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這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既然注定無法适應這個殘酷的世界,這對他來說,大概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但是夫人那裏……”
“什麽都不要告訴她,就說夭折了吧。”
“大人,還是再考慮考慮啊,畢竟、畢竟……”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去吧。”
沉默良久,随着一聲“是”,渾身穿着遮臉長袍的仆人,在一個昏睡的産婦身邊捧起了一個嬰兒,快步朝外走去。
按照他的主人所吩咐的,他坐上一輛飛梭,很快便飛出了異星生态基地(seb)。
沒有了異星生态基地的保護,星球顯示出它原本的風貌:黑暗、寂靜,還有零下一百多度的寒冷。這情景配合着剛才主人言猶在耳的冰冷話語,讓仆人感到一陣陣的心寒。
在凄冷的夜空中不知飛行了多久,借助着飛梭探射燈的光芒,仆人看到了一個深凹的山谷。
這裏就是最好的丢棄地點。
仆人将飛梭緩緩降落,當觸地的那一刻,他的心随着整個飛梭一起震動了起來。
回轉過頭,看着那依然閉着眼睛,隻有小貓般大小的嬰兒。好久之後,仆人仰天長歎一聲,“這世道,做父親的,爲了自己的權位和虛名,居然可以這樣殘害自己的兒子,活着又有什麽意思,死了也好。”
說罷,仆人穿上生态衣,将嬰兒抱起,向艙門走去。
站在艙門前,随着身後隔離門的關閉,氣壓系統開始工作,隔離間的空氣漸漸被抽空,平時不到10秒鍾的等待随着手中嬰兒急促的呼吸和不安的蠕動仿佛被無限拉長。
心中一陣痙攣,按下隔離門的開關,仆人回身拿起一套生态衣,将嬰兒包了起來,然後打開艙門,走了出去,将這嬰兒放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
半天之後,嬰兒張開眼睛,當他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到,隻能看到一片漆黑的時候,他害怕地大聲哭泣了起來。
嬰兒一直孤獨地放聲哭泣着,他的哭聲在這缺乏空氣的荒野裏,甚至連半點回音都聽不到。
許久之後,仿佛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般,嬰兒開始停止哭泣,他透過透明的生态衣,睜大眼睛望向那無垠的星空。
當他用盡全力之後,他那還未完全形成的視力,幫助他在這一片黑暗中找到了光明,那是遠處的一顆星星。
嬰兒一直貪婪地看着那星星,這微弱的星光照耀着他,仿佛神的一絲亮光一般,照進了這孤獨的嬰兒的心靈。
這一望便是一天一夜,嬰兒餓了,這時候他本該受到細心的照顧,他隻需要輕輕哼一聲,就該有人給他送來充足的食物和呵護。
然而,事實是無論他怎樣哭泣,都不會有人理會他,因爲在他的身邊,甚至連一個生物都不存在。
雖然還處于蒙昧,但是這嬰兒卻好像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般,并不哭泣,隻是嘴巴無力地上下張合了幾下,仿佛另類的歎息,爾後便默默地閉上眼睛。
這時候,因爲外界過度低溫的關系,生态衣的内部凝結出許多細細的水珠。
這些細細的水珠在生态衣的衣壁上不斷地彼此融合着,最後,終于有一滴大水珠因爲無法擺脫星球重力的吸引,掉落在了嬰兒的嘴唇上。
嬰兒本能地用嘴唇抿了抿,将這滴水珠吸入了口中。
曰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除了生态衣内部凝結成的這些水珠之外,這嬰兒并無吸收任何其他的營養。
在這些曰子裏,不斷地有懷着各種目的的飛梭,在嬰兒的上空飛過,但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架飛梭,爲他而降落下來。
直到二十九天之後,終于有一架純白色的飛梭在嬰兒數十米左右停留了下來。
從飛梭上走下來一個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走在零下一百多度的野外,竟然沒有穿生态衣。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身黑色的貼身大衣裏。身材瘦長,面頰瘦削,看上去似乎正值盛年,但是表情卻顯得疲倦黯淡,不過他的腰杆倒是挺得筆直。
雖然飛梭上的探射燈十分耀眼,但是他的視力卻似乎完全不受影響,眼睛依然是張開在最自然的狀态。
這是一雙光華盡斂的眼睛,像冬曰的滿月一樣清冷,将整個世界都映照得冷漠而又淡然。
他渾身上下唯一讓人覺得擁有熱情的就是那一頭火紅的披肩長發,以及左腕上用紅色細繩綁着的黑色酒壺。酒壺上紋着跟他的頭發一樣顔色的火龍。
這樣的長發,再加上這樣的酒壺,無不在昭示着這個人的身份——隐龍泰肯恩。
即使是放眼全阿爾法宇宙,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多,然而每一個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按照已經逝去的第一帝國皇帝路西法的說法——這是個有能力,也有機會奪得宇宙,但是卻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奇怪的人。
自從人類離開故土,殖民阿爾法宇宙之後,人類曆史上就隻存在過一個統一的王朝,那就是第一帝國。
而第一帝國隻有一位皇帝,那就是開國之君路西法。
隐龍并不曾做過路西法的老師,但是路西法皇帝在私下卻以“帝師”相稱,并且曾經想讓他做自己兒子的老師,不過隐龍沒有讓他如願,他選擇了一直在宇宙中四處流浪。
隐龍人生的最大志願,就是在有生之年,可以釀造出人類上古文明中最爲偉大的産物之一——茅台酒。
他今天來到這個星球,本來隻是想到這裏來采購一種叫做木蘭的植物,傳說這種植物可以幫助釀造出茅台酒。
結果,在快要抵達太空港的時候,隐龍被這荒野裏某種不明生物所散發的強烈的生命射線給吸引了下來。
“究竟是什麽生物,竟然在這種環境下還放射出如此之頑強的生命射線?”
一邊從飛梭中走下來,隐龍喃喃自語着。
他打亮手中的光素集束燈,目光随着集束燈的圓形光芒環顧了一遍。
很快,他的視覺焦點就定在了數十米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那上面放着的,正是那個被生态衣包裹着的嬰兒。
“二十九天了,居然還活着,是個很不簡單的小子啊。”看了看生态儀上的時間表,隐龍的眼睛微微張開。
集束燈的光芒被調到最低,隐龍然後垂首看着生态衣裏的嬰兒,他已經瘦小得跟一隻老鼠沒什麽區别了。
這時候,似乎是感應到救星出現,一直閉着眼睛的嬰兒竟然緩緩将眼睛張開了。
“零級基因?被認爲是簡單的返祖現象,所以被抛棄在這裏嗎?”
随手調了一些生态衣上的數據庫裏的數據之後,隐龍自言自語道。
“是寵兒,也是棄兒,注定被追逐,也注定被放逐……你的命運跟我很像呢。”
隐龍矗立在嬰兒身旁,與他清澈無暇的目光對視了足足一分多鍾之後,終于伸出手,将嬰兒抱了起來。
“不會餓啞了吧?怎麽小嘴都不動一下,就叫你做默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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