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可能是張是非回到人間以來最幸福的一個晚上吧,這一天,張是非對梁韻兒的看法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于女人,張是非長久以來的看法就是可有可無,外加胸大無腦,但是他這一晚才發現,真正無腦的,确是自己。
思想,永遠是最強大的武器,張是非忽然覺得,那梁韻兒的思想估計比他還要強大,起碼有很多事,張是非無法釋懷,梁韻兒卻早已透徹了起來,人情世故,永遠是張是非這個鳥人的硬傷,他服了。
對梁韻兒的愛意更加的深重,甚至都有些狂熱起來,忽然間張是非覺得其實這個老天爺對他還是很厚愛了,因爲命運讓梁韻兒出現在他的世界之中,雖然身負着詛咒,但是他現在也能理解,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得來的午餐,越是美麗的事物,想得到就要付出越大的代價。
值,很值了,我還奢求什麽呢?張是非傻笑了一下,梁韻兒見他嘿嘿的傻笑,便對他說道:“怎麽了你?剛才咬着你了?”
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對着梁韻兒說道:“沒,隻是有點小驚喜。”
梁韻兒望着張是非這樣子,便微微一笑,然後竟眯起了眼睛朱唇半開,用一股妩媚的聲音對着張是非細細的說道:“我說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要不然,在來點更刺激的?”
她在調戲我,她這是在調戲我啊!張是非心跳之餘,一副可憐的心肝兒頓時狂跳起來,他忽然覺得很渴,體内也不知道什麽地方好像是着了火一般,他慌忙搖了搖頭,談後對着梁韻兒說道:“别别,我怕我抽過去。”
梁韻兒見他用求饒的語氣說出這話,頓時咯咯咯直樂,隻見她對着張是非嬌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哎對了,其實我真有點兒納悶兒,你怎麽會有這種心理病,啊,對了。”
說到了這裏,梁韻兒似乎想到了什麽,隻見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張是非,然後有些遲疑的對着張是非說道:“咱倆第一次去賓館的時候…………你不會就是因爲這個才沒有………”
暈!她想什麽呢?張是非頓時就無語了,不過聽梁韻兒這麽一說,張是非便也回想起了夏天的時候,那一晚,張是非差點就失去了理智,把那個何事成一頓臭揍,差點兒把那個孫子的屎給揍出來,之後,他便領着梁韻兒去了賓館,然後梁韻兒想用身體謝謝他,可是他當時是在是不忍心,于是這事兒就此作罷,現在張是非想想,估計梁韻兒就是那時候對他的看法發生了變化吧。
可是現在梁韻兒有這個想法卻讓張是非是哭笑不得,他心裏面想着,冤枉啊大姐,我不是沒能力,我是真不敢,要不然早就把你給辦踏實了,四舍二劫啊,我去他大爺的!
正當他滿臉苦笑正郁悶的時候,那梁韻兒忽然攬住了他的胳膊,然後柔聲的說道:“好啦,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愛你,自然會接受全部的你。”
大姐,不帶你這麽玩兒的,張是非長歎了一口氣,心想着這梁韻兒當真是個尤物,簡直就是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女子啊,在她面前,反而自己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了。
算了,不管那麽多了,張是非悄悄的抽離了胳膊,他明白,雖然現在的氣氛相當溫馨,不過卻也相當的危險,畢竟自己這張破嘴就挺不牢靠的,萬一一時間再說錯了點什麽,那可真是悔青了腸子都沒辦法補救了。
索性,梁韻兒沒有注意到張是非這個小動作,今天晚上張是非再次爲她出頭,她确實很感動,因爲她從小就受盡欺辱,長大以後也沒人理解,索性遇到了張是非,這樣的男人,值得她用全心去愛,沒走一會兒,他倆便來到了梁韻兒的宿舍樓前,兩人站在樓前對視着,張是非覺得,現在也應該告訴她一些什麽了,于是,他便對着梁韻兒說道:“跟你說個事兒。”
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微笑道:“恩,你說吧。”
張是非想了想後,便輕輕的對她說道:“我……明天要出差了,大概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
梁韻兒見他說出此話,便問道:“要去哪兒呢?”
“齊齊哈爾。”張是非說道:“我要跟老闆一起去考察幾天,估計那邊沒什麽信号,所以這些天就不能跟你聯系了。”
梁韻兒完全不知道張是非此行的兇險,所以也沒怎麽當回事兒,隻見她微笑着說道:“沒事的,正好這些天要考試,我也要好好的複習了。”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來請你吃飯,好了,不早了,該回去了。”張是非說道。
梁韻兒點了點頭,然後笑着對她說道:“那就說定了,我等你。”
說完後,梁韻兒便邁着輕快的小步向宿舍樓走去,走了十幾步,她回頭對着張是非微笑着說道:“注意身體啊,要早點回來知道不知道?”
宿舍樓下有昏黃的路燈,但由于是背光,此時梁韻兒已經看不清楚張是非的臉,隻見到那張是非對她揮了揮手,然後對他說道:“恩,說來了,一定。”
梁韻兒滿臉幸福,捧着那束名爲卡薩布蘭卡的百合花兒走進了宿舍樓,她哪裏能夠想得到,此時的張是非的眼睛裏面已經有了淚意,張是非此時當真是千萬般不舍,不過他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見那梁韻兒走進了樓裏面,他才放下了手,然後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根煙掉在嘴裏,嚓着了打火機,煙卷碰觸到火苗後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張是非深吸了一口煙,然後轉身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定,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
帶着這份決心,張是非走出了梁韻兒的學校,校門口總是有停靠在這邊的出租車,張是非上了車,直接奔着福澤堂的方向絕塵而去。
等他到了福澤堂的時候,福澤堂裏的聚會已經快要結束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特别是那崔先生,雖然張是非以前也見到過崔先生和醉,不過他明白那是裝的,因爲酒宴以後崔先生吸了吸自己那髒兮兮好像是塗了指甲油的小手指後便一絲的酒氣都沒有了。
不過,這一晚,崔先生卻沒有再吸自己的指甲油,張是非進屋的時候,那張雅欣和劉雨迪已經先回去了,隻剩下了幾個挫男留在屋子裏,放棄杯子不用,以大碗裝起了酒,就好像是灌大肚兒一般的喝着,蔡寒冬不勝酒力,已經把腦袋放在了桌子上,易欣星見狀還拿起了一根雞腿的骨頭塞到了他的鼻孔裏,張是非一捧他,他便倒在了桌子底下。
問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兒後,張是非自然也就加入了酒局,他今晚的心情苦甜參半,顯然也需要酒精來刺激一下,易欣星和崔先生的酒品都不咋地,這是他今晚才發現的。
易欣星這個呆子一喝多了就耍就瘋,撸胳膊往袖子非要走到小區裏面放一炮破甲神雷,美其名曰是拿個頭彩,張是非好說歹說給攔下了,他心想,大哥你喝了多少啊,還頭彩呢,你這一炮要是把直升機給蹦下來可就不用頭彩了,甚至你以後上網偷菜都是妄想了。
那崔先生也好不到哪兒去,喝的正盡興,他忽然起身對衆人行禮,然後非要一展歌喉,這個時候,張是非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和易欣星就煞有其事的鼓起了掌,可是當那崔先生剛一張嘴,張是非就後悔了,不由分說自己給了自己倆耳雷子。
唱的太他嗎難聽了。
真是搞不懂,這崔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歲,可是卻非鍾情那六七十年代的歌兒,說是什麽福澤堂的店歌兒,費玉清,費翔,輪班的招呼,那聲音就跟貓撓玻璃一樣,聽的張是非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唱的是: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流氓。
你個死流氓,張是非都有些受不住了,他心想着這福澤堂的店歌兒到也真是不走尋常路,可是那易欣星卻不住的叫好,估計他現在已經喝的連最基本的審美觀都沒有了吧,隻見他一邊用口技模仿架子鼓給崔先生配樂,一邊拿起筷子充當了指揮,這哥倆兒玩兒的還挺嗨。
倒是那已經喝暈過去的蔡寒冬受不住了,隻見崔先生一個F調彪了上去的時候,那蔡寒冬猛然的站起了身,然後大聲喊道:“别開槍我服了!!”
槍在哪兒呢啊大哥,你睡迷糊了吧,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現在也喝了不少,于是便也就沒太在意,他推了推那蔡寒冬,這小受便又倒在了沙發上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長時間,張是非隻記得自己之後好像又出去買了很多瓶啤酒,幾瓶忘了,給了多少錢忘了,回來怎麽喝的,也忘了。
隻記得哪天晚上,大家都玩兒命的喝,玩命的鬧,很久很久,隐約間,張是非的手機似乎響了幾次,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思維去注意了,最後似乎易欣星把鞋給脫了下來,然後放在了鼻子前聞了聞,便倒在了地上,崔先生和張是非見狀也就相視一笑,直接躺了下去呼呼大睡起來。
等他恢複了知覺的時候,陽光透過福澤堂的玻璃窗照在了他的臉上,暖暖的,癢癢的,張是非隻感覺到肚子上好像壓了什麽東西,低眼一瞅,是那易欣星的腳丫子,而他此時也正枕着崔先生的手臂,這把張是非惡心的,他坐起身,望了望福澤堂裏面,此時杯盤狼藉,光酒瓶子就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真是不敢想啊,這些都是昨天晚上喝的。
蔡寒冬此時趴在沙發上,而那崔先生和易欣星則躺在地上,他們的睡相很安靜,呼吸很均勻,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就酒瓶子之上,此時張是非能看得見這一束陽光中的灰塵,慢悠悠的在半空隻飄蕩,張是非撓了撓頭發,看了看手機,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七點多了。
終于,起行的時間到了,會有怎麽樣的修行等待着他呢?
他現在自然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胃裏相當難受,這是宿醉的标準反應,這個惡心,于是他起身,走到了衛生間,将易欣星的一隻旅遊鞋踢開口,拉開了門,凝視着那個馬桶,三四秒後,便吐了起來。
宿醉就這一點不好,早上起來吐,吐完了嘴裏他大爺的竟然還是一股子的涼菜味兒,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他完全的精神了起來,慌忙刷牙洗臉,刷牙的時候又吐了,這次不是宿醉,是慢性咽炎。
福澤堂的店病,似乎崔先生和易欣星都有,這是抽煙和熬夜造成的,如影随形,要說崔先生果真不是什麽尋常的貨色,易欣星和蔡寒冬起來的時候無一不和張是非一樣的吐了,可是崔先生卻沒有,這孫子,坐起身以後,撓了撓自己那已經不是分頭倒像是雞窩般的頭發,然後十分優雅的将自己右手的小指甲放進了嘴裏允吸着,似乎十分美味的樣子,吸完了以後,丫的精神頓時好了起來,就跟打了打了雞血一樣。
倒是張是非看到他這一舉動,又吐了。
車票是買好的,這一天裏,衆人什麽都沒有幹,隻是在福澤堂裏面聊天,對那卵妖的事情隻字未提,崔先生笑着說,現在這氣氛到挺像是要去高考的。
高考,張是非沒有考過,他是花錢自費大學,自然不明白高考前的狀态是什麽,午飯很清淡,劉雨迪和張雅欣又過來了,衆人笑着聊着天,望着那劉雨迪和張雅欣各自囑咐着自己的男人,張是非和蔡寒冬這倆光棍兒不由得有些失落,蔡寒冬貌似也有女朋友,隻不過是異地戀,對此,張是非挺佩服的,在他的心中,異地戀和他這四舍二劫也差不多,光能看,摸不到。
真是難爲他能堅持下去了,蔡寒冬到沒覺得怎麽,他出門去單位請假了,由于請假的天數太多,就跟停薪留職差不多,但是蔡寒冬依舊同意,畢竟,這一次事關重大,錢和眼睛對他來說,自然眼睛要重要很多,起碼,你沒有錢,還能看到錢,但是你沒有了眼睛,錢就是一抹漆黑。
張是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短信昨天晚上沒怎麽消停,有好幾條短信,張是非一一打開,不出所料,是那梁韻兒發來的,短信的内容就和劉雨迪張雅欣對崔先生說的話差不多,囑咐之類的,看在張是非的心裏,十分的暖和。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付雪涵竟然也給他發了短信,張是非望着發信人的名稱後,忽然愣了一下,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确實,自己的舉動讓付雪涵挺難堪的,但是也沒辦法,即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要這麽做,畢竟,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辱都什麽不做的話,那還是男人麽?
張是非忽然想起來,昨天上午付雪涵對他說的話,貌似自己答應了她要給她打點火或者短信的,隻不過,自己又忘記了。
想到了這裏,他便苦笑了一下,心裏想着,付雪涵也許真的對他有些意思吧,想想,這小丫頭也真挺可愛的,隻不過,他們沒有那個緣分,因爲,他已經有了梁韻兒,心裏面再也裝不下别人了。
不過,一想起昨天晚上付雪涵眼淚汪汪的樣子,張是非的心裏便又有些過意不去,當時的他十分的生氣,所以也就沒想什麽,但是現在想起來,當時那付雪涵一定也相當的難受吧,這個善良的小丫頭,這件事可是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都怪腦殘妹,他大爺的,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點開了短信,隻見上面寫了很多:‘張哥,我現在心情好亂,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麽,今晚的事情,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我不是有意要……對不起,你能原諒我麽?’
這小妹子,心地真是太善良了,她又沒做什麽,張是非心裏面想着,唉,這事兒又能怪誰呢,怪隻能怪人的根性和不理解吧。
想到了這裏,張是非便回了一條短信:‘妹子,抱歉,昨晚我太沖動了,讓你難堪了,你别往心裏去。’
短信發出去以後,張是非便關掉了電話,說實在的,他真的覺得挺對不起那付雪涵的,也不知道爲什麽,經曆了這麽多以後,他忽然覺得,女人也真的挺不容易,特别是喜歡你的女人,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後在心裏面暗歎道,如果這一次,自己能有命回到哈爾濱的話,付雪涵還是不要再見了,畢竟有些東西是不能強求的,隻能說,有緣無份,造物弄人了。
該死,我想什麽呢!張是非搖了搖頭,他在心裏面呸了一句,然後又想到,自己怎麽又胡思亂想了,那付雪涵也沒明面說喜歡自己啊,自己怎麽已經開始自作多情了。
鳥人,真是鳥人。
下午,蔡寒冬收拾好行李回到了福澤堂,衆人開始大掃除,福澤堂裏面又恢複了整潔,衆人都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崔先生按照着傳統,穿上了自己那套黑色的中山裝,小分頭梳的锃亮,張是非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沒有剪頭發,一頭碎發已經很長,便向着劉雨迪借了一根皮筋兒把後腦勺的頭發紮了起來,易欣星也整理好了自己的皮箱,一起都作罷以後,崔先生便拿出了供香分給了衆人,臨行前畢恭畢敬的對着那幾尊佛像都上了香。
一切作罷以後,已經是下午四點,衆人便出了門,将福澤堂的門緊鎖之後,崔先生和易欣星劉雨迪坐着張雅欣的車,剩下的兩人則是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向哈爾濱火車站駛去。
哈爾濱的火車站還是那副德行,三六九等芸芸衆生在此都有記錄,車票是早就買好的,在候車室,劉雨迪望着崔先生,又落下了眼淚,反複的叮囑他一定要小心,而崔先生也柔聲的對她說道:“沒事兒,你不是已經算過了麽,我的死期還要好幾十年呢,這幾天福澤堂就交給你了,等到碾子山我去你家看看,好好的照顧那些小孩兒,跟他們說,等我回來也許就有新的故事給他們講了,乖,聽話。”
劉雨迪含着眼淚點了點頭,明顯,她還是舍不得,而那易欣星的女朋友張雅欣的眼睛也有點兒紅了,隻見她對着那易欣星說道:“你自己看着辦,你要是忍心不回來,我也就忍心傍個大款!”
“大姐,别啊。”易欣星聽到後頓時苦笑不得的嘀咕道:“真搞不懂,爲啥那件事以後性格竟然變成了這樣兒……”
“你說什麽?”張雅欣很顯然沒有聽清。
那易欣星慌忙說道:“沒啥,沒啥,嘿嘿,我當然不忍心了,所以你也别狠心行不,我一定回來,給你捏腳還沒捏夠呢,哪兒能不回來啊?”
張雅欣一聽這話,再看看那易欣星的呆樣子,便撲哧一下笑了,她對着抱着易欣星,柔聲的說道:“隻要你别忘了有人等你,就行了,你有個任務,就是要注意身體,睡覺的時候别忘了把假手摘下去,要不然第二天該腫了,明白麽?”
易欣星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張雅欣笑呵呵的說道:“恩,知道了,我走了以後你也有兩個任務,一時接着青春永駐,二是持續美麗動人。”
張是非望着這兩對兒,心裏面頓時有些泛酸,隻見他對着那倆人說道:“大哥們要檢票了,走吧。”
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背起了行囊,對着自己的女人揮手告别,這時候,報站聲響了起來,火車進站了,四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并排向那檢票口走去。
除了檢票口,進了站台,上了車廂找到了座位,張是非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車窗外人來人往,他心裏面默念道:再見了哈爾濱,等着我,我一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