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何嘗不是這樣呢,他歎了口氣,然後回過了頭,對着那胡三太爺說道:“我們想好了,先不解除詛咒,現在還是先對付魃屍要緊。”
那胡三太爺望了望崔先生,然後把眼光定在了張是非的身上,它對着張是非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是這種眼神,張是非有些不耐煩的轉過了頭去,沒再說話,真搞不明白這傳說中的妖怪爲什麽要這樣看着自己,難道自己的臉上真長花兒了麽?難道自己的表情就這麽可笑麽?
隻見那胡三太爺收回了眼神,然後對着崔先生點了點頭,并且說道:“恩,難爲你們能大局爲重,如果此劫能夠安然度過,我一定會幫你們填補命理,我等對天起誓。”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心想着你這話現在聽在耳朵裏咋這不是滋味兒呢,這可是旱魃啊大哥,你真有把握我們都平安活着?但是沒有辦法,既然事情趕到這一步了,就隻能硬着頭皮往下走了,本來挺美好的夜晚挺好的事情,瞬間朝相反的極端變化,崔先生不能再抱怨什麽,因爲抱怨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他隻好強斂心神,然後将所有的思緒都轉移到那魃屍的身上去,這件事現在來說,還沒有完全的弄明白,這裏面還有很多的疑點,于是他便開口說道:“我還是有點想不通,那個魃屍分明在幾十年之前已經被我的師父魏鳳嬌給永遠的封了起來,按理來說它是不複活的啊,這到底…………”
“啊!”崔先生剛說到此處,隻聽身後的劉雨迪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呼,隻見她慌忙站起,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我知道怎麽回事了。”
看來,這個蔔算傳人剛才一直在忙着,此時已經算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于是崔先生轉頭問道:“丫頭,你算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見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有些懊悔的說道:“都怪我們太大意了,其實那個魃屍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有蘇生的迹象了…………”
想當年九叔魏鳳嬌(崔先生的師父)在遼甯醫巫闾山山脈遇見了這隻魃屍,當時的他深知自己無法将其消滅,便用自己的所有壽元爲代價,祭出了《三清符咒》之中威力最大的一張‘雨師水解符’,這張符能夠改變地下的水脈流向,從而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地下水陣,方将旱魃永遠的封在了這裏,這件事之前很多次都已經提過,這裏不再多說。
單說說這張符的效用,原來,這張符也不是永久有效果的,或者說,它隻是單純在某處才能産生永久的效果,魃屍并不單單是因爲淡符咒才被禁锢,真正困住它的,而是因爲那山洞底端的地下水陣,由于之後袁枚将這具魃屍搬出了山洞,連他都低估了這足以用天災來形容的魃屍,即使他不做任何事,但是魃屍離開了地下水陣,隻要過了一定的時期,身上‘雨師水解符’的僅存效力一過,它就會自動的蘇醒。
想當初崔先生和易欣星将這魃屍深埋在了江北的一處僻靜的樹林之中,填好了土後,由易欣星挪了一塊兒大石頭壓在了上面,崔先生爲了不讓再有心術不正之人找到魃屍,便在那岩石之上寫下了一道‘三石臨金’之符,一來是避免魃屍的消息外露,而來也是想用這塊兒石頭壓着它,來個雙重保險。
可是他當時哪裏知道,這個渾身像是塗了一層蠟的老家夥,已經在慢慢的蘇醒過程之中了,年初的時候,煞氣除洩,樹林之中飛禽盡亡,魃屍的鼻孔處的蠟化開之後,它每日都吸取月光的精華,一點點的破開體外的蠟裝,由于旱魃的特性,所以即使它沒有真正的脫困,但是今年的氣溫卻異常的炎熱。
說到底都怪這他嗎電視,即使崔先生也知道電視上面說的都是一些屁話,但是他也沒有料到,現在就連天氣預報也開始胡說八道了,還什麽全球性變暖,我去你奶奶個肩膀頭子的吧!
被這天氣預報晃點了的崔先生,外加上他平時總是在鬥地主坑大款,偶爾還抓抓幾隻鬼什麽的,當真就沒有在意這異常的天氣,而劉雨迪雖然身爲蔔算傳人,但是蔔算是一種技能,未蔔先知這種事情隻是說說而已,外加上她每天的精力都用在了照顧小孩兒身上,所以根本也根本沒有留意這個天氣的問題,更别說要耗費體力去爲此蔔算了,天然呆的易欣星更是如此,如此這般,不說也罷…………
到了初夏的時候,張是非和李蘭英兩個小夥兒來到了福澤堂,從此他們的所有精力又用在了這鳥人和熊孩子的身上,之後更是周轉在各路卵妖之間,誰又能抽空理會這該死的天氣呢?
靠,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啊,崔先生恨得牙根直癢癢,娘了個腿的,自己怎麽如此的大意呢!這旱魃都快出土了,自己竟然還跟沒事兒人似的鬥了好幾個月的地主,看了好幾個月的吉澤明步!
劉雨迪通過方才的蔔算,才弄明白了這旱魃的蘇醒情況,她對着衆人講到,如果她沒有算錯的話,這個魃屍從醫巫闾山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蘇醒,今年年初的時候鼻息恢複,但是渾身的煞氣都被鎖住,這旱魃似乎是有一定的智商,或者是本能,在之後的半年之中,他沒有散發出任何的煞氣,隻是不斷的積累着力量,空氣炎熱不是它煞氣造成的,而是它天生的能力,直到這個月它即将出土,所以才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将渾身的煞氣洩露,從而争取早日破棺。
難怪呢!崔先生皺了皺眉頭,心裏面想着,難怪這幾個月來,自己和易欣星雖然也去過幾次江北,但是卻沒有發覺到任何的不妥,甚至路過那裏的時候都沒有瞧出破綻,娘的,難道這當真就是那什麽命中注定我愛你啊不是,是命中注定它複活麽?
聽完劉雨迪的話以後,大家都沒有言語,隻是那三位護法大仙之中慈眉善目的黑媽媽點頭贊道:“這小女娃還真厲害啊,我們幾個老家夥都沒有算出之事竟然都可以算出。”
崔先生歎了口氣,現在既然已經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生下來的事情,似乎也就簡單了不少,隻剩下了該如何消滅那個千年的老僵屍了。
崔先生低聲問那劉雨迪:“丫頭,你能算出那個家夥什麽時候能夠真正複活不?”
劉雨迪表情十分凝重,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我才知道,今天,今天竟然是‘死符逢天哭’,正是大兇之日,恐怕,恐怕…………”
“恐怕什麽”崔先生問道。
隻見那劉雨迪有些惶恐的說道:“恐怕,挨不過兩個時辰了。”
‘死符逢天哭’乃是一種天象,或者說是一種星象,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話,已經無從查找,正統星象之說裏面也沒有記載,隻有《十二太歲宮星論》原版之中稍稍提及,但是劉雨迪身爲《三清蔔算》傳人,蔔算篇之中保羅千百種蔔卦之術,其中自然也有星象一說,這死符逢天哭,便是出自于此。
死符者,乃是十二宮星之一,屬賤神入宮,判官小小一紙符,能斷萬人生死,而逢賤神入宮,賤神屬陰克陽,往往美好之事百般不利,欲速不達,諸事不成,可以說是一種十分讨厭的東西,
而天哭則不是星宿,而是‘神’,也可以說是一種氣數,天地有五神,喜,兇,動,孤,陰,這‘天哭’便是五神之中的二十名兇神之一。
死符逢天哭,乃是死符星一年一次星芒大勝,卻有得遇天哭兇神職守之日,這種巧合,每十五年發生一次,一兇一賤相逢,乃是大兇之兆,如果在逢一天之中最陰之時,那可當真是陰中至陰,險種至險,古時有許多的邪魔外道就是趁着這個時機行至陰至損之事,因爲這一刻,陽氣最衰,正義之氣最弱,正所謂:“倘見雙星恍如霧,命歸黃泉且知足,告知諸君無得怨,隻因死符逢天哭。”
講的是如果是死符逢天哭之日,最好還是不要太趕夜路,因爲這一天的晚上,不管發生什麽稀奇的事情,都是可能的,即使是死了,也找不到相怨之人,要怨的話隻能怨天象了。
嗎的,那就是說在天亮之前,旱魃就會出土了?這也太快了吧,該死,爲什麽這操蛋的星象會在今天出現?難道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一天裏面想幹成正義的事情那是難上加難,但是如果你想幹點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比如說什麽劃包兒啊,偷竊啊,搶銀行之類的壞事,那簡直就是如有神助無往不利,對于旱魃複生來說,這簡直就是如虎添翼的日子啊!
縱然崔先生再冷靜,但是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弄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心裏仿佛的想着,娘的,都怪消滅了卵妖之後大家都松懈了下來,要是昨天就知道今天這破日子,不就有所防備了?真是後死悔了啊!
可是這世界上有後悔藥賣麽?沒有。
那三位大仙都沒有說話,隻是望着崔先生,似乎一屋子裏的人都在望着崔先生,希望這個萬能的分頭這一次依舊能夠想出一個猥瑣銷魂的解決辦法,崔先生點燃了一根煙,大口大口的抽着,用力的咬着過濾嘴兒,見周圍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暗暗叫苦,他心裏面苦笑着,他大爺的,真把我當神了啊,怎麽辦怎麽辦,我哪兒知道該怎麽辦啊!要知道就連一道小學生的數學題都能輕易的難倒我,一時之間,這種封印上古粽子的方式我他嗎上哪兒知道去!
一根煙抽完以後,他依舊沒有妥善的辦法,于是他隻好歎了口氣,換個思路,說不定能夠找到靈感,現如今福澤堂的門外已經聚集了幾百号野仙,從窗戶上就能看出,那一雙雙冒着光的眼睛,就好像是開演會群衆的熒光棒一樣,不停的閃着。
崔先生下意識的問道:“現在來了多少位仙家?”
胡三太爺見崔先生問,便回答道:“大概一百九十四吧,幾乎能排的上名的都來了。”
數量倒是真不少,要知道這現在全都是戰力啊,人常說封建迷信害死人,真諷刺,現在的人類卻要被封建迷信裏面的事物所救了。
崔先生想了想,然後又問道:“可是我怎麽沒有感覺到我大哥常天慶以及我家的老仙黃三太奶呢?它倆爲什麽沒有來?”
這也正是張是非想要問的,按理說能排的上名号的都來了差不多了,那怎麽少的了他師父常爺呢?張是非能夠感覺的出來,現在外面那百十來号妖怪,除了這屋子裏的三位之外,沒有一位能夠常天慶的妖氣所媲美的,爲啥它沒有來呢?
隻見那胡三太爺對着崔先生說道:“你剛才也聽這小女娃說了,今日是大兇之日,雖然每年都有很多兇日,但是每個兇日都不盡相同,死符逢天哭之日,我們仙家是不能夠用心靈聯絡的,就連你也是一樣,即使你領了咱馬家堂口,但是天亮之前,你無法聯系到任何的仙家,而且,在最兇之時,你身上的仙骨也會失去作用。”
崔先生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該死的,怎麽可以這樣兒啊!崔先生跑到了窗邊,擡頭望去,隻見夜空之中仿佛籠罩了一層霧氣一般,連月色也極度朦胧,看來這正是‘死符逢天哭’的景象吧,崔先生下意識的伸出右手,黑氣浮現,但是比往常看上去要淡的許多,就連張是非都感覺到了,崔先生的仙骨之氣正在慢慢的變弱。
如果真如同這位護法大仙所說,崔先生現在無法聯系到自己的那兩位幫手,而且過不了多久,他的仙骨之氣就會暫時的失效,更要命的就是那個時候恰逢魃屍出土!
張是非見到崔先生的仙骨之力變弱,便下意識的試了一下自己的仙骨之力,還好,沒有變弱,看來這是因爲它的仙骨是自己的,而崔先生的仙骨是借來的有關系吧。
崔先生此時的臉色相當難看,隻見他低下了頭,似乎正在想些什麽,轉眼已經要十二點了,距離旱魃複生的時間,又近了一步。
但是大家卻又沒有辦法,這可真是氣人啊,就像是你明知道喝下了這瓶奶粉之後會得腎結石,但是你卻又不得不喝,沒有絲毫辦法一樣,崔先生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然後用雙手手掌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張是非頭一次看到崔先生如此的失态,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要知道這件事來的太過于突然,一時之間要如能能夠相出辦法呢?屋子裏的人都十分的焦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
又過了十分鍾之後,隻見沙發上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之中的崔先生身體忽然軟了下來,他輕微的顫抖着,将雙手放在了膝蓋之上,然後轉過頭望着劉雨迪,他的眼睛在可視度較低的環境之中依稀閃爍着淚光,隻見崔先生站起了身來,然後擦了擦眼睛,對着那胡三太爺說道:“辦法……可能隻有一個了吧,我是我師父的徒弟,當年他怎麽做的,我今天就同樣怎麽做。”
什麽!?張是非的心中咯噔一聲!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分頭他…………他要尋死?他的師父不就是犧牲了自己才封住了那旱魃的麽?難道分頭也想犧牲自己?
沒等張是非開口,隻見一旁的易欣星啪嚓一巴掌,直接用假手拍碎了沙發前的茶幾,他起身指着崔先生大吼道:“老崔,你吃擰了吧,怎麽動不動就想死?你有幾條命啊?!”
崔先生望着自己的兄弟不同意,便苦笑了一下,然後對着他說道:“一條,可是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崔先生說出此話之後,那一旁的劉雨迪猛然捂住了臉,不住的抽泣起來,今天本來是喜事的,可是誰又能料到,這喜事即将要變成喪事呢?
張是非此時也顧及不了許多了,隻見他也對這那崔先生說道:“分頭,你能不能别這麽沖動?咱們大家想想辦法不好麽?再說了,你就敢保證那什麽雨師水解符真的能困住那個王八粽子麽?江北的地下雖然有水脈,但是也沒有山洞啊!你這麽做,不還是等于白白的送死麽?”
崔先生笑了笑,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我……我并不是要用雨師水解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