣的話能夠保證滲出的水珠依舊可以滴落到那陶瓷瓦罐之中。
他們覺得,還是先回福澤堂看看吧,畢竟剛才崔先生走了之後,劉雨迪就一直在哭,按照現在這個狀态,估計最少還要半個小時露水才能搜集好,這段時間,去勸勸劉雨迪也好啊。
要知道劉雨迪這個女人,可以說是福澤堂的主心骨,别看福澤堂平日裏面盡是一些大老爺們兒咋咋呼呼的,但是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的話,還真不知道福澤堂會是什麽樣子,劉雨迪給兩人的印象一直是樂觀開朗且喜歡幫助别人,有的時候他們在福澤堂裏面待的久了沒吃飯,劉雨迪就會做飯給他們吃,雖然她做的飯都很油膩,不過他們依舊吃的很開心。
在他們的心中,這劉雨迪俨然就是一個姐姐般的存在,雖然說她的年齡當真比他倆大不到哪兒去,可是他們卻真的有這種感覺。
現在她如此傷心,他倆能陪她聊聊天也好啊,起碼能夠緩解一下她的心情,兩人對視了一眼後,便心照不宣的走回了福澤堂。
果不其然,劉雨迪還是在哭,隻見她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腿,将腦袋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不住的哽咽着。
要說啊,女人的眼淚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兇殘的武器,這話可真沒錯,張是非苦笑了一下,雖然他現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是也要勸勸她啊,于是他便和李胖子一起上前,張是非輕咳了一聲後,便對着那劉雨迪說道:“那啥……喝水不?”
劉雨迪沒有擡頭,隻是搖了搖頭,張是非歎了一口氣,然後對着她繼續說道:“沒事的,你應該比我們了解分頭啊,他說過的話,都會算數的,所以……他一定會回來的!”
李蘭英在一旁也連連的應着,劉雨迪這才擡起了頭來,她的眼睛已經哭得十分紅腫,隻見她哽咽道:“他……從以前就是這樣,心中根本就沒有自己,從來……從來就沒有爲自己活過。”
這話确實,張是非也發覺到了,因爲這崔先生雖然平時老奸巨猾,扣門兒到了極點,可是他自己卻從不亂花一分錢,一整個夏天,張是非都沒有看過他給自己買一件衣服或者什麽,似乎他唯一的花銷就是煙錢吧,一個月一盒,真夠他受的了也,但是,他對兩人确是不薄,十幾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有點想不通,他這性格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劉雨迪繼續自顧自的哽咽道:“他就是這樣一直,一直想對每一個人好,可是,可是我……我卻對不起他。”
你哪兒對不起他了啊大姐,劉雨迪的這一番話說的兩人一頭霧水,張是非望着劉雨迪,心想着這是怎麽個情況兒?什麽叫對不起他?你怎麽了?
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有些納悶兒的問道:“姐姐,你這話我怎麽有點聽不懂呢?到底怎麽………………?!”
張是非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心中便猛然一愣,隻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出現在了門口的方向,這股氣息很是熟悉,給人一種厭惡的感覺。
妖氣!!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心中同時冒出了這一詞語,爲什麽?爲什麽現在這個時間段兒還會有妖氣出現在門口兒?而且這股氣給人的感覺可不有善,幸好,經過了諸多磨難之後,張是非對于這種狀況已經駕輕就熟,隻見他立馬繃緊了身體,雙腳用力,就好像彈簧一樣的躍起,與此同時将手中的唐刀倉琅一聲拔出,指向了門口的方向。
兩人剛才進屋的時候,沒有關門。
張是非和李蘭英這才看清楚了門口站着的是誰,可是這一眼,卻讓他倆的心中驚駭萬分,隻見福澤堂的門外所站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小眼睛裏面流露出皎潔的神采,方才的妖氣,便是它身上所發出,這中年男子少了一條臂膀,空空蕩蕩的袖子無風自動。
初一!張是非和李蘭英心中一陣驚駭,這個忽然出現的家夥,不是那遭了雷劈本該連同着然西一起逃難的卵妖初一還會是誰?!
它怎麽會來這裏?!張是非緊鎖着眉頭,想起兩個月之前所發生的那一幕,他此時還心有餘悸,當時在蛇洞山,那個清晨,雙方都已經沒有了氣力,所以他們隻能眼睜睜的望着這初一帶着那燃西慢慢的逃走。
可是之後的兩個月裏面,這初一和燃西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即使胡三太爺集結了衆多的仙家也沒有尋找到它們的蹤迹,可是爲什麽,它會忽然自己找上門兒來?
而且,居然還挑了這麽一個要命的時候?張是非緊皺着眉頭,他到是不害怕這個卵妖初一的本事,畢竟有賭未必輸,況且他現在和胖子在一起,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對付這個卵妖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張是非此時心中還有顧忌,那就是魃屍的事情,如果現在動手的話,玩意耽誤了時間,那可是怎樣都彌補不了的。
劉雨迪沒有見到過卵妖初一,不過她似乎也能夠感覺出這個深夜造訪的人十分的不對勁兒,于是她便停止了哭泣,李蘭英在一旁咬牙切齒的掰着自己的拳頭,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而張是非則用唐刀指着那初一,冷冷的說道:“你來幹什麽?”
兩個月的時間過去,看來那卵妖初一的傷勢已經恢複,見張是非問它,它便聳了聳肩膀,然後對着張是非笑着說道:“我知道你在想的什麽,你在想爲什麽這個被通緝的家夥會有膽子在這個時候出現對不對?”
娘的,張是非暗罵了一句,他想起來這個初一的能力是看透别人的心思,于是他和李蘭英便慌忙運氣了仙骨之氣包裹全身,崔先生說過,有氣的幹擾,它就無法窺探别人的心思了,做完了這一切後,張是非的心中便想到,這個家夥現在出現,一定有着什麽陰謀,算了,現在魃屍的事情要緊,還是争取能不動手而把它吓唬走吧,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便對着那初一冷聲喝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還不快點滾蛋?是不是想讓我通知野仙們來抓你啊?”
張是非本以爲這初一還會對那些野仙們有所顧忌,哪料想到這個家夥聽完他的話後,竟然笑了,隻見它指着自己的腦袋,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行了,不要跟我玩這一套了,我既然敢來,就說明了我已經知道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不要再廢話了,咱們快點進入主題,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