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就是今晚的小區之中相當的不太平,一百多名道行高深的妖怪将福澤堂外面包了個嚴實,它們都是以動物的形态出現的,狐黃白柳灰占全了,這些妖怪大多數平時都散播在東北各地,也有一部分是哈爾濱本地的妖怪,它們全都是被那三位護法大仙所聚集而來,而它們的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要解決這次的魃屍事件。
可能你會問了,魃屍作惡,跟這些妖怪又有什麽關系?都說旱魃過處赤地千裏,受災的應該是人啊,爲什麽這些妖怪要保護人類呢?
這一點崔先生倒是理解,因爲在這個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食物鏈是一環套着一環,這些成了氣候的妖怪多數都是有堂口或者道場的,還有一些是贈馬與人,就是活,它們大多數都是要靠人來養活的,沒有了香火,它們的道行就别想上升,這便是信仰的力量,正所謂覆巢之下哪有完卵啊?人受災受難,直接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這就跟國家開戰差不多,一個國家被滅,不僅僅是這個國家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國家也會受到金融危機。
這些心地還算善良的妖怪身爲異類,和人類有着共生關系,而且,要知道魃屍現世所帶來的後果根本就難以想象,這些妖怪自然也有了危機感,畢竟在這片土地的黑暗之中,他們才是老大,豈能任由着一個老雜毛作怪?
所以,它們絲毫沒有猶豫的聚集在了哈爾濱,聚集在了福澤堂的門外,現在這個場面相當的壯觀,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裏就是聊齋現場直播呢,而且,這些妖怪的數量還在一點點的增加,張是非時不時的就能感覺到又有幾股妖氣聚集而來,妖氣的類型也不一樣,看來是五花八門,好戰的不好戰的都摻和到了一起。
可很奇怪,照剛才所說,現在整個東北能夠排的上名号的妖怪基本上都到了,但是張是非卻沒有在這群妖怪之中感覺到他師父常天慶的‘氣’,老常爲什麽沒來?莫不是那個老家夥嫌麻煩所以依舊在那河邊無聊的同自己尾巴下棋麽?
崔先生見張是非似乎想起來這旱魃之事了,便沒有再理會他,似乎他現在已經對更改自己命格破除自己詛咒之事不放在心上了,畢竟現在旱魃都要出來了,他這個老好人哪兒還有什麽性質去問這些?
事實上,張是非也是如此,并不是他不關心自己的命格詛咒,也不是他有這濟世救人的胸懷,而是他被吓傻了,在他的心中,那個什麽魃屍就是一個傳說中的存在,就跟水浒傳中的賈寶玉一樣,隻是聽說過,但是心裏卻老以爲這根本東西離自己的世界簡直是太遠了,現在聽到魃屍即将複活的消息從一個同樣是傳說中出現的老妖怪嘴裏說出之時,他完全被震驚了。
之前崔先生對他說過,其實在以前就曾經有一個人妄圖想要複活魃屍,這得從幾十年前說起,那魃屍被崔先生的老鬼師傅用一張犧牲自己的符咒永遠的封在了一個山洞之中,但是若幹年後,陰錯陽差之下,一個叫做袁枚的老雜毛找到了那個山洞,在崔先生師父的遺體上得到了一身的本領,他本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他想要複活這具屍體,然後報複這個社會,但是崔先生他們最後還是阻止了他,使他的陰謀胎死腹中。
之後,崔先生和易欣星尋到了那魃屍,他倆心裏都明白,這個東西不能放任不管,可以說,這東西本就不屬于現在這個世界,但是由于魃屍不懼刀槍不恐風雷,想要将它砸碎根本就是不可能,崔先生曾經試過,用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無法從它的身上切下一片肉,沒有辦法,崔先生和易欣星隻好将這魃屍秘密的藏在了一處常人根本無法發現的地方,一直到了現在,也就是說,這具要命的屍體,現在還哈爾濱的某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裏沉睡。
見胡三太爺問他,崔先生便沒再猶豫,對着它有些懷疑的說道:“不錯,自從那件事過去以後,我确實找到了那具魃屍,當時我兄弟剛剛出獄不久,外加上我還要回家,所以我們就把他埋在了江北的荒郊野外,可是那是一塊兒荒地啊,大片大片的樹林,平時根本就沒人去,按照現在城市的發展,即使一百年也不會有傻子想要動那塊兒地,那裏很安全,可爲什麽魃屍還會複活呢?”
那胡三太爺聽到崔先生這話以後,便搖頭歎道:“不是複活,而是要複活,這件事我們大家都有一定的責任。”
崔先生緊鎖着眉頭,然後對着那燃西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您就言語吧,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本來事情就夠緊急的了,想想現在也不是追究誰的責任時候,崔先生很頭疼,這真是領導都愛打官腔啊,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麽,趕緊先解決事情才是正理啊!要不然誰知道會死多少人?
那胡三太爺點了點頭,然後它一擡手,一道黃光閃過,屋子裏的五個人腦袋裏面都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些影響,這種感覺就像是回憶,但是他們都明白,這可能是這位大仙不想浪費太多的口舌,所以就直接做法讓它們了解這件事的始末。
原來,當日從福澤堂離開之後,這三位大仙就沒有回各自的道場,它們行動的力度确實很大,當晚就派遣了很多野仙去追查燃西的下落,從那碾子山開始,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但奇怪的是,翻遍了整個齊齊哈爾,竟然都沒有找到燃西的下落。
這讓衆野仙很是納悶兒,心想着難道這卵妖當真有通天徹地之能,竟然好像從空氣之中蒸發了一樣,如此這般,直到兩月之期即将過去,依舊沒有查詢到那兩隻卵妖的行蹤,胡三太爺有些坐不住了,便下令擴大了搜索圈,最後兩個星期的時候,整個黑龍江的野仙盡數出動。
可是燃西沒有找到,卻讓它們發現了一件極爲震驚的事情,就在昨日,哈爾濱的一名野仙從外地趕回,途徑江北區的一片荒郊野外,竟然發現了此處殺氣沖天,野仙這種妖怪,就如同人一樣,每一隻所修的本領都不盡相同,這名野仙正好懂得一些望氣的功能,它見一片樹林之中凝結的兇氣竟然使整片樹林盡數枯竭,它從未遇到過如此兇煞之氣,當時它心中所想,難道此地有冤物誕生,或者是什麽寶物出土,便強壯着膽子上前,哪成想,剛剛靠近那片樹林,這隻妖怪就再也無法上前一步,因爲這股煞氣實在是太強了,竟然讓本已經得了道行的妖怪止步,這隻妖怪隻感覺煞氣夾雜着熱浪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來,以至于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似乎如果再向前沖的話,連自己都會被烤幹一樣。
于是,它慌忙止步,退回了路旁,它心知此事蹊跷,便慌忙通知了三位管事兒的,胡三太爺正在追查燃西的下落,本來不想再管其他的事情,但是聽完這野仙的彙報以後,也不由得有些顧慮,它本是領悟了大智慧的妖怪,距離修成正果隻剩寥寥幾步之遙,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跟尋常的妖怪一樣,在聽到這片荒郊之外竟然有如此恐怖的酷熱煞氣之時,它不由得聯想到今年不尋常的天氣之上。
于是,它便通知那名野仙原地等待,然後自己親身前往,果不其然,還沒等到地方,它就感覺到了一股足以令它膽顫心驚的煞氣,這股氣實在是有夠邪門,胡三太爺心中很明白這股氣的分量,自己也自歎不如,它心中想到,人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強橫的煞氣存在?難道又是因爲現在人世間其數已盡所産生的異像麽?
胡三太爺心中明白,近年來人間所發生的種種天災異像足以證明這是上天給予的警告,至于天災異像,崔先生很明白是什麽,自古以來,如果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往往都會引發一些天災,這可以說成是一種警告,是天道警告凡人的一種方式。
這些迹象分别是:男女混淆,地動山搖,謠言四起,人如牲畜,雞犬不甯,土現深坑,以及天顯兇眼。
此爲古書之上的‘七大兇兆’,如果把天道一個系統,那這七種兇兆無疑就是系統的報警,如果不加理會的話,就會引發無法預料的災難,顧名思義,男女混淆的意思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界限模糊不清,男喜女物女好男裝,因爲天地初開分兩儀,一陰一陽化蒼生,陰既是女,陽既是男,相生相克,卻不相融,如果當一個時代陰陽混淆的話,就會出現這種狀況,男人想變成女人,女人又想變成男人,此爲兇兆之一,此事古時幹寶《搜神記》之中便有記載,并非空穴來風。
而之後的幾種兇兆,更是通俗易懂,‘地動山搖’講的是地震山崩不斷,‘謠言四起’講的是民間百姓終日誠惶誠恐,看不清事實真相。
‘人如牲畜’這種兇兆則代表的是,人與人之間不再有謙虛禮讓等高尚的品德,取而代之的是诽謗他人,隻爲利益,互相謾罵,彼此欺騙,外加上一些毫無廉恥之徒不斷湧現影響着社會的風氣,就如同畜生一般,而‘雞犬不甯’則是代表着瘟疫與疾病橫行,百獸皆無法逃脫。
‘地現深坑’講的是本象征着厚重踏實的土地無緣無故突然出現無底深坑,此意味着深淵降至,無人逃脫,‘天顯兇眼’則是最後一種天象,描述的是本應湛藍的天空顔色忽然變得深紅,且有一雙巨型眼球出現,此爲其中兇兆最後一兆,這幾種預兆以此出現,愈發嚴重,所以人們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努力改變社會,如果依舊不珍惜環境的話,不愛惜身邊事物,努力的改變生活方式的話,差不多就會引發最後一種預兆,此兆應驗的話,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不過很大的可能就會是世界末日。
人存活于天道這個系統之中,如果肆意破壞系統導緻系統崩壞的話,系統很有可能一鍵還原,這就是崔先生的看法。
而那胡三太爺本身就具備神通,自然也知曉這幾種異像,雖然眼前所見煞氣不能夠确定是不是,但是它也要以身犯險上前,于是,它便運起了自身道行,強頂着這莫大的壓力走上前去,它與一般的野仙自然不同,在強橫的仙骨之氣抵抗之下,它一步步的走入了林中,終于被它發現了這莫名煞氣的根源所在。
隻見那林中有一塊兒碩大的岩石,這股夾雜着熱浪的煞氣正是從那岩石之下傳來,而岩石之上依稀的能夠看出幾絲人工雕琢的痕迹,胡三太爺上前撫摸着那塊兒大岩,仔細,終于,在岩石的底部發現了一道符咒。
它見到符咒之後,心中便想起了一個人,也就是崔先生,想想它在整個東北都眼耳通天,自然能夠知道,現在精通符咒之術的隻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熟人,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如此正宗之符咒。
知道了這符咒是何人所畫,之後的事情,也就好推理了,胡三太爺自然知道旱魃之事,自從那袁枚和石決明魂飛魄散之後,這枚定時炸彈便由這個小輩處理,看來,他是将這魃屍掩埋,再用大岩壓住,這确實是最合理的一個方法了,胡三太爺剛剛想到此處之時,忽然那岩石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晃動,似乎地底所掩埋的魃屍也感應到了有人前來,胡三太爺撫摸岩石之時,似乎刺激到了它,胡三太爺隻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縱然是道行高深,首屈一指的妖怪面對着如此強橫的煞氣也不敢托大,于是它慌忙退後了好幾部,然後用自身仙骨之氣硬生生的将這煞氣壓下。
隻此一招,胡三太爺就明白了,自己不是這個東西的對手,因爲通過現在所見,這具魃屍還沒有完全蘇醒,煞氣恐怕連半數都未恢複,方才的熱浪很可能隻是本能洩露出的煞氣,而胡三太爺則用了将近八成力道才将其抵消,如此可見此物之可怖,恐怖簡直無法形容,簡直就是浩劫!
胡三太爺的記憶至此停止,屋子裏面的衆人也都回過了神兒來,崔先生和易欣星兩人臉色凝重,劉雨迪則還在掐算着這是旱魃複生到底是爲什麽,而張是非和李蘭英則是面面相觑,完全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别開玩笑了,照這老妖怪的記憶來說,那個什麽旱魃的恐怖之術完全就超乎人的想象嘛!而且它還不懼怕天災,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一天災啊!要知道跟妖怪鬥,他們都不怕,再不濟也有辦法,可是,如果跟天災抗争?
那胡三太爺見幾人回過了神來,便對他們說道:“正如你們所見,就是這樣了,很遺憾,我們沒有找到燃西,但是吾等并非言而無信之徒,如果你們願意的話,現在我就可以爲你們填平命格,隻不過,做完此事之後,我便沒有餘力在去應對這次旱魃複生,所以,你們選吧。”
崔先生聽胡三太爺說出此話,便陷入了沉思,他想了一會兒後,轉頭望了望張是非,張是非此時心中當真是百感交集,娘的,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要解決的時候,忽然又出了這種變動?
張是非對于破除詛咒這件事情,如果說不想的話,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當然想了,他做夢都想,可是,現在這個什麽旱魃忽然冒了出來,大家的死活都是未知數,在這個時候如果再讓胡三太爺脫力的話,他們勝利的幾率将更加的渺茫,這要命的魃屍又偏偏出現在了哈爾濱,這怎能讓他不頭疼?赤地千裏寸草不生,如果魃屍複活的話,不光是他們,整個哈爾濱恐怕都會變成一座荒城!
娘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縱使他解除了四舍二劫幻情身又有何用?張是非咬緊了牙,說實在的,他此時心中滿是恨意,它很這老天爲何如此不開眼?恨自己爲什麽縱使面對這一次一次的選擇?
這到底是爲什麽?
算了,張是非想了一會兒後,握緊的拳頭便又松開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心裏想着,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已經習慣了,隻是苦了梁韻兒。
該死,爲什麽會是這樣?爲什麽自己連兌現諾言的能力都沒有?張是非的心中頓時出現了一絲苦楚,他明白的,自己這一次的承諾,恐怕又沒有辦法兌現,自己又要失約了。
張是非鼻子有些發酸,他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對着崔先生說道:“沒事啊,大局爲重。”
确實,大局爲重,張是非已經不是小孩兒,類似的選擇,他也做過很多次,他自己都明白,在多數人的生命面前,自己是多麽的微小,滄海一栗,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