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顯實力的緣故，先天五方旗在短時間内無法再次收入人群，這使得李顯要帶領數萬人想辦法渡過長江。

渾濁的江水裹挾着泥沙咆哮而下，這江水别說清澈見底了，一眼望去除了泥沙什麽都看不下，李顯記得自己從小生活的長江支流漢江河并不是這個樣子，漢江的水質不差，沒有泥沙，水很清，呈現出一種青碧的顔色，在淺灘處可以一眼看到江水底部。不過說實話江邊半個手掌大小的水蛭很多，看着既惡心又吓人，李顯從來不下水，也就談不上會遊泳，他是個旱鴨子。

此時這眼前的江水除了渾濁，偶爾還能看到一具腐爛的屍體掙紮飄過，但江裏最多的還是那些遊蕩的水鬼，現在的水鬼不知道比一個月前多了多少，一眼望去各種各樣的水鬼在江中徘徊，被吃的隻剩下的骨架的，丢掉下半身身體的，被淹死的，這些水鬼尖叫着流竄在水中，有時甚至可以看到他們互相吞噬。現在江岸上活人的生氣濃烈，越來越的水鬼被吸引到附近的江中，看向江面充滿貪婪的惡意。

“法眼開！”李顯低喝一聲，眉間一條淡淡金線顯露出來，随後這絲金線變化慢慢張開成爲一隻豎眼。這隻金色豎眼配上李顯飄渺出塵卻又強大異常的仙人氣質，恍惚間竟然有了那麽一絲天庭宿将二郎真君顯的味道。不過二郎神是天庭第一大将，李顯這實力比之還有極大差距。

法眼被打開，李顯一眼望去可以清晰看到河床底部的情景，法眼中金色光芒射出，江水裏的鬼物紛紛哀嚎避讓，李顯如今是羅天上仙的實力，雖然比之天庭悍将，外域主神還有一些差距，不過這些區區水鬼還不放在眼裏。

在這河床底部中埋在泥沙深處有不少船隻，這些船隻年代大小各異，這十數公裏内怕是有不下數十艘，其中多數倒是最近數月才沉沒的。李顯看着這些船隻大袖一揮，那江水頓時翻滾起來，濃黑的泥漿濺起數丈之高，江面咕咚咕咚冒着巨大水泡，李顯身後數萬人露出驚駭恐懼，看着那江面感覺似乎有巨大怪物将要出現。

不過倒是他們多慮了，在李顯面前輕易也不敢有什麽東西出來造次。那江水異象正是李顯做法，從江底将一艘艘沉船拉出江面，沉船被拉出江面，滾滾泥沙水草從船面流入江中，還有那水鬼不知自己爲何突然離開了水中，待到反應過來尖叫一聲驚慌逃入水中。這一艘艘沉船在李顯的控制下排成一條細線鏈接江岸兩端，經曆過種種意外事端，本已神經麻木大條的人們面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依然瞪大了眼睛，更有不少人淚流滿面，不知這噩夢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冷纖纖，讓部隊維持秩序，準備讓人通過這些船到達對岸！”李顯對冷纖纖交代一句，又回頭對枯木道“枯木，你和三大佛派讓門内弟子先行以示安全！”

身後的數位女弟子師妹看着李顯的背影目露異彩，如今李顯雖然實力強大，但依然細心。這條江面船道普通人肯定心存疑惑恐懼，所以李顯讓佛派弟子先行，也是爲普通人增加信心。

安排好後李顯身上道力流轉向天空中一指，這一指天空中的一絲絲雲氣仿佛被牽引落下，化爲一道霞光籠罩在船道周圍，徘徊在船道周圍的水鬼被這霞光一照就尖嘶一聲散爲一道道黑氣消失不見，這霞光就是一層保護，不讓鬼物接近船道。

枯木帶着佛派弟子在霞光的保護下很快經過船道到達江對岸，見如此簡單沒有危險，那數萬普通人在軍隊的指揮下也緩緩開始通過船道，人流不斷走着，數萬人通過這剛剛架起船隻橋梁一點點到達對岸。李顯初時看着還頗有些成就感，後來就覺無趣，見餘婉兒似乎對這些船很有興趣，李顯招呼茅山門徒一聲，帶着衆人也向船道中走去。

在這船道兩端李顯放置的是兩艘渡船，渡船扁平方便上下，上了這船腳下還有濕濕的發黑泥沙流淌，船上一股潮濕的腥臭味道難以散去，在這些船裏李顯過來竟然還發現了一艘清末鐵甲艦。

“咦，師兄哥哥，這裏還有一艘好老的船，還有還有，這艘船好像是我們離開wh時駕駛的遊輪啊，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李顯腳下似乎踩到一條小魚，忽的一滑身子傾斜，餘沫兒的身影在李顯眼中越來越遠，她驚訝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個字聽在李顯耳中仿佛是隔着一個世界傳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暈暈沉沉的腦袋似乎是一團僵死的漿糊，血紅的天空搖擺的世界，李顯仿佛剛剛醒來睜開眼睛，呆愣片刻李顯忽然自嘲一笑。

“原來是在船上，難怪感覺世界都在晃動！”李顯站在一艘小小的扁舟上，看着舟下血紅的河水，臉上的自嘲慢慢又被疑惑代替，“我在船上？我爲什麽會在船上？我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血紅的河中一艘艘船頭點着燭光的小舟出現在李顯的四周，在這些小舟上都呆呆戰立着一個人，這些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每個人都是慘白的臉色，在天空中一望無際紅色光芒的營造下如同鬼魅。李顯使勁捶捶頭，可他就是想不起自己是誰。

“嘻嘻！”孩童的嬉笑忽然傳入李顯耳中，李顯一驚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湧上心頭，向着傳出聲音的地方看去，他卻見到一座城市在黃黃的薄霧中慢慢湧現出來。那發出聲音的是依在城門下的孩童，這孩童臉色白的透明，隻是那嘴唇卻紅的吓人，這紅紅的嘴唇讓李顯一陣恍惚，恍惚中他看到了那城牆上的城名。

“枉死城？”輕輕念出這三個字，猛然間無數記憶湧入李顯腦中，“是了，我叫李顯，大唐洛陽人士，家中經營藥材生意頗爲富裕，代代行善，家中有嬌妻美妾。可是昨曰下午卻偶然抓到妻子與洛陽惡霸之子張彬偷情，一怒之下與張彬厮打，卻反被這殲夫銀婦所害。哎，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血色河流在這枉死城中緩緩流過，有些小舟在這城中停留，大多數卻和李顯一樣随波逐流順着河水漂出枉死城。難道我不算是往死的嗎？鬼城緩緩消失在河流後李顯心中忽然湧出一絲疑問。

渾渾濁濁的世界看不到邊界在哪，血紅的河流貫穿整個世界，不知飄蕩了多久小舟微微一震，在回神一隻隻小舟已經消失，舟上的鬼魂都踏入地面，混沌的世界仿佛在這時分開，飄蕩的迷霧後一座橋梁橫隔在河流之上。這座橋前‘奈何橋’三個鬼氣森森大字讓人情不自禁心中發涼。

“啪！”後背忽然被一鞭子抽的生疼，李顯疼的眼角一抽，附近的鬼魂連忙低頭不敢多看。

“看什麽看，還不快走，發什麽愣，耽誤了判官老爺的時間下輩子把你們都投進畜生道裏，當一輩子不知生不知死的畜生！”身後一名長着人身卻有一顆大牛頭，身上穿着皂衣的陰兵正拿着鞭子瞪起牛眼狠狠盯向李顯。這似乎是陰兵中最出名的勾魂使者，牛頭，若是再加上那馬面那就是小鬼恐懼大鬼避讓的牛頭馬面了。

推推搡搡跟着人群擠上了奈何橋，李顯低頭看向橋下，橋下河水一邊是血紅另一邊是黃色，泾渭分明互不相擾。奈何橋下忘川河，忘川河中恨天鬼，傳說有不少上了這奈何橋的鬼不甘心喝下孟婆湯忘了自己心中滔天的恨，從這橋上一躍而下落入忘川河，進了這忘川河鬼魂便永世無法超脫，隻能随着這河水飄向世界的盡頭，永生永世在這河中浮沉掙紮，這些鬼魂心中有恨卻不能報仇，隻能恨天，恨天爲什麽安排這樣的命，它們最終會成爲那恨天之鬼。但或許是這世界有太多無法泯滅的恨，從古至今明知會永世無法超脫依然有無數的鬼魂從奈何橋上跳下，愛可以被輕易忘卻，有些恨卻刻入骨髓讓人不能忘不敢忘不想忘。

李顯看着這河水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蠱惑着他讓他跳下奈何橋，但李顯自己卻找不到一點想跳下去的**，他的記憶讓他心中應該有恨，可是這恨卻仿佛隔着一些什麽，那感覺就像是聽到别人訴說他自己的恨，盡管心中也很憤怒卻沒有那切膚之痛。這感覺是如此的怪異，怪異到李顯恍恍惚惚走到了奈何橋頭他都不知道。

“忘川河上忘川水，忘川水邊三生石，喝一口忘川水了卻前生今世緣，看一眼三生石這輪回的前世今生都在眼前。奈何橋，路遙迢，一步三裏任逍遙；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識徒奈何！”凄涼婉轉的歌謠飄蕩在這忘川河上，随着那風一步步吹向遠處。前方，一個老太婆出現在李顯眼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