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是非此刻,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着了魔道以後消失了很多天的他,現在竟然出現在了那初三的身後!
望着那李蘭英滿臉茫然的現出了身形,張是非隻感到眼圈一陣濕潤,然後大聲的叫道:“老李!!你怎麽樣?!”
李蘭英轉頭望着張是非,在夜幕之下,他那雙眼睛空洞而無神,但是他的聲音,卻出奇的清澈,隻見他的上下唇浮動,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我很好,好的不得了,我走不動了,你帶我走吧。”
看來他恢複神智了,張是非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心中大喜,然後下意識的就向前邁了一步,想殺掉這個初三以後再把李蘭英帶走,可是,他隻感覺到右臂一陣冰冷,回頭望去,原來是那崔先生拉住了他。
張是非有些焦急的說道:“你幹什麽啊分頭,現在多好的機會,殺掉這個臭娘們兒,然後咱們就可以把老李救出來了!”
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沉聲說道:“别着急,這裏面有古怪。”
古怪?有什麽古怪?張是非聽崔先生這麽一說,便有些納悶兒,而就在這時候,崔先生對着那初三說道:“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
什麽意思?張是非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卵妖初三,隻見它此時的臉上滿是壞笑,又望了望那李蘭英的臉,确是毫無感情,這才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玄妙。
想明白了的同時,張是非心中的怒火再次爆發,隻見他指着那初三罵道:“你他嗎的到底想怎樣!!”
沒錯,他現在發現,其實這李胖子根本就沒有恢複神智,他隻是被這初三給操縱了,就像是之前初三控制他和易欣星的語言一樣,張是非怒了,他真的怒了,初三剛才讓他自己罵自己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的生氣,但是,它竟然操縱自己的好朋友,這個,他當真是不能忍。
那初三嬌笑了一下,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我哪兒敢怎麽樣啊,隻是想活命而已,怎麽樣,現在咱們談談條件吧。”
崔先生又點着了一根煙,他示意張是非先别說話,因爲,憤怒雖然能帶來力量,但是在某些場合光是憤怒卻解決不什麽問題,所以,崔先生便搶先對着初三說道:“你想活命,很簡單,留下你後面這小子,然後快滾吧。”
卵妖初三冷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說道:“這可不行啊。”
“那你想怎樣!!”張是非罵道。
聽張是非叫嚷,初三也沒有氣惱,隻是擡起了右臂,勾了勾小手指,它身後的李蘭英便一字一句的說道:“把卵精丢過來吧,寶貝。”
“不可能!”張是非咬牙切齒的說道,也許是那初三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說,便裝模作樣的輕歎了一聲,然後歪了歪頭,它身後的李蘭英嗖的一下就到了它的身前,初三将自己的手輕輕的搭在了那李蘭英的脖子上,并躲在了他的身後,然後冷笑着對三人說道:“現在,可能了麽?”
“你!”張是非見這個卵妖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心中氣氛的同時,一時之間竟然也說不出什麽話來,雖然,他現在對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如果一個不留神的話,造成的後果,将會極其嚴重。
張是非正好跟李蘭英面對面,他二人就如此的對望着,昔日的無話不說的好兄弟,此時的境地竟是截然不同,張是非心中一陣莫名的悲楚。以至于一時之間他當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最後,還是崔先生開口了,他歎了口氣,然後輕聲的對着張是非說道:“把你手裏那玩意兒給它吧。”
張是非轉頭望着崔先生,崔先生對着他點了點頭,張是非這才悄悄的擦了下眼睛,然後将手裏那初四的妖卵結晶丢了過去,被操縱的李蘭英一把将其接住,這時,初三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張是非現在見這初三就不恨别人,外加上心中抑制不住的怒火,他大聲的對着那初三喝道:“現在你滿意了麽?!滾!!”
“哎呦呦。”那初三冷哼了一聲,然後躲在李蘭英的背後說道:“我說笑帥哥,你現在又能正常說話了是不是,對我這麽兇,就不怕我一失手,殺了這個小胖子?”
張是非惡狠狠的說道:“你動下手試試,如果他有什麽意外的話,我保證你生不如死!”
見張是非發了狠話,那初三又哼了一聲,但是,它卻沒敢造次,畢竟它也不傻,它明白,現在手中的這個人類,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說歸說,但是它不敢動手,這威脅太過了會起反效果的道理它是懂的,不過,被這個人類如此的輕視,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生氣,這個面子不能這麽丢了,想到了這裏,它便對着張是非冷笑道:“哈哈,我想,要生不如死的是你吧,決鬥已經過去了兩場,明天就剩下你自己了是不是?”
張是非不敢看那李蘭英的表情,隻好低下了頭然後咬着牙說道:“如果明天你上場,我保準會撕碎你。”
“當然不是我了。”初三冷笑道:“小帥哥,我奉勸你還是早點的認輸算了。”
“爲什麽?”張是非冷冷的說道。
那初三聽他這麽說,竟然又露出了身體,隻不過,它的手依舊掐在李蘭英的脖子上,而失去了神志的李蘭英完全就像是一個傀儡樣的任它擺布,一點的反應都沒有,張是非隻見那初三的眼神中滿是戲谑,它張開了小嘴,然後一字一句的對着張是非說道:“因爲呀,明天你的對手就是你的好朋友哦?”
什麽??這句話聽到了張是非的耳朵裏面,他頓時感覺自己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我明天的的對手是李蘭英??不,不,這不可能!
張是非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瞪着眼睛,望着那滿臉陰笑的初三,竟然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不會是真的吧,張是非的冷汗刷刷的隻掉,和胖子決鬥,這種事情,他真的可以麽?不,他望着那目光呆滞的李蘭英,心中滿是酸楚,自己怎麽可能下得去手呢?!
老天爺,你不能這樣的折磨我吧!!張是非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一般,這确實是最壞的結果了,沒想到,自己明天決鬥的對手,竟然就是自己最好的哥們兒。
而崔先生,卻沒有過多的驚訝,他隻是皺了皺眉頭,便恢複了平時的神采,他望着此時正在渾身顫抖的張是非,就明白了他即将要做什麽,于是,他便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這時,隻見張是非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的大聲嘶吼道:“不!這不是真的!!”
一聲喊罷,張是非便再也忍不住,發瘋了似的向那初三沖了過去,他此時腦子裏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去解決掉這初三,然後帶走李蘭英。
要說這人急了,做出的事情真就有些不可理喻,張是非現在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幸好,崔先生早就料到了他會如此沖動,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張是非的肩膀,黑蛇仙骨發動,将那張是非捆了個結實,接着崔先生抓住了他向後一甩,易欣星将他穩穩的接住,張是非此時已經快要崩潰,頓時大吵大鬧,不過,崔先生和易欣星都沒有理他。
易欣星一邊捂住了張是非的嘴,一邊在心裏想道,要說這老崔之所以能料到張是非會沖過去,多半是從他自己的角度去想的吧,之前他就說過張是非跟他挺像。
試想一下,如果易欣星也落得如此境地,恐怕崔先生也會失去理智的,雖然他明白,這不明智,但是對與這種狀态下的人來說,明智不明智,已經不重要了。
崔先生看了一眼那李蘭英,又看了一眼初三,那初三見到張是非如此痛苦,似乎非常的爽快,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由此可以看出它的性格,崔先生沉默了一下後,便對着它說道:“即使明天是它倆決鬥,但是決鬥也有規矩,你怎麽這麽肯定我們會輸呢?”
“我當然肯定了!”那初三哈哈大笑道:“因爲明天的決鬥,就隻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打到對方服輸活死亡爲止,也就是說,這是一場真正的決鬥,明白了麽?”
崔先生沉默了,張是非聽到了這番話後,更感覺到天旋地轉,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那初三見它們都沒話了,心中頓時覺得一陣解氣,見現在時候不早,而且現在初四的妖卵結晶已經到手,所以,它也不敢再做耽擱,便十分嚣張的對着崔先生說道:“你們最好是做好覺悟,要不然的話,就好好享受這最後一天吧,明天過後,就沒有太平的日子了。”
說罷,它便一轉身,趴到了李蘭英的後背之上,李蘭英就好像是機械一般的轉身,然後快速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山腳之下,樹林之前,又恢複了安靜,三人都沒有說話,隻能聽見張是非哪粗重的喘息聲,易欣星隻感覺到自己捂在張是非嘴上的手一陣濕潤,他剛開始還以爲那是張是非的口水,但是他低頭一看,卻發現不是。
張是非應該是哭了。
見他這樣,易欣星心裏也挺不舒服的,不是,他便放開了張是非,張是非被黑蛇仙骨所俘,拳腳施展不開,動彈不得,崔先生收回了黑蛇之氣以後,他隻感覺到渾身一陣無力,接而眼前一花,然後就倒在了地上。
暈了過去,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幸福吧,起碼不用再想那些殘酷的事情。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夜裏十點了。
他睜開了眼睛,卻還是一片黑暗,這該死的天氣,爲什麽是烏雲蓋頂?張是非身心疲憊,他掙紮着做起了身,發現自己的身上披着崔先生的衣服,而崔先生和易欣星倆人正圍着那小藍燈,似乎各自再想事情,一言不發。
張是非現在也不想說話,真的,如果是以前的他,現在早就逃的遠遠的了,逃避是因爲不想受到傷害,可是現在的他明白,逃避所帶來的,隻會是越來越多的傷害。
即使不想,但是現在也不是發愣的時候,張是非苦笑了一下,心中百味混雜,但即使如此,他也艱難的開口對着那崔先生低聲說道:“分頭…………”
崔先生見他醒了,便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不用說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張是非擦了擦眼睛,然後對着他說道:“明天…………”
崔先生又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我知道。”
張是非将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中,然後用雙手抓着自己的頭發,竟然哽咽了起來,他斷斷續續的對着崔先生說道:“我不能跟老李決鬥,我……我下不了手。”
崔先生抽了一口煙,然後又說道:“我知道。”
“那。”張是非擡起了頭,對着崔先生好似求助一般的問道:“我該怎麽辦?你有沒有辦法?”
現在的張是非,當真是一點轍都沒有了,真的,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李蘭英已經成了魔道,又受那些卵妖的控制,早已失去了理智,明日一戰,讓他認輸是自然不可能了,擺在張是非面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就是認輸,而另一條,就是和那李蘭英血戰到底,互相厮殺,最後……
張是非不敢想最後,對他來說,無論是什麽結果,都實在是太過于殘酷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崔先生了,畢竟在他的心中,這崔先生是萬能的,以前無論發生多麽嚴重的事情,他總是可以爲張是非指出明路,所以,他隻能希望這崔先生這次依舊如此了。
哪成想他說完此話後,那崔先生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張是非的心徹底的涼了,就是因爲這三個字,他慌忙對着崔先生說道:“爲什麽?你不是萬能的麽?爲什麽你會不知道該怎麽辦?”
崔先生低下了頭,然後對他說道:“成魔易,行善難,這是天道,小李現在魔性一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張是非隻感覺到心中一酸,嗓子眼兒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然後,就哭了出來,他真的要絕望了。
崔先生和易欣星都沒有勸他,因爲他們明白,現在無論說什麽,都是于事無補的,過了好一陣,隻見那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談道:“你也别哭了,其實,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什麽意料之中?”張是非擡起了頭,他的眼睛已經紅腫,滿是血絲,隻見他對着崔先生叫道:“爲什麽啊,爲什麽這就是意料之中?爲什麽我和胖子死戰會是意料之中?這到底是爲什麽?”
崔先生和易欣星對視了一眼後,便喃喃的說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麽,這一切,其實都是命運在搞鬼,包括前一場比賽,這一場比賽,以及,下一場比賽。”
“又是命運!!”張是非此時隻感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憤怒,于是他跳起了身,對着崔先生喊道:“又是這什麽狗屁命運?爲什麽命運會如此的作弄我?這是爲什麽?”
張是非講到這裏,頓時感到一陣氣悶,于是他便仰頭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放聲嘶吼道:“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麽啊!!!!”
空山,樹林,張是非的悲鳴産生了回音,在蒼茫的夜色之中久久不能平靜,他喊完以後,又感到一陣無力,便跌坐在了地上。
而崔先生見張是非這副模樣後,則丢掉了煙頭,用腳起身用腳剁滅以後,便似乎有些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别放棄,我說過,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我不知道,并不代表着一定沒有辦法。”
什麽?張是非擡起了頭,望着那崔先生,隻見崔先生用手抹了把臉,然後對着易欣星問道:“老易,今天幾号?”
易欣星眨了眨眼睛,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十四号吧,怎麽了?”
崔先生歎了口氣,然後起身抓亂了自己的頭發,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的對着易欣星說道:“怎麽了,你說怎麽了,感覺抄家夥,準備開工了!”
開工?開什麽工啊?易欣星和張是非同時一愣,但是崔先生說出剛才那番話以後,便已經将自己的旅行包翻轉過來,嘩啦啦将裏面的事物盡數倒出,他一邊翻着那堆東西,一邊對着易欣星說道:“老易,快點兒,一邊幹活我一邊跟你解釋,把你那煮方便面的缸子給小張。”
易欣星見崔先生這樣,雖然還是有些搞不懂怎麽回事兒,但是也照着做了,然後也将自己的背包倒空,從裏面拿出了之前的缸子遞給了張是非,隻見崔先生從一個塑料袋兒裏面翻出了一把幹草似的東西丢了過來,張是非接住,然後對着崔先生說道:“這是什麽啊?”
崔先生繼續翻着東西,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這是艾蒿,你别問了,如果想要救胖子的話就聽我的,現在趕快去之前的那河邊等我們,把艾蒿放進這個缸子裏面,然後泡入河水,去吧。”
“什麽?”張是非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見他喃喃的對着崔先生說道:“你說你能救老李?”
“少廢話!!”崔先生沒有回頭的甩了一句:“趕快給我去!!”
張是非頓時渾身一哆嗦,一股希望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雖然他搞不懂這崔先生到底要做什麽,但是,總算有了個期盼,想到了此處,張是非也不再廢話,他慌忙閉上了眼睛一個轉身就變成了孔雀,然後抓住了兩樣事物,二話不說的就向着那河的方向飛了過去。
夜還在繼續,風變強了,終于刮走了雲彩,露出了一大截兒已經很遠了的月亮,月光灑下,蛇洞山的夜晚漸漸有了光亮,距離最後一場的決鬥,還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