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梁韻兒以後,他的心中确實十分歡喜,梁韻兒的笑容很美,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這可能就是情人眼裏出那啥的關系吧,盡管張是非一路走來風塵仆仆,但是看見了這抹笑容,他的心竟然瞬間的安靜了下來,不過,一安靜下來,反而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這樣傻愣着,倒是那梁韻兒笑着對他說道:“我發現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老是這樣看着我,我的臉上有花兒麽?”
張是非有些尴尬,要說他以前調戲妹子的手段還是挺高明的,可不知道爲啥,一碰見這梁韻兒,幾乎都忘了個一幹二淨,于是他隻好撓了撓頭發,然後有些尴尬的說道:“沒,就是太久不見了,想看看你。”
梁韻兒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的說道:“得了,别太甜言蜜語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看,乖,現在先讓我把飯吃完行不行?”
聽她這麽一說,張是非才換過了神兒來,剛才張是非來的時候,梁韻兒也剛坐下不久,由于陪他和那付雪涵聊天,所以還沒有動筷子,現在桌子上的飯菜都已經涼了,張是非便有些内疚的說道:“那啥,都涼了就别吃了,走吧,我請你去外面吃一口算了。”
梁韻兒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個,隻見她伸出手拿起了筷子,然後笑着對張是非說道:“你啊,不知道糟蹋食物是會受天譴的麽,再說了,這飯不挺好的麽,在我家那邊還有很多人吃不到呢,而且,我不想你每次都給我花錢,真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用錢的地方了,聽話,好不好?”
梁韻兒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摸了摸張是非的臉,不出意料的,張是非的臉紅了,他頓時沒了言語,說起來,雖然他調戲妹子的手段還是不少,但是真正談戀愛的次數卻幾乎沒有,在這方面來說,他還是雛兒,于是他隻好木讷的點了點頭。
他這才注意到梁韻兒吃的是什麽,土豆絲,由于食堂的傳統做法而加了胡蘿蔔,就是胡蘿蔔絲炒土豆絲,配上米飯,很難想象,這就是這個女人的晚餐,平心而論,盡管張是非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麽大少爺的氣質,但是當他看見梁韻兒就吃這玩意兒的時候,他确實挺難受的,他明白,這個女人很要強,之前去狼嚎那種夜店上班是實在迫不得已,現在債務還清了,她早就辭掉了那份工作,之前攢下的那些錢也沒亂花,留了一部分交學費之外,盡數郵回了家裏。
而她自己,則是能省則省了,隻不過,這也太省了吧,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是梁韻兒這樣他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了,于是他便有些猶豫的說道:“那啥……你……”
“我什麽都不缺。”梁韻兒似乎有特異功能一般,見到張是非張嘴,好像就猜出他要說什麽了,隻見她對着張是非說道:“對了,你吃飯沒?”
張是非心中暗道,這個女人到底有多精明啊,怎麽自己話還沒說全她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呢?于是他木讷的搖了搖頭,隻見梁韻兒站起身說道:“正好,那我請你吧,想吃什麽?”
張是非望着梁韻兒的笑臉,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了個随便都行,梁韻兒也沒在意,便拿着自己的飯卡去打飯了,留下了張是非自己一個人傻坐在那裏,張是非望着梁韻兒嬌小苗條的背影,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梁韻兒是不想再讓張是非爲她花錢了,而且也不想讓張是非爲他擔心,這就是她的性格,盡管外表看上去十分柔弱,但是她的心卻要比張是非這個男人還要堅強,看來啊,有時候自己還真不如一個女人,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他望着梁韻兒的飯菜,若有所思。
梁韻兒爲張是非買了個紅燒肉加排骨套餐,她端着餐盤,笑容始終沒有離開過臉上,讓男人吃飽吃好,估計就是女人的天性吧,而她自己吃什麽,卻似乎都無所謂。
梁韻兒端着餐盤走了回來,笑着對張是非說道:“我回來…………?”
這一次,輪到梁韻兒愣住了,她站在張是非的身後,發現張是非正低着頭,端着她剛才那沒有動過的飯碗,大口大口的吃着,一邊扒了幾口飯,一邊伸筷子夾了一堆土豆絲放在碗裏,嘴巴都塞滿了,似乎吃的很開心的樣子,隻見他轉頭望着梁韻兒,然後對着她笑了笑,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我太餓了,就把你這份給你了,你别說,你們這食堂做的東西還真挺好吃,正好,那份給你吧。”
梁韻兒端着餐盤,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明顯,他吃的很急,甚至飯粒都沾到了嘴角,梁韻兒自然明白,他這麽做是爲了什麽。
同樣的,她也沒說什麽,隻是眼睛有些濕潤了,張是非對這她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旁邊的排凳兒,由于嘴裏面塞滿了飯,所以此時他的口齒有些不清,隻見他說道:“傻愣着幹嘛啊,快點坐下,不是餓了麽?”
“恩。”梁韻兒将餐盤放在了座子上,落座的時候手背不經意的掃了下眼睛,此時已經不需要什麽言語了,兩人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還需要說那麽多幹嘛?
食堂的飯,其實并不好吃,但是張是非吃的很開心,雖然是冷飯配他最讨厭的胡蘿蔔,但是他卻嚼的十分認真,因爲他明白,自己吃這個,梁韻兒就能吃肉了,他早就料到了,梁韻兒一定會給他買好吃的,但是張是非身爲男人,又怎麽能吃得下呢?剛才他就一直在想,怎麽才能既不辜負梁韻兒的好意又能讓她吃上熱乎飯,而且還不能讓她覺得自己在讓着她,這該怎麽辦呢?想來想去,似乎就這個方法可行了。
這兩個人很好玩,輪流發呆,這次輪到了梁韻兒,張是非見她望着自己而不吃飯,便裝作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後對她說道:“你老是這樣看我,我的臉上有花兒麽?”
這一句現學現賣,讓梁韻兒撲哧一笑,然後她搖了搖頭,伸出了手來,擦掉了張是非嘴角的米飯,然後說道:“沒花兒,有飯粒。”
“嘿嘿。”張是非笑了笑,然後對着梁韻兒說道:“快吃吧,要是再涼了那可不好辦了。”
“恩。”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吃起了熱乎乎的飯,這頓飯的價錢大概是十五塊四毛,其中一份土豆絲是一塊四,兩碗米飯是兩塊,十三塊錢的肉菜。
這些錢,對張是非來說,簡直就連個屁都不如,不夠他以前在夜店裏喝的一瓶啤酒,不夠一份果盤,不夠一份薯片,不夠從他家打車到福澤堂,甚至,連他平時的一盒煙錢都不夠。
但是盡管如此,這一餐飯,兩個人吃的出奇香甜,到最後,竟然好像比賽一樣,看誰吃的快,張是非也顧忌不上什麽形象了,将那盤土豆絲盡數倒進了碗中,攪合了幾下,然後呼噜噜的扒拉進嘴裏,就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梁韻兒也不時的往他碗裏夾着肉,兩人的臉上始終有笑容。
張是非差點兒撐的直翻白眼兒。
最後他靠在椅子上,隻打飽嗝兒,梁韻兒也吃飽了,隻見他從挎包裏面翻出了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對着張是非笑着說:“呼,好飽啊。”
張是非此時一張嘴都一股土豆絲兒的味兒,他點了點頭,想要回答,剛一開口,就‘嗝’的一聲,逗得梁韻兒合不攏嘴,隻見她對着張是非說道:“你啊你,讓我怎麽說你呢,害的我減不了肥了,這一頓飯得長多少肉啊?”
張是非聳了聳肩,一頓飯下來,語言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腦子裏面,隻見他對着梁韻兒說道:“趕快打住,可别減肥,你看你,現在的大腿都快沒有我胳膊粗了,再瘦點兒都魯豫有約了。”
魯豫有約?很顯然,梁韻兒并沒有一下就聽懂這張是非話中的内涵,隻見她眨了眨眼睛,這才捂着小嘴兒笑了,然後用手點了點張是非的頭,并對他說道:“你啊你,真是有點弄不明白,有的時候正經的不行,可有的時候卻這麽不着調,你們男人不都喜歡瘦的麽?”
“嘿嘿。”張是非笑道:“别一棒子打死一船的人,我可不喜歡瘦的,我隻喜歡……”
張是非剛說道這裏,頓時心中咯噔一聲,他慌忙将後半句咽了下去,同時心中開始狂跳了起來,他心想着,我這幹什麽呢,詛咒還沒解除呢,我怎麽差一點兒就把這要命的話順出去了呢?
“喔?”那你喜歡的是什麽呢?梁韻兒歪着小腦袋望着張是非,笑吟吟的等待着張是非說出那句話。
張是非本來想說的是,我喜歡的是你。
但是他現在卻還不敢說,因爲他也不清楚,這一句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想想曾經的畫中人,張是非實在不敢用這個去嘗試,真的,他輸不起,于是他便靜了靜心神,然後轉過了頭,一邊扣着鼻屎一邊對着梁韻兒說道:“我,我喜歡,我喜歡……呼唔~我喜歡,就這樣,靠在你肩膀,呼唔~我喜歡,我喜歡,沒有時間沒方向~?。”
一句話,差點兒沒把張是非給憋死,他反複的念叨了幾句後,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唱了首梁靜茹的《我喜歡》來應付,梁韻兒頓時哭笑不得,她望着張是非這副傻樣子,有點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不過好在張是非這個呆貨在她的面前煞風景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梁韻兒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在情到濃時的忽然不着調,便歎了口氣,然後嘟着小嘴兒對張是非說道:“行了,很好聽,咱們走吧………………”
張是非的心通通亂跳,幸虧讓他把這話題給轉移了,要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聽到梁韻兒的話後,張是非的心中也是如釋重負,隻見他對着梁韻兒說道:“那啥……咱上哪兒啊?”
“你什麽時候回家呢?”梁韻兒問張是非,張是非看了下手機,現在還沒到七點,于是張是非便對着梁韻兒說道:“什麽時候回都行。”
梁韻兒想了想後,便對着張是非說道:“今晚有些不想溜達,要不在校園裏你陪我說說話吧。”
張是非點頭,其實他也不怎麽想溜達,如此跟心上人靜靜的相處,再聊幾句話,不管聊什麽都好,張是非都會覺得很開心。
于是,兩人便離開了食堂,走出食堂以後,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現在才是晚上六點多,太陽還沒有下山,但是光線卻變得十分柔軟,夕陽映在對面教學樓的窗戶上,酥酥的暖色調,今天有晚霞,張是非很喜歡晚霞的光線,給他很舒服的感覺,似乎他也像福澤堂的那些畜生們一般有職業病了,不管怎樣,白天都很沒精神,但是越到夜裏,他的頭腦就越清醒。
暖色調代表着平靜,輕柔,安詳,顔色似乎真的有影響人内心的作用,就像是福澤堂書架子上面的那本《色彩》裏面講的一樣,柔和的光籠罩着整個校園,似乎這些大學生們也都慵懶了起來,他們此時已經吃過了飯,男孩子們不是窩在寝室裏面幹遊戲,就是穿着褲衩兒背心兒在遠處打籃球,女生們三三兩兩的閑逛着,似乎這才是真正安逸的生活。
沒有錯啊,張是非心裏面想着,要說人這輩子最安逸的日子,也就是在大學裏面了,上學真好啊,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爲明天而着急,因爲明天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這他嗎才是青春啊!
青春,張是非一想起這個詞兒就想哭,嗎的,看來我已經從青春畢業了,他心裏面想到。
他就這樣和梁韻兒慢慢的走在校園裏面,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打發着寶貴的相處時間,走了一陣,梁韻兒把他領到了一片樹林之前,别說,梁韻兒的這學校也挺雅的,還有如此風花雪月之所在,看得出來,這是一片桃林,真的,因爲這是張是非唯一認識的樹木,想想瀛洲裏面那老屁眼兒就在那桃樹林裏面的村莊過活,以前張是非和李蘭英每次去他那兒蹭酒喝都要穿過那片桃林,日子久了,自然認識這種樹木。
而樹林之中還有個涼亭,名字挺雅的,叫桃花庵,梁韻兒帶着張是非走到了涼亭之中,張是非望着這個涼亭的紅漆柱子,心中感歎到這果然是大學裏面的建築物啊,本來好好的柱子,已經被畫滿了各種奇怪的東西,有用刀刻的,也有用圓珠筆記号筆塗改液寫的,有一些是圖形,什麽心形,生殖器官什麽的,還有一些字,像是什麽XXX我愛你,XXX你是個傻X,一夜情号碼什麽的,讓這個本來挺雅的地方瞬間變得通俗易懂。
不過這也沒有阻礙兩人的雅緻,現在還沒到晚上,所以這邊隻有他倆,梁韻兒和張是非坐在涼亭裏面,透過樹木的縫隙,正好能夠看見最後一抹夕陽,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着,并時不時的說上幾句悄悄話,氣氛安逸極了。
張是非心中感歎,自己有多久沒有如此的放松了?真是不敢相信,前幾天還在跟妖卵們拼死拼活,現在卻能如此沒有牽挂的坐在這樣的一片桃園之中,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一時之間,張是非都有些不敢相信,兩個月以後的日子,當真會是這種生活麽?
當真會一直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一直這樣的安心麽?這種幸福,會不會太奢侈了?他正在發呆,梁韻兒便開口問他:“想什麽呢,怎麽又走神兒了?”
張是非轉頭看了看梁韻兒,現在是秋天,桃花已經敗落,樹上結出的果實還有些青澀,空氣之中似乎也充滿了甘甜的氣息,梁韻兒的臉就在眼前,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美麗,張是非看的竟有些癡了,他不受控制的,竟然又将梁韻兒和那畫中徐瑩的容貌重疊在了一起,想起了以前在那山上的種種,恍惚間,張是非也有些感歎命運是如此的奇妙了。
他想了想,然後對着那梁韻兒說道:“沒,就是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事?”梁韻兒問他,張是非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對着梁韻兒說道:“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了,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梁韻兒點了點頭,示意他問,其實這個問題,張是非曾經已經問過了,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他便鼓足了勇氣,對着那梁韻兒說道:“你還是不相信前世麽?”
梁韻兒有些莫名其妙的對着張是非說道:“這個你好像已經問過了啊。”
“是啊。”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對着梁韻兒說道:“但是現在咱倆關系和那時候不一樣了嘛,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有前世的話,你覺得你會是什麽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