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最初的計劃,默城應該直接前往胖胖豬的寓所,但是現在默城并沒有這麽做,而是住在了一間被稱爲“秋之意”的溫泉旅館中。
原因很簡單,有一個叫做尤裏斯的人改變了他的行程。
下了飛船之後,在溫泉裏舒舒服服泡了個澡之後,默城端着一杯飄着清香的清茶,斜坐在窗戶上。
輕輕抿了一口綠茶,一縷清香從默城的喉嚨裏一直貫穿到腳底,默城舒服地揚起頭歎了一聲,“不愧是真正的極品鐵觀音啊,古人實在是太懂得享受了。”
感歎完,默城将身子漸漸地靠在窗棂上,望着窗外的花園。
中間的小泉裏面鋪着些五顔六色的卵石,裏面養着三四條金魚。在小泉旁邊種着幾顆桃樹和桂花樹。兩棵樹都不是太高,隻有一米見高的樣子,讓人看着便覺得乖巧,心中莫名地覺得淡然舒适。那不知何處來的風,更将那桂花樹上的濃郁幽香,滲透滿了這周圍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
小泉的旁邊是碧綠的草坪,其中種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朵。
乍看起來,隻是一片碧綠小草,一汪小小的泉水,中間點綴着一些數目和花草而已。然而,仔細看,卻可以看到這輕巧的布局裏,飽含着店家的心意。
“要是可以在這種地方一個人過上一輩子,倒也不錯啊。”
不知道怎麽的,默城心裏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然而,他這想法一冒出來,就連他自己也隻覺得好笑。倘若世間事都可以随心所欲,那這世界哪裏還有什麽苦惱呢?
正當默城在心裏這樣反複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一陣笑聲,“默城老弟,你的曰子過得倒是逍遙得很啊。”
不用轉頭去看,隻聽這聲音,默城便知道這人是誰,“一個人如果真逍遙,哪裏都是人間仙境。因爲一時的情境所迷,而情不自禁的人,隻不過是假逍遙罷了。”
默城說完,仰頭将杯中清茶飲盡,從窗台上緩緩翻身下來。
看着默城動作有些遲緩,臉色也并不大好,尤裏斯關心地問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嗎?”
默城這時候才轉過身,看見了剛才進門的尤裏斯,也看見了尤裏斯身邊的一個女人。
雖然明知道這樣并不禮貌,但是默城的目光還是情不自禁地在這女人臉上呆了一下。
當默城看她的時候,她剛從門外回過頭來,似乎是在戒備的樣子。
等到她回轉過頭來,看到默城在看她,便禮貌姓的一笑。
此時此刻,窗外的人工光源剛好照射在她的臉上,這光芒映照下的回眸一笑,便換得了默城剛才的那一呆。
默城隻見到她白皙細嫩的臉龐之上,寶石般的眼睛竟似跳動着。嘴唇微薄,玲珑細巧的鼻子浮于其上,一切仿若是渾然天成。
如果隻是說外貌來說,倒也算不上是絕頂美女,大緻是跟生辰不相上下而已。
然而,和生辰那種直接,坦率的美不同的是,她從眼眸神态中所透出來的感覺,總有一種勾人魂魄的暗示和誘惑。
“這位是我的貼身侍衛袁沁。”
尤裏斯是心思何等細膩的人,默城那一呆雖說隻是片刻之間,卻完全落在尤裏斯的眼裏。不過,他倒也不以爲意,大方地介紹道。
“哦,原來是女中豪傑。”
默城對着袁沁略略點頭,淡淡笑道。剛才的一呆已經太失儀了,要是現在還太過熱情的話,恐怕尤裏斯就要不爽了。
袁沁也再次笑着點頭,“你們兩個在這談,我到外面幫你們守着。”
袁沁說着,自顧走出房間去。
等到袁沁走出去之後,尤裏斯一邊坐下,一邊有些抱歉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雖說是貼身侍衛,但是因爲從小就一起長大,所以不大重視禮節。”
“沒什麽關系,我又不是什麽貴族出身,沒那麽多裝逼的地方。我覺得她這樣挺好。”默城說着,也在尤裏斯身邊坐下了,“你這一路應該是挺趕的,還沒吃東西吧?”
“嗯。”尤裏斯笑着拍了拍肚子,“不說不覺得,你一說我倒覺得肚子餓了起來。”
“成,我剛才剛叫了幾籠小籠包,我們一起先吃點吧。老實說,我也是剛下飛船,我肚子裏也是空空如也。”
因爲不想鄭重的讨論中間被人打斷,所以在店主人送來小籠包之前,默城跟尤裏斯兩個人一直是說着些閑話。
乍看起來,兩人都悠閑得很,一點也不像一個剛剛父兄被謀殺,一個剛遭受人生第一次大挫折。
等到小籠包送進來,再由袁沁确認談話安全之後,默城的神色才稍稍嚴肅了些,“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切都是翰天行一手指使,從頭到尾,我都毫不知情。”說到這裏,仿佛是害怕默城不相信一般,尤裏斯又說道,“别的先不說,卡爾曼跟我的關系到底是怎樣,我想以你的聰明,應該有辦法查到。我們的關系交惡,遠在認識你之前,絕不可能是僞裝。就算我想要對你做點什麽,我也絕對不放心讓卡爾曼來執行……”
“你誤會了。”默城伸出筷子,默默地吃着小籠包,一連吃了兩個,等到尤裏斯的話告一段落之後,他才說道,“我并不是說這件事。如果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我還不知道‘火焰山’事件的真正主使者究竟是誰,那我也未免太蠢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來跟我解釋什麽。”
“哦,那就好。”尤裏斯先是舒了一口氣,愉快地伸出筷子,吃了一個小籠包,吞下去之後,對默城說道,“這就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你永遠是那麽直接,簡單,但是又恰到好處。”
“互相吹捧聯絡感情這種事,我們以後大把時間做。眼下,我們還是說點實際的事情吧。”默城說到這裏,啧了一聲,擡起頭,看着尤裏斯,“你父親和你哥哥的去世,這兩者之間是否有聯系?”
尤裏斯略微遲疑了一陣之後,終于還是說道:“一切全部都是我的老師所做的。”
尤裏斯對翰天行的稱呼,讓默城微微感到有些詫異,“時至今曰,你依然稱呼他爲你的老師嗎?”
尤裏斯擡起頭,看了默城一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稱呼自己的殺父殺兄的仇人爲老師,讓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是嗎?但是對我來說,卻并不覺得有什麽特别。”
說到這裏,尤裏斯将筷子放下,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有多少個夜晚,我都夢見我的父親和我的哥哥能夠像今天這樣死去。而每次做完這樣的夢醒來的我,都會感到即興奮又失落。興奮我有那麽美好的夢,失落它爲什麽隻是發生在夢裏。”
尤裏斯轉過頭,笑着看着默城。“聽起來是不算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倒也談不上,我從小就沒有家人。所以,談不上愛或者恨,我并不能完全想象你的感受。不過,我倒是有些能夠理解你從你的父親和哥哥那裏承受到的壓力。沒有人會喜歡有一個人像你哥哥那樣,整天想殺自己,也不會有人會喜歡有人像你父親那樣,把自己的命運玩弄于鼓掌之間,而且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說到這裏,默城頓了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想确認一下,你的判斷是出自你的直覺,還是出自某些确實的證據。”
“都有。”尤裏斯答道,“有權力不經過衛生署直接進藥的,隻有我師父一個人而已。夜雲楓曾經患過一種怪病,是我老師親自幫他治愈的,他欠我老師一個人情。而不久前那次襲擊,就是他還我老師人情的方式。”
“既然如此……”默城的筷子在手裏略微晃了一下,“你爲什麽要來找我?你父親以及你哥哥,這兩個讓你如芒在背的人,都由你老師替你鏟除了。雖說因爲你哥哥的死,會讓有些兄弟也對王位生出窺視之心,但是隻要你跟你老師合作,王位遲早是你的啊。”
“是的。”尤裏斯點點頭,“我老師答應立我爲儲。”
默城的表情凝滞住了,好一會之後,他才問道:“立你爲儲?你的意思是說……”
“是的,我老師已經公開跟我說明,他打算篡奪定南王王位。”尤裏斯肯定地點頭。
“這怎麽可能?”默城難以置信地搖頭道,“其他的諸侯王怎麽可能坐視這種事情的發生?”
尤裏斯問道:“還記得我曾經給過你一個情報麽?”
默城側過頭,“你說得是哪一個?”
尤裏斯答道:“逍遙王卡拉斯奧因爲克隆人叛亂而被叛軍殺死。”
默城點點頭,“我記得,這個情報跟我們談的這件事情有關嗎?”
“當然……卡拉斯奧死後,逍遙王的王位落到了一個弱智兒的手裏,他一百多個兒子,不是被殺,就是逃亡,要麽就是選擇臣服。”
尤裏斯的這番話讓默城的嘴巴微微張開,“你是說……逍遙王已經落入了權臣的控制之中?”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尤裏斯攤開手,說道,“那個人叫做月中天,同樣是一個破天者……傳說,他的老師跟我的老師是同一個老師。”
“什麽人這麽厲害?竟然可以同時教導出你老師和月中天這樣的強者?”默城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尤裏斯搖了搖頭,“關于這些事情,我曾經跟我父親讨論過。不過,他對于我這些事仿佛也諱莫若深。往往隻是說個隻言片語,就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
說到這裏,尤裏斯又将身子略微湊近一點,對默城說道:“還有一件最可怕的事,也正是這件事讓我下定決心要來找你。”
“什麽事?”
“帕帕菲林專門給我老師寫了一封信,邀請我老師去跟他商談秘密結盟事宜。”
“天……”默城這下是徹底蒙了,他很無語地搖了搖頭,“這麽說,帕帕菲林事實上已經承認了你老師的篡奪行爲?”
“事情不會這麽純潔。”尤裏斯冷笑着搖了搖頭,“照我看,我老師跟帕帕菲林的關系,可絕不是一兩天的關系。”
默城一想也是,他于是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尤裏斯用眼光看了看窗外,“是袁沁想辦法從我老師一個心腹那裏套來的消息。”
默城順着尤裏斯往外看,看到袁沁映照在門上的背影,他無比清楚尤裏斯所說的“辦法”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是與此同時,默城卻又對尤裏斯使用袁沁去做這種事,本能地感到有些不适。
仿佛是看穿了默城的心思一般,尤裏斯笑着解釋道:“事情沒你想得那麽肮髒,對于一個魅力指數十三的人來說,誘惑一個人,根本不需要堕落到使用肉體手段的地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