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洪武四年,時任江夏侯的周德興增拓武昌府城,周圍二十餘裏,牆體爲陶磚砌就,牆高二至三丈餘不等。城裏巷阡陌,衙署叢集,府學、貢院、文廟等文化建築遍布,文人學士荟聚,俨然是一座政治中心的城市景觀,爲當時南方的重要城垣。
武昌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大明江南重要的交通樞紐,有九省通衢之稱。長江及其最大支流漢水在武漢交彙,造就了武漢隔兩江立三鎮地理特征,市内江河縱橫、湖港交織。
清晨時分,天色已經微亮,江面上一片靜寂,隻有一陣陣江水翻湧的聲音。
劉同揉着惺忪的睡眼,從船艙裏走了出來。他來到甲闆,把幾個蜷曲着打瞌睡的船丁踹醒,然後站在船頭伸着懶腰。
這艘船是湖北都司武漢左衛的巡江船,劉同雖然隻是一名把總,但常年在長江上漂着,平日裏也是油水十足。
“大人……遠處好像有船來了……”
劉同一聽頓時興奮的大喊道:“快升帆……肥羊來了……”
船上的衆多明軍也都大聲的響應,喊着号子把沉重的硬帆徐徐的升了起來,船隻正好順風順水,速度飛快的沖了上去。
此時天色即将大亮,但江面上的水霧彌漫,能見度并不好。劉同和幾名兵痞站在船頭,不斷向前張望着,隐約能看到遠處好大的一片船隊。
“總爺,這次的羊可夠肥的,哈哈……”
“我可有日子沒去臨江樓了,一想到小桃紅那個騷%妮子,老子渾身的骨子都酥了……”
“老劉,這些年你那點銀子可都扔在那個騷妮子身上了,還有你那身子骨,也早晚被小桃紅掏空了……哈哈……”
劉同聽着一幫兵痞的話,也哈哈大笑道:“兄弟們,這次可是大買賣,大夥都他娘的精神着點……”
随着巡江船越來越快,距離遠處那片船隊也越來越近。但隐約傳來的一陣陣轟鳴聲,也讓劉同皺起了眉頭,心裏也暗自有些擔心,感覺對面的船隊好像并不簡單。
此時遠處駛來的大片船隊已經慢慢的露出了真容,爲首的幾艘樣式詭異的快船,速度好似離弦的箭,瞬間向他們沖了過來。
劉同和一幫兵痞臉都吓白了,他們瘋了似的想要調整船隻,想要躲開對面的幾艘快船,可哪裏還來得及,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撞了上來。
就在劉同以爲雙方會撞上的刹那間,對面幾艘快船突然靈活的轉向,伴随着一陣陣劇烈的轟鳴聲,幾乎貼着巡江船呼嘯而過。
劉同并沒有向其他兵痞那樣四處抱頭躲避,而是雙手抓住船舷,死死的盯着這幾艘快船。他在武昌府江面上漂了十幾年,每年來往的船隻多了去了。
什麽王公勳貴家的商船、漕運的淺船遮洋船等各式船隻他都認識,就算是在江面上吃生肉的家夥,隻要他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對方是什麽來路。哪家是碰不得的,哪家能撈着油水,他心裏都明鏡似的。可這幾艘快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對方的船樣式怪異,而且船上用的是三角布帆,明明是逆風逆水,可速度卻快得驚人。以劉同常年在江面跑船的經驗來看,長這麽大,這麽快的船,他聽都沒聽說過。
最讓他心驚膽戰的是這幾艘快船上的人,一看都是穿着統一服飾的精壯之士,這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水師啊。可劉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大明什麽時候多出這樣一支水師了。
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就聽旁邊的兵痞們驚呼道:“我的娘呦……這是什麽船啊……”
劉同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推開擋在他身前的幾名兵痞,站在船頭向遠處看去,這下可好,差點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甲闆上。
隻見遠處無數長長的船隊,密密麻麻的連綿不絕,幾乎鋪滿了江面。伴着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遠處一簇簇濃郁的黑煙遮天蔽日,一股無比雄渾的氣勢撲面而來,把劉同和一幫兵痞吓得魂飛魄散。
雖然劉同他們并不知道對方的來路,但是這些常年在武昌江面漂着的兵痞,都是老油條,一個個眼睛毒着呢,知道對方絕對不是明軍水師,更不是附近的水上好漢。
這些船隻是什麽來路已經不重要了,人家明擺着就是奔着武昌府來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逃命,活下性命才是真格的。
劉同一腳把旁邊一個兵痞踹翻在地,怒罵道:“還愣着幹什麽,快點掉頭逃啊……”
可他的話音剛落。
“呼……”
一艘快船調轉船頭,又貼着巡江船的身邊呼嘯而過。
“砰砰……砰砰……”
一陣密集的槍聲傳來,巡江船上巨大的硬帆頓時被打得千瘡百孔。
“轟隆……”
巡江船上那面巨大沉重的硬帆,根本經不住如此的摧殘,不一會的功夫就轟然落下。也把劉同和一幫兵痞吓得紛紛抱頭趴在甲闆上。
“啊……啊……”
幾名運氣不好的兵痞,正好被散落下來的硬帆壓在身下,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是劉同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前去救援,隻是一動不動抱着頭趴在船上,生怕觸怒了對方惹來殺身之禍。
“嘭……”
過了一會兒,随着一聲沉悶的巨響,對方的船隻靠在了巡江船的船艕。劉同偷偷的轉頭,就看到幾雙漆黑色的軍靴來到了他的面前。
劉同連忙爬起來,沖着對方跪着不斷磕頭,邊磕頭邊哭嚎着道:“饒命啊……大人,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
他還沒說完呢,對面的一名粗壯的軍将就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别他娘的嚎喪,把那幾個人拽出來,鬼哭狼嚎的,老子聽着煩……”
劉同連忙爬起來,招呼一幫兵痞把壓在硬帆下面的幾個倒黴蛋脫了出來。劉同又被叫了過去,他這才有機會看清對面的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