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面色獰惡，望着身前身體被無情紮穿的玄湮，一躍而出。
“你若再不離開，就隻得靜候死亡的臨至！”
就在蘇淩自信滿滿自己能斬殺玄湮之際，一道飛匕橫抄而來，斬斷了他髻旁的一縷悠揚青絲。
嚓！
那輕匕硬撼上一旁的厚壁，那厚壁竟是被震開了一條土壑！
可見這飛匕之力，恐怖如斯。
蘇淩咬牙切齒，那被其抓住的玄湮爆裂開來，顯然，這還不是本體！
一抹殷紅，開始從其指間滑落。
“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怪物，不過，你是不可能戰勝我的，反而你這樣和我拖延下去，暮雪的危險會被提升！”另一處，空間觸動，玄湮望着蘇淩，冷聲道。
蘇淩一愕，緊咬着牙，滿面不甘，那身後的大長老搖晃着身形站起，咆哮道：“不能饒過這孽徒！必須殺了他！這個叛棄師門，與邪教勾搭的孽徒！必須滅門！”
蘇淩聞言，眉頭一皺，一股渾然凜冽的煞氣，再度從其周身散發。
玄湮沒有說話，隻是望着蘇淩，淡然道：“你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暮雪，但你有沒有想過，等暮雪醒來之時，看到你這醜惡的行徑和無盡的殺伐，會不會再如以前那般對你？”
蘇淩聞言，大怔，其剛欲出聲，玄湮便是淡然地轉頭而去，洗染一地風塵。
“你現在的這身行頭，和當年殺了暮雪父親的人，很像。”
咚！
蘇淩，迷茫了。
此刻的玄湮，灑然般轉身而去，臨向暮雪，整個世界，隻遺留下他隻身一人。
“師父？師父？我該怎麽辦？”蘇淩問着，卻是沒有回音，好似那個本來潛匿于他身體，能給予他絲毫安全感的老人，已是對他不再認可。
“呼吸不太平穩，若是常人來探查，一定會認爲她已經死了，不過，隻要我的愛徒在我手中，就絕對不會有事！”玄湮走到暮雪很淺，緩緩蹲身而下，眼中掠過一抹自信的光芒，卻又泛爍着凝重，其雙手結印，按在暮雪的胸口，一股溫暖的氣流，開始順着其的手掌傳遞。
“爲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暮雪會變成這樣！”蘇淩跪坐在地，痛哭流涕，百般的不解和疑惑從其内心升騰，撲張成一張醜陋的大網，将其團團束縛。
“小淩子……”忽地，針老的話語于蘇淩心中響起，蘇淩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喝道：“師父！我該怎麽辦呐？！”
針老略微沉吟，道：“現在情形已經進展到如此程度，你還是趕緊抑制體内躁動的殺氣，幫忙救助暮雪，也算是多了一絲希望。”蘇淩聞言，微微點頭，其緊咬着牙，剛欲起身，就感覺額頭一陣酥麻，遠處，一道箭矢，對着他怒點而來！
“可……”蘇淩面色一變，就欲擡手相擋将那箭矢撕扯而開，不料，一道冰冷的話語搶先劃破空氣，觸動了蘇淩的心神。
“滾，從此刻開始，九湮宗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從今往後，你别想再見暮雪一面！”
蘇淩聞言，如若癫狂了起來，其一聲獰笑，咆哮道：“你以爲你能阻擋我？你若是不讓我見暮雪，那我即便是殺了你，也要了了我自己的心願！”玄湮聞言，站起身來，冷冷一笑：“那你就嘗試着，來殺我！看看你的任性和天真，将暮雪害成這樣，還不懂得收場嗎？！”
咚！
此話，對蘇淩的影響力無疑是極大的，就好若天空下掉落下一顆碩大的炸彈，于蘇淩胸膛炸開，将他心中的期望盡數粉碎。
“咳。”蘇淩一聲輕咳，心已然開始觸痛，那玄湮以爲他要反駁，再度一冷笑道：“你傷了暮雪，還搗了她的婚事，更是在這衆目之下傷了我宗門長老，你現在還想怎麽？還想将我九湮宗夷爲平地麽？還想在這江湖引起一番動蕩麽？”
蘇淩緊握着拳，眼眸中水波流轉，卻是遲遲未有辯駁。玄湮再度走到其面前，面色有些可怕：“快滾，我不管你是誰，是人是鬼，是仙人還是邪人，我希望我以後在九湮宗，不要再聽見你的名字，也希望我不要從傳聞中得知，你這個害人無數的怪物，還想打暮雪的主意！”
言罷，字字誅心，原本不可一世的血魔，此時卻了無殺意，一股無形的疼痛，從其的左胸開始蔓延。
“暮雪？是我害的？不是啊？明明是那兩位長老向我出手的？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蘇淩手足無措，其伸出雙手，看得手心處那沾染的鮮血，無力地自言自語，玄湮蹲下身來，全身心投入了暮雪的治療之中。
“喂，那邊的，玄湮？”蘇淩忽地問道。
沙。
冷風拂來，有些刺骨，讓人如若墜入冰窖，渾身寒毛直豎。
玄湮不屑一笑：“惱羞成怒被我戳中痛處，想要大打出手？”
“救治暮雪的過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等我看得她沒事以後，我會離開這裏的。”蘇淩淡聲道。
玄湮聞言，微微一愕，望着其膝下面色慘白的暮雪，一時間有些憐惜，不過其還是眉目一挑道：“離開此處，越遠越好，就是你幫了我最大的忙。”
蘇淩聞言，微微點頭，随後，其旁若無人地上前一步，臨近暮雪。
“你想幹什麽？！”玄湮眉頭一皺，手掌彎曲成手刃，就對蘇淩斬下！
嚓！
蘇淩不躲不避，任由那玄湮的手刃斬到其的臂膀，一道傷痕劃開，深可見骨，血流如注。
玄湮見此情形，不由得一愕，蘇淩隻是微微鞠身，望得其身前那臉色蒼白的絕美少女。
“對不起，暮雪……九湮宗不成全我們，連上天也不成全我們……”蘇淩緩緩取下環繞在其脖頸的一根璀璨項鏈，再将其，戴在了暮雪的玉頸之上。
“和兩年前的一幕，倒是吻合，希望沒了我的你，能活得更加安穩。”蘇淩自嘲一笑，随後站起身來，在這漫天的熒光之下，背影單薄地踏立于廣遼大殿之中。
背後的羽翼開始收攏，渾身的青鱗也是盡數撤去，面上，也是恢複了徐徐血色。
玄湮望着蘇淩的背影，望着他艱難地邁動着沉重的步伐。
望着他走出大門前的一步遲疑，望着他腳尖滑下的一顆晶瑩之淚……
此刻的蘇淩，悲痛欲絕，好似和那天地暴凜的寒風，融爲一體。
……
兩個時辰之後，蘇淩漫步在青山之間，被千萬林木簇擁着。
嗵！
其終于是無力地倒下，自嘲一笑，一簇鮮豔的鮮血，從其喉口噴溢而出！
嗤。
鮮血浸染在雪地，如若一抹鮮亮的牡丹盛開于幽谷。
血花之間隐藏深邃玄秘，好似在述唱着那被浮華洗染的戀情，那華而不實如縷凋零的守候。
嘩。
又是這漫天漂浮，绮疊萦散的熒光啊……
可最終，還是我害了暮雪……如果我沒有天真的來赴約，也許此刻的暮雪，興許能成爲九湮宗的出色天才，和那柳磊配爲道侶，舉世無雙？
可爲什麽？！這般不甘？！難道曾日裏的約定，曾日裏的守候，都是不現實的兒戲罷？
熒光飛舞，飄零流轉，在這千萬林木之間，在這雪地之上，顯得更加柔美如斯。
雪屑震落，好似在笑話着心涼遍徹的癡心少年。
那血色紅花，被白雪覆蓋得緩緩消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