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崔先生和那易欣星也下了車,老易背着董珊珊,然後對着那司機嘟囔了一句,那司機若有所思,尿完以後,哆嗦了一下,然後有些納悶兒的說道:“不能啊,這才幾月份,怎麽好像快下雪似的呢?”
崔先生此時沒功夫陪他廢話,氣匆匆的向福澤堂的方向走去,倒是那易欣星卻工作不忘娛樂的回了他一嘴:“沒看電視新聞麽,最近西伯利亞寒流兒到達中國,師傅你沒事兒幹完活兒快回家吧。”
那貨車司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有點睜不明白不明白這西伯利亞寒流跟中國東北氣候有啥關系,但是對于一名合格的平民老百姓來說,這些天氣啥的根本就與自己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于是便提上了褲子,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車子開走之後,崔先生和易欣星便加快了速度,由于福澤堂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所以大型貨車不好挑頭,所以剛才那爺們兒就把他們丢到了路口,其實兩人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要知道現在他們這位置與福澤堂還有段兒距離,但即使是這樣而二人已經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股猛烈的兇煞之氣。
縱然兩人經驗豐富,但此等煞氣卻也全是第一次遇見,有沒有搞錯,這氣溫竟然都被更改了,這還是鬼怪作祟嗎,說成是天災都不過分了吧,還沒等走,兩人便已經都各自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易欣星一邊奔跑一邊對着那身旁的崔先生低聲說道:“老崔,你之前不是說曾經打碎過這姐姐的‘鬼門’,而讓它變不了極陰極煞麽,會不會是出什麽差錯了?”
崔先生緊鎖着眉頭,然後對他說道:“确實,我以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确實用符揍碎了它的鬼門,可是那都是多長時間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上大一呢,這麽多年,恐怕它既是什麽都不幹,光吸月光都能吸飽了,隻怕它的鬼門早就已經複原了吧。”
眼見着離福澤堂的距離越近,氣溫就越發的寒冷,而且竟然出現了一項,易欣星望着街道兩旁那都快枯萎的樹木,燈光映照下,那些飛蛾與昆蟲的屍體散落了一地,成群的老鼠也不知道從那裏鑽了出來,逃命似地向遠處跑去,都說動物沒有人類的智慧,卻要比人類通靈的許多,大難将至往往它們事先都會有預感,然後以求生的本能各自逃命,這所有的一切,無不證明着這次事态的嚴重性。
易欣星咽了口吐沫,心想着幸好現在是後半夜,而且無聲無息的,要不然,一定會引起極大的恐慌的,于是他便對着旁邊的崔先生說道:“老崔,你說現在這大姐,跟咱們以前遇到的‘老潛水員’哪個比較厲害一些?”
崔先生轉頭望了望他,心中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易欣星嘴裏的老潛水員,是一個傳說中的‘蔭屍’,兩人幾年之前在一座深山之中遇見,蔭屍破土之前方圓三裏之内也是途生異像,飛禽走獸暴死無數,可見其煞氣之強烈。
崔先生想了想,便說道:“這極陰極煞應該要比那蔭屍要猛上許多倍,起碼它沒有弱點,隻是古書上有記載,我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易欣星點了點頭,他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努力回憶着以前跟蔭屍搏鬥時的情景,可是想着想着,臉色頓時一白,看樣子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的事情,瞬間表情跟要吐出了似的,隻見他說道:“靠,你說我,提什麽潛水員呢……算了,對了,現在以你的本事,跟那老潛水員對打的話,能打過麽?”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不跟它親嘴兒的話,估計挺難。”
易欣星罵了一句:“别提了行不,幹,你說怎麽竟然咱倆遇見這種事兒呢?咱倆現在鬥蔭屍都有點費事,這極陰極煞怎麽辦啊!還有,你就讓我背着這姐姐一起去麽?”
說罷,易欣星撇了撇下巴,他的意思崔先生自然也明白,确實,現在的情形如此兇險,要是帶着董珊珊一起去的話,那保不準她會有危險,但是她現在還在昏迷,如果不帶着她的話又能把她放在哪兒呢?
想到了此處,崔先生一咬牙,然後說道:“沒辦法了,一會兒把她放到易福館的門口,然後我會用符咒保護它。”
“可是這樣,你就無法用全力了啊!”易欣星驚呼道:“這樣的話,你就無法使用仙骨的力量請仙附身,你會死的!”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難道除此之外,還有别的辦法麽?”
易欣星愣住了,他望了望眼前的這崔先生,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難道,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了麽?就在這時,忽然一陣輕柔而疲倦的聲音傳來:“我……我還是走吧。”
兩人頓時大吃一驚,不由的停下了腳步,因爲這聲音,竟然是易欣星背後的那董珊珊發出的!崔先生隻感覺自己的心裏咯噔一下,她醒了?什麽時候醒的?她聽到了什麽?又知道了什麽?
再看那董珊珊果真是醒了,崔先生啞口無言的望去,隻見董珊珊擡起了頭,正看了雙眼,兩行熱淚控制不住的順着眼眶流了下來,一時間似乎空氣又凝固住了,易欣星驚愕之餘,便将她放了下來,然後站到了崔先生的身邊,隻見這董珊珊披着崔先生的中山裝站立在風中,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眼淚止不住的流淌,飽含着悔意記憶感激的眼神讓崔先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崔先生隻好下意識的說道:“那……那什麽,你,你醒了?什麽時候醒的。”
那董珊珊凄凄的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在你幫我披上衣服的時候。”
“你聽我說,那其實……”崔先生慌忙焦急的說道。
董珊珊打斷了他,然後咬着嘴唇說道:“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我都……對不起……”
崔先生沉默了,此時的他當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們之間的那些誤會橫跨了漫長的時間,早就變成了過往,此時董珊珊終于清楚了一切事情的真相,但,崔先生的心中卻并不是喜悅,更多的,是一種心酸,百味混雜。
那董珊珊擦了擦眼淚,然後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對着崔先生說道:“我知道,現在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吧,我自己回家。”
崔先生木讷的點了點頭,一時間口才伶俐的他真的找不出任何話語,隻能呆呆的說道:“好……好。”
董珊珊揉了揉眼睛,然後轉過了身,走了幾步後,又回過了頭,對着崔先生喃喃的說道:“你爲什麽不早告訴我呢,你知道我這些年……事情過去後,我們能好好談談麽……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聽我說對不起。”
崔先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鼓足了勇氣對她說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能有幾句解釋就讓人信服的……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瞞着你了,回家去吧,這裏,并不是屬于你的世界,如果我還活着,我會跟你說出一切的。”
董珊珊哭的很傷心,崔先生明白,現在并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要知道,他現在身上擔負着的,是許多人的性命!這是其白派先生的責任,哪怕前面一片死途,也要努力的扭轉局勢,哪怕燃盡生命也要還蒼生一片光明!
董珊珊見兩人向遠處跑去,便苦笑了一下,然後哭着對崔先生用力喊道:“崔作非!這麽多年……對不起!!”
崔先生此時已經跑遠了,雖說是逆風,但是董珊珊的話卻一字不落的鑽進了他的耳朵裏,他苦笑了一下,沒有回頭,而是擡着頭,望着哈爾濱此時烏雲密布的夜空,喃喃自語到:“命運啊,難道這就是你給我拯救蒼生的報酬麽?”
多年以來一直壓在崔先生心中的一個擔子,就這樣悄然的消失了,原來誤會沒了,心裏是如此的輕松,想到這裏,崔先生長出了一口氣,掏出了兩根煙遞給了老易一根自己叼着一根,奔跑之中,老易用假手的大火功能幫他點着了,崔先生抽了一口,煙霧吸進肺裏,透徹的輕松,現在所有的負擔都已經放下,剩下的,便隻是要對付那個已經變成了極陰極煞的女鬼了。
夜還在繼續。
福澤堂的門口,由于夏天的空氣十分潮濕,氣溫猛然下降,門玻璃上一時間結滿了窗花兒,環境之中的張力二人顯然已經是驚呆了,望着外面發生的一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煞氣,實在是太猛烈了,附近的幾棵樹木仿佛都已經枯竭,一股壓抑到極緻的情緒随着刺骨的冰冷襲來,讓人感覺到崩潰。
這确實是崩潰,起碼小九真的要崩潰了,大悲大喜之下的它一時間根本就無法接受這一事實,怎麽可能,剛才還手無縛雞之力的鬼魂,轉眼之間怎麽變得如此兇煞?單憑‘氣’而論就已經超乎了它那悲劇的想象。
跟它動手,我一定會死的!!小九絕望的想到,它完全沒有注意到,在絕對的恐懼與力量面前,自己那所謂的自尊與好勝心簡直就不堪一擊,起碼面對着這藍衣女鬼,它腦袋裏面能後想到的,除了逃跑,沒有别的選擇。
想到此處,它不敢再耽擱,哪怕多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迅速運氣那剛剛恢複一些的妖力,然後忍痛猛地一擡腳,滋啦一聲,那粘在地上腳皮猛然被撕扯了下來,然後它用盡了全身的妖力,猛然向上竄去,它此時小腹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大半,由于吸收了董思哲的三魂七魄,一部分的妖力已經恢複,而這一部分的力量他都用在了逃跑上面,這一竄,就瞬間竄出了五六米,立在半空之中猛然又是發力調了方向便向西邊飛去。
這就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但是那已經變成了極陰極煞的藍衣女鬼卻并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冷笑着看那小九越飛越遠,就在那小九已經快飛出衆人視線的時候,那藍衣女鬼動了。
幻境之中的張是非将一切都看的十分清楚,他隻見到那藍衣女鬼抖了抖身體,然後竟然像是一隻離弦的箭一般的射了出去,這動作,簡直快的匪夷所思,當張是非和李蘭英回過了神來,擡頭望去的時候,隻聽‘轟’的一聲,仿佛一件什麽東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将堅硬的水泥路面硬生生的砸出了個大坑。
這砸下來的正是那小九!!張是非和李蘭英隻感覺到萬分的驚悚,這是何等的力量啊!一瞬間,還沒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追上了那小九又将它打了下來。
那坑中的小九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張是非感覺到整個幻境都在搖晃着,而空中那藍衣女鬼滿臉殺氣的慢慢降落,卵妖小九掙紮着爬了起來,但是此時的它,已經少了一條胳膊。
那條胳膊,此時正握在那藍衣女鬼的手中,僅僅一擊,那小九便已經奄奄一息了,它掙紮着爬起,心中萬分的恐懼,望着那不遠處的藍衣女鬼,就好像在望着死神一般,在存活面前,尊嚴那還存在,小九知道實力差距太過于懸殊,恐懼已經占據了它的内心,隻見它不由的跪在了地上,連連求饒道:“别!!别殺我……别殺……啊!!!!!”
話沒說完,那黃衣女鬼竟然又消失了,在一瞬間,出現在了那小九的身後,它的手中,又多出了一條斷肢,小九隻感覺到一陣劇痛,便又失去了一條手臂,那斷肢之處,綠色的汁液噴湧而出,險些沒有将他疼暈過去!
鑽心的疼痛使它沒有時間求饒了,僅有的一絲力氣全都花在了慘叫之上,說時遲那是快,隻見那藍衣女鬼丢到了手中的斷肢,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聲後猛然的向那小九撲了過去,一把将小九騎在了地上!
接下來的這一幕,是張是非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恐怖的畫面,隻聽咔吧一聲,小九脖子斷了,雙腳斷了,又是滋啦一聲,小九的肚子再次被撕開,腸子湧了出來,舌頭被拽掉了,眼珠被扣了出來,那藍衣女鬼此時完全失去了理智,無盡的絕望轉化成了無盡的憤怒,發洩這憤怒唯一的方式,似乎就是将這小九碎屍萬段!
那藍衣女鬼一邊肢解着小九的身體,一邊嘴裏不住的發出讓人膽戰心驚的聲音,那聲音似詛咒,似咒罵,更似悲鳴,張是非隻能在這聲音中分辨出幾個字:“死……死啊……死啊!!”
這畫面讓張是非和李蘭英感到了不适,太過于兇殘了,那藍衣女鬼根本沒有殺死這小九,反而是一點點的折磨它,每一次下手都拽掉了一些東西,或是血肉,或是器官,想想古時那淩遲而死的刑法也不過如此吧。
剛開始的時候,小九還不住的慘叫,但是沒過一會兒,他的慘叫聲便慢慢的減弱,最後,變成了求饒,張是非和李蘭英在環境之中依稀能聽得見它的聲音,已經弱的不行,舌頭沒了,竟然還能說話,隻不過它的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奇怪,斷斷續續的說道:“殺……殺了我……求求……殺了我。”
小九是卵妖,所以生命力比一般的生物都要頑強,可是如今這一體制竟然成了它最後的噩夢,五分鍾過後,小九的身體已經是慘不忍睹,整個下身都沒了,變成了一堆碎肉,最殘忍的是,它現在還有一隻眼睛,那藍衣女鬼一手提着它的頭,一手掏着它的腸子,那些腸子冒出新鮮的血液,湧出沒一會兒就與地面凍結在了一起,肚子被掏爛了,舌頭也沒了整個腦袋就像是一個腐爛的蘋果。
那藍衣女鬼見它求饒,并沒有搭理它,而是嘶吼着又拽住了它最後一隻眼睛,丢在了地上拿腳一踩,啪的一聲,那小九頓時發出了最後的慘叫,藍衣女鬼此時張開了嘴,狠狠的向它的額頭咬了下去,一口咬掉了它半個腦袋。
那悲劇的亂咬小九,此時才真正的死去,帶着它那可笑的自尊心,或者說它還算是幸運的,因爲它死之前,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它不想要的屈辱,有的隻是無盡的恐懼。
那藍衣女鬼殺死了小九之後,站了起身,不住的喘息着,憤怒似乎并沒有因爲這卵妖的死亡而消失,反而好像因爲不再有東西發洩而越發的強烈!
隻見它猛然的張開了手臂,擡着頭,凄厲的叫聲回蕩在福澤堂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張是非和李蘭英并沒有因爲小九的死而高興,周圍的環境劇烈搖動着,顯然馬上就要消失了,但是是張是非明白,在環境之外,還有更加嚴峻的事情等着他。
他的敵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前不久還教給了他很多人生道理的姐姐,隻不過,這時的姐姐,已經變得極度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