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平猶豫了一下,彎下腰拿起茶幾上那張銀行卡,彎腰的時候略有猶豫,速度很慢,還有一些心理鬥争,可當他手指與銀行卡觸碰的瞬間,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所有的愧疚都化爲烏有,想着自己隻需要直線距離幾百米即可脫離這裏,然後即是天高海闊任遨遊,一千萬啊,什麽概念,自己種地不吃不喝最少要種二三百年……手裏緊緊攥住銀行卡,閉眼一秒鍾猛的圓睜,邁開大步向着外面走去,此時此刻,一切皆是浮雲了。
“楊國平,你能去到哪裏呢?在j省,找你如探囊取物,在中國,找你也并不難,到外國去,裴裴的小姨花上一點錢能夠請得到世界頂級的私家偵探,找你并不難。還有,我要鎖定這張銀行卡也不難,她難道沒有告訴你,隻要你提錢,下一秒就會有警察或是我的人在你身邊嗎?”程孝宇顯得很平靜,事已至此,如果自己亂了,那也就随了樊鐵娜的願。
楊國平的面容猙獰,站在那裏猶豫了半天,沒敢邁動步伐,認識這麽多年了,他不認爲自己的小舅子是個妄言之人,他在等待着那位京城來的大小姐給自己指點迷津。
注定了小卒子就是被舍棄的,在樊鐵娜眼中,楊國平的作用早已失去,今曰給他錢不過是想要看看程孝宇的反應,一千萬,他有的拿卡卻一定拿不出錢。
楊國平出汗了,他沒等到樊鐵娜的指點迷津,似乎一切正在向着程孝宇所說的靠攏。
“你走吧,楊叔楊嬸我不會去搔擾,可……算了吧,如果你還有爲人子的心,就回去看看,他們現在……”程孝宇湧現一抹愁緒,不是爲了楊國平,而是爲了他的老父母,略有些嘴刻薄心卻很好的一對老人。
農村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過才兩三天時間,楊國平的事已經傳遍了興隆村和附近的村莊,楊家老兩口此刻都不敢出門了,吐沫星子淹死人,老兩口得到消息後二話沒說都跑到程家來抵命,一聽到幾千萬的什麽股份被兒子給騙走了,當時就暈了過去。
楊國平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便被**的膨脹所掩蓋,快步走下樓,快步離開大宇電子,在諸多老朋友惡狠狠的注視下,快步的離開,乘坐出租車離去。
車子啓動的刹那,楊國平覺得自己撐過了一切,覺得自己可以開始自己嶄新生活了。
理想是好的,可現實卻是殘酷的,撥打着賓館的電話無人接聽,心中即感覺到有些不妙。
之前樊鐵娜給了他一百萬,這段時間花了點剩下的現金都留在了賓館,難道……下一個念頭閃出更是驚了他一身冷汗,拿着銀行卡到銀行,密碼錯誤密碼錯誤密碼錯誤……“爲什麽銀行卡的密碼是錯誤的?”楊國平懷着忐忑的心情撥打了樊鐵娜的電話,幸好對方很快就接聽了,迫不及待的問出問題,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嘲笑:“一百萬,你也就值這個價了。一千萬,我不在乎可以給你,可你有命拿嗎?”
楊國平愣了一下,馬路上一輛捷達車内,熊威的幾個手下坐在車中,搖開車窗正望着他。
有命拿嗎?有命拿嗎?
楊國平有些失魂落魄的返回賓館,一切,誠如他所猜那樣,屋内蹤影皆無,财物皆無,撥打對方的手機号碼,不在服務區……真的嗎?
在很短的時間内,楊國平見證了天堂與地獄的兩端是什麽樣子,自己真的這麽蠢嗎?
“跟我們走吧,似你這般蠢的家夥實在少見,跟着宇哥有吃有喝每個月拿個萬把塊錢的生活你覺得不夠滋味,一千萬,你有命花嗎?宇哥放過你,威哥也不可能放過你,想要離開春城,你想都别想,什麽京城大少大小姐,幾十萬就買命了,誰會在乎他們是誰。還有那臭娘們,你前腳走後腳人家就跟着一個小白臉離開了,還傻了吧唧的爲了她奮鬥呢。”架着楊國平上車後,叼着煙的譏諷道。
前面開車的司機撇了一下嘴,透過倒車鏡看着楊國平說道:“你這家夥真是單純,做二五仔什麽下場知道嗎?反宇哥的水,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腦子缺根線,随便幾個不認識的人你都相信?”
一頓臭損,說的楊國平隻感覺世界灰暗,他所預想的一切這麽輕易的如泡沫般破滅了嗎?輕松到輕輕一捅,即将一切都摧毀,比起水中的泡沫都要脆弱。
一百萬,僅僅是一百萬還是那承諾的一千萬,或者是心底最深處那湧起不願被人知道的**?純粹的**,非是女人非是物質,隻是一種不想被超越的**。看着程孝宇一天天比從前輝煌,很難想象那個當年打着背包外出務工時狼狽的他,家裏外頭的,全靠着楊國平幫着張羅,可現在呢?坐擁幾千萬的身家,作爲姐夫也是曾經恩人的楊國平隻拿一個月萬把塊的死工資,不想承認的不平衡也是衍生今曰這一切的根源。
樊鐵娜是誰?以她來挑起楊國平心底那點**,隻需運用很簡單的方式,她做到了,楊國平也淪陷了。
再一次的站在大宇電子店面的門外,時光仿佛倒轉回兩年之前,那時的大宇電子,朝氣蓬勃,在場的人……已經絕望的楊國平突然發現,當年的人依舊在,貪戀女色的朱達常、虎了吧唧的崔小辮、爛泥扶不上牆的孟秃子……曾經還勸過大宇不該盡信這些人,而今呢,物是人非,楊國平痛苦失敗,痛苦背叛,更加痛苦的是無能、無奈、無助,怎麽自己幹點事這麽難,就連背叛都背叛的這麽沒有水準嗎?
憐憫,楊國平在這些熟悉之人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之前的那種忿恨,更多的是憐憫,憐憫他現在的境地,憐憫他即将面對的一切,憐憫他的失敗,憐憫他那讓人絕望的眼神。
他想要挺起胸膛,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悲壯點,卻發現根本沒有人會在意這般境地的他,悲催到極緻的小人物,失敗透頂的小人物。
這一刻,楊國平才意識到,自己太單純了,将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看着程孝宇面帶着淡淡微笑的從店裏走出來,那個來自京城的女子也是面對微笑的将其送出來,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兩個人不該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嗎?爲何一點火藥味沒有?
他不懂,這輩子也就沒有機會懂了,他也不知道,樊鐵娜其實給了程孝宇一個和平解決大宇電子的機會,那就是以控告楊國平商業詐騙爲由頭,打一場官司,樊鐵娜甚至拿出了一定量足夠程孝宇赢得官司的證據,要的就是程孝宇無能爲力以小舅子告姐夫的方式來拿回大宇電子。
不僅程孝宇不會幹,裴裴也沒有點頭。或許在官場上妥協和雙赢是成熟的表現,但在社會當中,強勢手腕永遠是主流,妥協即意味着你将失去自己所擁有的領土。
沒有人理會楊國平,熊威的手下将他送到大宇電子的門口即離開,他已經做好了迎接并承受一切的準備,孰料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無視他的存在之後紛紛離開。
楊國平有些不甘心的走進大宇電子,所有的老員工都用一種近乎于鄙夷的目光望着他,雙方的姓質不一樣,你是主動出賣,我們隻是爲了生活而工作,你是這裏的老闆之一,我們隻是打工仔。
樊鐵娜沒有見楊國平,她倒不是一個願意破壞遊戲規則的人,本該給兌現那一千萬,可她就是想要看一看,程孝宇究竟會不會狠下心來做一些事情,不管是控告還是報仇。
“爲什麽?”楊國平咆哮着,被人架着扔了出去,胖揍一頓,青腫的眼眸下,一雙眼睛散發出質疑不解想要得到答案的光芒。
樊鐵娜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看着趴在地上尋求答案的男人:“直到現在你還不知道爲什麽,你真的很悲哀,這個社會不需要弱者,更加不需要被憐憫者,而你,恰恰是需要被憐憫的可憐蟲。記住了,競争,無處不在,或許程孝宇給你們的土壤和環境太好了,讓你們都沒有經曆正式的捶打就沖進了社會,玩了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連一顆有用的棋子都算不上。”
有道是禍不單行,大後方出問題的地方還不止這一處,梅城供電分公司總經理常洪,因爲涉嫌擅自貪污公司公款正在接受省公司紀檢組長張卓所帶領的團隊訊問,目前已經有了一定的眉目,問題已經拽到了程孝宇的身上,王平打來電話的時候語氣很沉重,說話的方式想來是身邊有人,言語中的意思是讓程孝宇回到公司,接受例行的詢問。
“老公,來勢洶洶啊。”裴裴坐在車裏,望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鬥争,有人的地方就不會停止,柳躍軍、高培民的存在,都不足以壓住場子,看來一次的勝利,已經觸動了相當多人的痛腳,打蛇打七寸,都拿自家老公當排頭兵了,全都沖着他了。
“水來土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