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産了,就像是一個噩夢,她始終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是等她在醫院中醒來以後,那個毛濤就真的在沒有出現過。
萬念俱焚,在那些前來探望的同事們的眼光中,她看見了惋惜,以及不值,甚至還有一絲的譏笑,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同情。
噩耗接踵而來,他們那些同事來探望她的時候,帶給了她一個信封,裏面有兩千塊錢,是她這個月的工資,據他們說,公司認爲宋麗君在公司的幾個月毫無作爲,現在将她開除了。
掃地出門,多麽的諷刺,她知道一切都是毛濤安排的,從自己交出房門鑰匙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現在的定局。
她好恨,但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像她這種外地戶口一直在哈爾濱打工的人來說,要讨個說法實在是太難了,如今工作丢了住處沒了還不算什麽,因爲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是她知道了自己孩子也沒能留住的時候,就徹底的崩潰了,仿佛天都塌下來一般。
張是非聽到此處,便明白了那天晚上在醫院外面他一次遇到她的情景,那時候的她已經有些瘋癫了,而她說到了這裏時,竟然又好像失去了理智,隻見他撕扯着張是非的衣服,然後焦急的問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别看這女人如今骨瘦如柴,但是力氣卻出奇的大,張是非隻感覺到自己兩條胳膊被抓的生疼,他心想,這老娘們兒怪沒心的了,還孩子呢,于是他和李蘭英慌忙按住了宋麗君,隻見張是非忙安慰着說:“沒事沒事,你的孩子也沒事,來,你繼續說,你是怎麽又見到你的‘孩子’的?”
那宋麗君聽張是非這麽一說,便稍微的安靜了下來,然後又繼續回憶了起來,原來,在她剛醒來的第二天,便已經神志有些不清醒了,過了些天,她覺得自己活着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于是便想到了自殺,可是有一天她走到醫院院子裏的時候,忽然她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啼哭聲,于是她便尋着聲音找去,果然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一個胖乎乎的娃娃,當時的她神志正不清醒,就覺得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就是老天爺還給她的!
于是她欣喜若狂,抱着孩子掀開衣服就想喂奶,哪成想這孩子雖然好像幾個月大,但是卻長了一口鋒利的牙,一口咬上去,就瘋狂的吸着她的血液,宋麗君神志不清,也就沒注意,在她的心裏,孩子是第一位的,别說是血,就是她的命她都會給。
于是她便匆匆的出院了,這幾天她一直住在旅店中,每天也吃不下去飯,光和那個‘孩子’待在一起,就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不曾發現,說來也奇怪,就在這個孩子回到自己身邊以後,她的心中竟然浮現出了一股極度的恨意,她心裏想着,那毛濤現在可能還會和新歡一起快活,可爲什麽自己就要受這種罪?
也不知道爲什麽,從那一天開始,每天晚上她都會夢見自己抱着孩子去找毛濤,而毛濤看見她們竟然吓的魂不附體,每當看見那毛濤跪地磕頭的樣子,宋麗君的心中就會浮現出一種報複的快感。
說道了這裏,那宋麗君可能都沒有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是再做夢,她是被那妖卵所操縱了,直到今天,她如同往日一般來到了這裏,可是卻見到了兩人。
說到了這裏,她又開始哭鬧起來,非得見自己的孩子,可是張是非和李蘭英上哪兒給她找‘孩子’去啊,見她哭得傷心,放在以前,兩人一定覺得特煩,但是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兩人的心中一絲的煩躁都沒有,相反的,他兩人的都感覺有些悲傷。
在這個現實社會中,童話永遠是伴随着悲劇而同行,這是避免不了的,鋼筋水泥所砌成的深林法則。
于是兩人隻好任由着她哭鬧,沒有說話,還好,那宋麗君本來就十分虛弱,這麽折騰了一會兒,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睡過去之後,兩人便都陷入了沉思,在以前,他們雖然知道這社會的和諧,但是不切身體會,實在無法想象出竟然還有這種悲劇,如今妖卵雖然已經除掉了,可是這女人該怎麽辦呢?
兩個曾經覺得一切都事不關己的敗家子兒,第一次出現了責任感,他們覺得,如果不管她的話,那麽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特别是張是非,剛才宋麗君說的一句話狠狠的刺了她的心一下,那就是,你會有報應的,這句話張是非并不陌生,在以前也有很多的女人對他這般說過,但是他都當成了耳旁風,甚至有些連耳旁風都不如,隻像是一個不臭不響的屁。
他卻從來沒有對那些女人着想過,如今經曆了許多苦難再聽這句話,卻是另一番滋味,他終于明白,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孫子,太自私了。
這感覺比扇他一個耳光還要難受。
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天真的慢慢的亮了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都沒有說話,隻是站了起來,悄悄的走出了門去。
她們并沒有叫醒那宋麗君,她太累了,讓他歇一會兒吧,兩人想到,妖卵被剿滅後,樓道早已恢複了正常,兩人順着樓梯走下了樓,推開門,一陣涼風吹過,今天是難得的陰天,空氣很濕潤,很涼爽,又看到了天空,兩人本應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但是兩人的心中卻好像被棉花堵了一般,十分的别扭。
兩人一聲不吭的走出了小區,沒有說話,他們現在心中都有很多的事情要想,包括自己,包括那宋麗君。
就這樣,走了大概有兩條街,張是非拿出了根煙遞給了李胖子,兩人也不講究,就這麽坐在了馬路牙子上,張是非将煙點着了,抽了一口,然後對着李胖子說道:“這事兒,咱不能不管。”
李胖子點了點頭,盡管這已經超出了兩人的工作範圍,隻聽他說道:“怎麽管,去找那個毛什麽玩意兒麽?找人揍他一頓?”
張是非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指标不能治本,他算的上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差點害死咱倆,但是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樓上那姐姐以後該怎麽辦。”
李蘭英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挺對,于是便對他說道:“前兩天聽我爸說他公司招人呢,管吃住,要不然我跟我爸說一聲,讓這姐姐去吧,她也怪可憐的。”
張是非點了點頭,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了,李蘭英的父親他很了解,雖然好色,但是同樣很尊重女人,這似乎是李家的光榮傳統,而且爲人和藹,這似乎是那宋麗君最好的出路了,想到了這裏,他便覺得解決了一件事,現在還差一件了,于是他便起身對着胖子說道:“剛才我看了下那姐姐的手機,記下了她的手機号,就這麽定了,咱們先福澤堂吧,跟那分頭說說這件事,聽聽他什麽看法,我老覺得這分頭是故意讓咱倆遇到這種事的。”
李蘭英也起身說道:“屁,忘了他差點害死咱倆的事兒了,算了,等會見着他再說吧,兜裏錢剛好能夠打車。”
說罷,兩人便招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之後揚長而去,此時天剛破曉,他們不知道,在這小區的住戶,昨天晚上,都不約而同的做了一個夢,一個沒有畫面,隻能聽見鬼哭狼嚎的噩夢。
誰都沒有把這件事往心裏去,畢竟夢,隻是夢嘛,尋常人自然會這樣想,他們怎麽會知道,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晚上,有兩個自命爲驅魔人的家夥在樓道中消滅了一個妖怪,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不過說到這裏各位要小心了,如果某一天,你也做了這樣一個夢的話·········,說不定你家外面的樓道中,也正悄悄上演着同樣的事情額。
這裏離福澤堂不算太遠,或者說哈爾濱本來就沒有多大的地方,大概二十多分鍾,車便停在了福澤堂的門口,兩人交完錢下車,兜裏已經連買茶葉蛋的錢都沒有了,說到了這裏還是怪那分頭,可把他倆坑苦了。
一顆價值一萬塊錢的後媽,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F**K,想想就來氣。
兩人下車後,正是這小區的老大爺大媽們晨練的時間,這些老年人也真夠有瘾的,也不知道是由誰組織,收音機接個大喇叭就跳起了交際舞,有些老大爺的身闆兒還真好,一口氣兒穿梭在三四個老太太之間,風騷的走位,多情的眼神,讓兩人深刻的理解到了什麽是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
确實從容,不時還有幾個仿佛永遠都沒有睡醒的上班族路過,他們要度過自己渾渾噩噩的一天,而福澤堂中幾個爺們兒的一天則剛剛開始。
(更晚了,見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