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是非一步踏在光明之中,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極爲驚駭,因爲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很多隻卵妖,那是早已經死去的卵妖們,包括小七,小九,十一,初六,它們無不保持着臨死之前的恐怖造型,張是非愣住了,他張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這時,隻見那幾隻卵妖對着他伸出了手來,然後陰森森的講道:“你來了,等你好久了。”
“啊!!!”張是非猛然坐起身來,陽光透過窗子打在地闆上,紅色的地闆反射着金粼粼的光,張是非赤裸着上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轉過了頭,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原來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又是一場噩夢,張是非歎了口氣,然後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他的頭發已經很長,就連張是非也不清楚爲什麽會長的這麽快,劉海兒已經快擋住了眼睛,張是非坐在床上,然後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陽光,不由得暗罵了一句:娘的,爲啥老是夢見這幾個損賊呢?
在得知短時間内自身的命運還是無法更改以後,張是非便放棄了心中那本該完美的想法,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了,但是空氣卻依舊炎熱,也不知道是抽的哪股風兒,福澤堂的空調早就壞了,一個破電扇根本就解決不了三個老爺們兒火爐似的身體,所以,張是非和李蘭英便沒有接着偷溜,昨晚就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經曆了碾子山一行後,回到哈爾濱,聞着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張是非倍感激動,他滿以爲自己的爹娘見到自己後會有多麽的激動,可是他卻又想錯了,昨晚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他一進門兒,就看見了客廳之中的電視還開着,老爹大模大樣的半躺着,地方小電視台現在這個時間段兒還有電視節目,一般的模式是放一段歌曲或者小品之類的就插播一段豐胸廣告,張是非見到父親,心中無比的喜悅,于是他走上前去,對着自己的老爹眼淚汪汪的說道:“爸,我回來了。”
“喔,我也知道叫這名兒。”當時他老爹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頭看了看張是非,絲毫沒有多餘的驚訝。
張是非當時皺了皺眉頭,他心想着老爹說啥呢這是?什麽‘我也知道叫這名兒?’,當他剛想到這裏,電視裏面就出現了一個小眼睛的男人,帶着一頂鴨舌帽,然後沒完沒了的哼唱着:“不要再這樣打我媽媽(伴奏聲)~~難道你手不會痛嗎(和音聲)~~”
靠,這事兒弄的,怎麽自己剛回來就趕上電視裏放這個敗家歌兒呢?張是非頓時無語了,本已經醞釀已久的情緒蕩然無存,他心裏面想着,得,看來他們還真以爲我去旅遊去了,所以他隻好尴尬的笑了笑,然後對着他老爹說道:“爸啊,你咋這麽晚還不睡呢?”
他剛說完,他的老爹就撓了撓腿毛,然後一邊看着電視一邊對着張是非有些無奈的說道:“今晚多喝了兩杯,讓你媽給我打出來了,靠,我也納悶兒了,難道她手不會痛麽?”
………………………………。
電視裏面的歌兒繼續沒完沒了的唱着,張是非忽然覺得這歌唱的太沒生活兒了,完全就唱反了嘛這個!一時之間,張是非還真就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了,隻見他的老爹打了個哈欠,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行了,他說我酒不醒就睡客廳,我看她現在也睡着了,我也該摸回去了,你小子,旅遊玩兒的開不開心啊,錢夠花不?”
張是非撓了撓後腦勺兒,心想着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不管怎麽說,父母沒有擔心就行了,于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還沒花完呢,玩兒的……挺開心的。”
确實挺開心的,玩命能不開心麽?張是非的老爹聽他這麽一說,便沒再絮叨,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墨迹的家長,從小對張是非采取的就是放養模式,于是他便随手關了背頭,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開心就行了啊,早點睡吧,我也受不了了,這老娘們兒,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收拾不死她。”
行了,你就别找借口了,張是非尴尬的笑了笑,他望着自己的老爹蹑手蹑腳的走到了卧房門口,打開門,生怕發出一絲的響動,然後便潛了進去,這身手,依稀的讓張是非找到了一絲刺客信條的感覺。
感情刺客的步法都是被老婆給逼出來的啊!張是非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上了樓,将衣服一脫便倒頭大睡,結果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真是晦氣,張是非打了個哈欠,然後下床洗漱,沖了個冷水澡,他便精神了許多,等他穿好衣服以後,便想起了昨晚崔先生問的那個問題。
崔先生說,現在的妖卵事件已經告一段落,如果兩個人想的話,完全可以就此從福澤堂畢業了,說到底,兩人的身份不同,早晚都要離開,崔先生說完之後,張是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要說他最開始的時候,可當真不想在這破地方上班,完全就是這崔分頭威逼利誘外加上老爹那塊資金凍結,可以說,這是一紙強迫性的合約,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在福澤堂待的久了,崔先生說他倆可以有選擇離開的權利之時,張是非的心中,竟然滿是不舍。
他覺得,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之中,福澤堂無疑不是一處人間淨土,在這裏,他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李蘭英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吧,當時張是非看了看李蘭英,李蘭英對着他笑了笑,張是非便下定了主意,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說什麽呢,當然是還要來上班啦,要不然的話多沒意思。”
李蘭英也點了點頭,自從小八的魔種事件之後,他當真是不敢再尋花問柳了,他也怕如果不來上班的話,自己還會恢複之前的那種無聊生活,于是便也說要繼續上班。
崔先生扣了扣鼻屎,然後對着兩人說道:“那好吧,你們兩個大少爺,不過從今天起,就沒你們的工資了,明白麽?”
“爲啥啊?”張是非問道。
“你說爲啥,讓你倆來當夥計,賠了我多少錢?靠,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你倆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趕緊給我無償打工,直到還清欠我的錢爲止。”
靠,他的記性還真好,當時張是非就無語了,他也想起來了,确實,自己還欠這分頭一大筆錢呢,那是幫梁韻兒還債的,要說現在的張是非的父親對張是非的零花錢已經取消了凍結,所以他如果想還的話,應該很快就能還清,但是他卻一笑,他心裏明白,崔先生其實不缺這錢,要說凡事都需要一個理由,這可能就是做人的基本吧,也罷,就用這個當理由,繼續留在福澤堂中吧。
所以張是非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當然了,崔先生心裏或多說少的,也不想讓這倆小子離開,畢竟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大家都有了感情,外加上他清楚,從明天開始,自己可能出門的機會就沒有多少了,如果再接到什麽離奇的委托,那還有這兩個免費的勞動力可以用,何樂而不爲呢?
張是非從思緒中緩回心神,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所以他便穿戴整齊,然後下樓出門,打了個車直奔福澤堂。
福澤堂今天算是真開張了,張是非推開福澤堂的玻璃門,他本以爲崔先生這個家夥還會坐在電腦前鬥地主,但是他又想錯了,今天的崔先生并沒有鬥地主,而是坐在沙發上,帶着一副好像是老花鏡似的眼鏡兒在玩折紙,一旁還站着三四個中年人不停的對他問這問那,崔先生雙手沒有停,一個個的應付着。
很顯然,崔先生并不是真的在玩折紙,雖然他平時跟死宅男沒什麽區别,無聊的時候還會繡兩針十字繡,但是今天他疊的東西,卻是正經玩意兒,那是用亮閃閃的金紙疊的紙元寶。
張是非見到崔先生的身旁有個大盒子,裏面全是一張一張的金紙,沙發上已經堆了大概五十多個紙元寶,他這才明白,原來崔先生這是在兌現着自己對那老吊死鬼的諾言,之前聽到鏡子裏面的老鬼文叔講過,五萬隻紙元寶,這得疊到什麽時候啊!
而那幾個人,就好解釋了,因爲算起來,福澤堂也有一個多月沒有營業了,這些土财主模樣的人,估計都是來尋求幫助的吧。
隻苦了崔先生,此時要一心二用,一邊跟那幾個人說着官話兒,一邊手裏還不消停,兩隻手就跟磕毛豆一樣疊着元寶,他見到張是非進屋,慌忙扶了扶眼鏡兒,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别看着了,趕緊的,去幼兒園,劉雨迪今天有點不舒服,幫着照顧孩子去~!”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想着這真是又回到正軌了,也罷,反正自己待着也是待着,與其聽這些疑神疑鬼的土财主胡說八道,倒不如去和那些小鬼玩兒來的痛快,于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出門。
身後崔先生還在不停的對着那些土财主們說道:“大哥您說什麽,您覺得最近自己好像沾到了什麽髒東西?怎麽回事兒?啊,您說您去做全套鏡房韓式松骨按摩,按完了以後腰和眼睛都無緣無故的疼,一個鍾下來就跟讓鬼掐了似的?好說好說,我給您出個主意,以後你要是在按摩啊,這一個鍾的時間裏面啊,您受累抽空眨一下眼,然後再買兩盒補腎的藥吃一吃,這跟請不請佛像沒什麽關系…………”
張是非苦笑,心想着這也真夠他受的了,太長時間不開張,一營業就來了這麽多沒鬼愣裝鬼的,這些個大人啊,完全就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基本上都是黨員吧,看他們那腐敗的肚子,按說是日裏不做虧心事,夜班敲門鬼不驚,明顯就是生活安逸了,心裏卻出毛病了,靠。
張是非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走出了到了隔壁的幼兒園,劉雨迪今天确實有些憔悴,但是這個老師還真是很稱職啊,看樣子是剛交這些小祖宗們識完字,現在即将中午,她見到張是非來了,便勉強一笑,然後對着她說道:“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一下他們,我去做飯。”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劉雨迪說道:“知道了,嫂子,你注意身體啊,看你今天這麽憔悴呢?”
劉雨迪搖了搖頭,然後撐出了一絲笑容,對着張是非說道:“先别叫我嫂子,你崔哥身上的詛咒還沒接觸呢,我怕……”
張是非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于是他便說道:“對不起,那你抽空也歇歇吧。”
劉雨迪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恩,今天确實有些不舒服,還好星期五就半天課。”
說完,劉雨迪便進裏屋給孩子們做午餐去了,張是非站在門口望着這十好幾号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兒坐在椅子上也看着他,一時間,氣氛竟然尴尬了起來,這些小孩見過張是非,崔先生帶着他來過很多次幼兒園,這些小孩子就跟崔先生一樣,叫張是非爲‘小張’。
張是非整理了一下情緒,想在這些孩子面前顯得溫和一些,可是他剛掏出煙,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就開口了:“小張,别抽煙呗,老師說吸二手煙不好。”
我靠,現在的孩子不用這麽早熟吧!二手煙這個詞都知道了?張是非無奈的笑了笑,便收起了煙,然後搬了個小闆凳就坐在了那些小孩兒的面前,他不像是崔先生,對于這些孩子,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見他憋了半天的時間,才憋出了幾個字兒:“那啥,你們自習吧。”
“切~~”那些孩子撇嘴鄙視了一下張是非,張是非心中這個不爽,心想着怎麽連小毛孩子都鄙視我了呢?
隻見剛才那個小孩兒繼續說道:“沒意思死了,老崔好久不來講故事了,要不你來講一個吧。”
“我講?”張是非眨了眨眼睛,然後對着那個小胖子說道:“我哪兒有什麽故事啊,黃……啊不,是大人的笑話倒會幾個,可是也不能給你們講啊?”
小孩子就是這樣,沒有新鮮感,自然不會跟你有好臉兒,那些孩子見張是非沒故事,便都一臉失望,但是他們好像還有些不甘心,要知道這個幼兒園裏面,除了玩耍之外,就隻有故事可以讓他們開心了。
于是他們便沒再理張是非,而是四下的聊着那些遊戲或者動畫片什麽的,完全就當張是非不存在,弄的張是非這個傷自尊。
過了一會兒,飯做好了,劉雨迪系着圍裙出來叫孩子們吃飯,她見張是非的表情有些尴尬,便問他怎麽了,張是非如實告知,隻見那劉雨迪聽完了以後,便抿着嘴兒笑了笑,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沒關系,等你有故事的時候,再跟他們講吧。
就算我有故事了也不想給這些小孩子說,張是非咧了咧嘴,那些還小子吃飯的時候,他走出了幼兒園,坐在門口,望着哈爾濱這不算太藍的天空,說實在的,那種好像被掐着脖子的日子過的久了,好不容易放松了下來,不知道怎麽的,卻又有些不适應了,人啊,真的是挺賤的。
張是非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呆呆的想着,現在,那燃西和初一應該在哪裏呢,它們還沒有被那群野仙們抓到麽?
靠,我想這些幹什麽,張是非搖了搖頭,心中想到,都跟我沒關系了,我還是管好自己得了,于是,張是非又歎了口氣,他想起了剛才劉雨迪對他說的話,其實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故事的,隻不過,現在自己還不清楚應該用什麽樣的形式把它表達出來,而且,每個故事都應該有一個結局,自己現在還沒有等到詛咒解除的那一天,不過,相信很快自己也可以像崔先生那樣對這些小孩兒講出自己那半真半假的故事了吧。
不過,那應該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胖子是下午一點多來的,他不像張是非這樣,不需要修行了便找不到事情做而到處閑晃,反之,胖子很随意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憑着自己的腐敗身闆兒,外加上猥瑣的性格和口才,竟然和默契的就配合起了崔先生去應付那些土大款們。
雖然他屬于四六不懂型兒,但好歹有一張刀子嘴,敢說,事實就是這樣,隻要你敢說,就有人敢信,停業了一個多月的福澤堂,今天的顧客竟然沒有斷流,電話隔一陣就響,還有一些上門拜訪的,胖子的到來,當真給崔先生解了圍,兩個猥瑣男一唱一和,就跟說相聲似的,将那些土大款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好在涉及到專業術語的時候崔先生都會捅出一些詞兒來,不時還甩出幾句詩文,外加上胖子在一旁不住的忽悠,兩人配合的這叫一娴熟。
見到胖子這麽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張是非更加的不知道該幹啥了,忽然他覺得自己原來也挺沒用的,除了幹架,啥都不會,于是隻能閑待着,解解電話什麽的,等到三點多的時候,崔先生見他好像實在無聊,便抽空對他說道:“你啊,簡直就是浪費光陰,反正你現在在這裏也幹不了什麽,爲啥不珍惜時間,去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呢?”
“我能做啥啊?”張是非說道。
崔先生哼了一聲,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泡妞去呗,反正還有兩個月,隻有别弄出事兒來就行,也不是我說你,不要讓人家等的太久,都不容易,明白麽?”
張是非明白,崔先生這是叫他去找梁韻兒,說來也是,自打他去碾子山到回來,都沒有跟梁韻兒打過電話,自己确實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他的想法也隻有自己才明白,那次似幻似真的經曆,他弄不清自己此刻卻是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舍情之身,一想到這個詛咒,心中自然有些顧忌。
他确實也很想念梁韻兒,而且心中也充滿了愧疚,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要說别看張是非外相好像個登徒子似的,但是他的心還是比較細膩,且有些優柔寡斷,這份愧疚,讓他下意識的不敢見那梁韻兒。
可是,這也不是個辦法啊,該見的,始終還是要見的,這都快一個月了,也該露個面兒了,于是張是非便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那我……”
“趕緊的。”崔先生一邊疊着元寶,一邊對着張是非說道:“現在已經太平了,你要盡快的找到自己的歸屬,等到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去吧。”
歸屬,我的歸屬在哪兒呢?張是非就這樣被半推半趕出了福澤堂,望着車流不息的街道,他心中便想到,算了,還是不想了,不都這樣麽,既然現在完事了,那就陪梁韻兒好好的玩玩吧,正好再培養培養感情,爲兩個月以後正式求婚做準備。
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确實是需要和那梁韻兒好好相處相處了,畢竟,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拼搏的目标,現在卵妖被打跑了,梁韻兒對他來說,就是下一個戰場吧,張是非想到了這裏,笑容便又回到了臉上,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找到歸屬了,那就是愛情啊。
于是,他微笑着掏出了手機,撥了梁韻兒的電話,他要跟梁韻兒約會,享受這難的得甯靜時光,盡管他現在還不知道,往往甯靜的時光,總是出現在暴風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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