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軍集結完畢,還要徒步跋涉近千裏的川黔古道,從重慶一路趕到貴州。以明軍開拔爲例,平原地區大軍每日行至多行五六十裏就會紮營結寨,若是在川黔古道上行軍,每日行走二三十裏都難啊。
做爲貴陽人,潘馴太了解這條道了,他也曾親身走過幾次,每次輕裝前行也需走上個把月,但依然累的他精疲力竭。
何況大隊的兵馬,還要攜帶營帳、糧草和軍械,估計沒有一兩個月,怕是走不下來。而且大軍渡過長江、烏江,至少也要耗時幾日。
更别說川黔古道上的婁山關、遵義和烏江關等幾座地勢險要的關溢,想攻破這些險要的雄關,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潘馴隻是簡單的算了一番,就得出了結論,若是将江北大軍渡江南來,最快也要一個多月才能殺到貴陽城下。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問道:“既然不是江北的大軍南下,那這援軍是哪裏來的呢?”
孫元模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也摸不準啊……”
這時,城下的土蠻聯軍已經整頓好了兵馬,并在貴陽北部列了密密麻麻的軍陣,一副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樣子。
貴陽城頭已經安靜了下來,所有守軍都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一支援軍,能讓十餘萬兇悍的土蠻兵馬如此慎重。
他們對西南土蠻兵馬的戰鬥力都非常了解,尤其是那些西南的明軍,對那些悍不畏死的土兵,更是印象深刻,戰場上三兩個精銳的明軍,也拿不下一個西南的土兵。
如今貴陽城下,聚集了足有十餘萬土蠻的精銳,都是黔西水西地區的土司手下的精銳,在整個西南的所有土司武裝裏,也算是強軍中的強軍了。
以往大明的大小戰事,水西土司都是大明征召的主要地區,所以水西土兵都是參加過各種惡戰的精銳。就算以前大明北方的精銳邊軍來了,若是沒有個三五萬精銳,估計也拿不下這十餘萬土蠻。
過了很長的時間,遠處才慢慢的出現了一些身影,開始是幾個十幾個,越來越多,最後逐漸變成密密麻麻的大隊人馬,但人數卻并不多,滿打滿算也就數千人。
這些兵馬也并沒有排成密集的陣型,隻是松松散散的排成一列列橫隊,緩緩的向貴陽城下走來,在土蠻聯軍數裏外才停下腳步,然後迅速的整理出一個嚴密的軍陣。
貴陽城頭的孫元模,看着遠處出現的兵馬,心中充滿了疑惑。他在軍中混了三十餘年,對明軍的軍制極爲熟悉,甚至一看旗号就能大緻猜出是哪裏來的。
可他觀察了遠處的這支兵馬,卻連個旗号都沒有。而且他隐約從這些軍兵身上的服裝和軍備上看,與他以前所見過的兵馬有着很大的不同,簡直是格格不入。
孫元模可是明軍的老軍頭了,打仗或許不行,可看兵的眼力卻不缺。他心裏很清楚,這支兵馬絕對是精兵中的精兵。
他們面對的可是十餘萬土蠻精銳,看上去那可是黑壓壓的一大片,即便他站在貴陽的城頭,孫元模都感覺戰戰兢兢,何況是近在咫尺的兩軍對陣,那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對面軍陣的每一名軍兵,卻絲毫沒有畏懼的感覺,隻是默默的站在那裏,而且軍陣中沒有一絲喧嘩,表現的都極爲精悍。
旁邊的潘馴,有些緊張的問道:“總兵大人,難道……難道援軍隻有這數千軍馬不成。”
孫元模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這應該是援軍的前鋒,後面至少還有數萬兵馬。若不是如此,他們怎能輕松的擊潰數萬精銳土兵。”
數千援軍自從形成軍陣,就不再有所動作,隻是默默的站在那裏。讓貴陽城頭的守軍和城下的土蠻聯軍都有些迷惑。
過了很久,遠處依然沒有出現後續的兵馬。這也讓城下的幾個土司首領非常的納悶,雖然他們找來剛才被擊潰的土兵問了一番,但是領兵的土司首領一個也沒回來,剩下的那些土兵,心理明顯都崩潰了,一個個隻知道胡言亂語。
他們最後隻了解到對方僅有數千人,火炮猛烈,而且還有天神相助。所以這些土司認爲這些土兵肯定是中了漢人援軍的埋伏,所以對那些潰逃土兵的話,都沒有聽進去。
他們也不相信,漢人援軍僅憑數千人就能正面擊潰數萬精銳的土兵。但是等了這麽久,對面還是隻有數千人,并沒有後續的援兵到來。
所以土蠻聯軍的幾個土司一商量,反正對面就這麽數千漢人,幹脆把派一支兵馬殺上去探探虛實,省得在這裏提心吊膽的。
土蠻聯軍的動作很快,馬上組織了萬餘精銳的土兵,向對面的萬餘漢人援軍壓了上去。
貴陽城頭的潘馴,看到土蠻出兵了,連忙沖孫元模喊道:“大人,土蠻動了,可援軍的大隊人馬怎麽還沒到啊。”
孫元模也奇怪呢,都過了這麽久,援軍的主力兵馬早就應該現身了。他知道土蠻派出了萬餘兵馬出陣,也是和這個意思,就是想試探一下對面這支兵馬的情況。如果到這個時候,對面的大隊人馬還不出現的話,那就說明對方根本沒有後續人馬。
現在就連他也有些看不清楚戰場上的局勢了,尤其是對面的這支兵馬,怎麽看怎麽覺得别扭,不像大明的官軍,也不像流賊和土蠻,難道……
想到這裏,孫元模眼神突然一凝,他可聽說過江北的軍隊,軍制兵備非常的與衆不同,難道這數千兵馬,真的是出自江北。
可若是江北派兵南下,那這數千兵馬也無法這麽快就殺到貴陽城下吧。土蠻叛亂僅半個多月,貴陽被圍也就十一二日,數千兵馬隻用十幾天就穿越了近千裏的川黔古道,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