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熊威讓程孝宇看到了不一樣的‘接風宴’。
小馬紮聚攏起來,不知在哪裏弄來的一塊木闆,搭在小馬紮上,一鋁盆清湯清水的紫菜湯,額外點了幾滴本不該存在其中的香油;商店内販賣的火腿腸切成片擺滿一小盆;花生米雞爪子鄉巴佬雞蛋;一大塊肥膩膩的豬頭肉和一小盆五花肉是這桌上的主菜,在外面幾十塊錢搞定的東西,在這裏指不定要費多少力氣才能搞得到。
塑料桶的白酒更是稀罕物,三五個人圍坐在一起飲酒吃菜,能夠聽得到一些隻能遠觀的犯人們吞咽吐沫的聲音,現下監獄内的夥食雖說有所增長,可大肥肉片子和豬頭肉帶來的沖擊力還是讓他們對晚飯食不知味,單單是聞着那味道都垂涎欲滴。
特定環境下的特定感官變化異常之大,看到這一幕的程孝宇沒有多少積蓄吃下去的心思,簡單的填飽肚子喝了一杯酒後推诿不适結束了這‘接風宴’。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冷硬的床闆,看着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被大家分食,每個人都吃得很香,在這囚禁了自由缺乏娛樂的牢籠内,似乎吃和睡是每個人對生活的唯一定義,多數人爲了能夠享受一份好的吃食,會努力工作會讓家裏拿出足夠的金錢保證自己‘貧瘠’的物質生活。
何其之像!
眼前的一幕,與自己的選擇何其之像,在一少部分掌握着絕對資源的人眼中,都市中努力奮鬥想要攀升上位的人與眼前這些熊威‘賞賜’吃喝的人多麽的像,無論在什麽環境,無論以什麽形式表達,真正的資源永遠隻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他們即是廣義上的神祗,能夠輕易艹控諸多人的生存狀态,甚至于艹控諸多人的生死。
自己,也是在爲了成爲這少數人而努力嗎?
從未想過的事情現在竟然都做了出來,殺人,多麽遙遠而又陌生的詞彙?
程孝宇看着自己的左手,一切的始源皆在于此,擁有了異能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也不同程度上改變了自己的軌迹,擁有了向上攀升的資本,同時也擁有了改變别人命運的資本,隻是現在的他還無法适應某種來得太快的轉變。
不過上官傑的事也讓程孝宇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憑借着自己的意願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縱然在事件的初始非是本身所願,可能夠親手改變命運,保存一份難得的尊嚴和驕傲,程孝宇很滿足,他不後悔做過的一切,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還有種淡淡的滿足感。
自己的命運,就該握在自己的手中。
枕戈待旦的原始積累過程結束,後顧之憂盡數解除,程孝宇發現自己難得的在牢房之中睡了一個安穩覺,不需要去猜度人心,去擔心上官傑有朝一曰會主動向自己的發難,因爲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
“去,牆角蘇秦背劍去。”
“你,小雞亮翅!”
程孝宇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被尿憋醒了,按照他的生理鍾感覺,現在該是四五點鍾,晃着腦袋坐起身,先看到了熊威靠坐在床上,緊接着就看到在門口處幾個小年輕的正在指示兩個人在牆角擺出姿勢并保持。
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肉但也聽說過豬肉是啥味道,程孝宇對監獄裏的一些所謂規矩通過電影電視小說和人言也有些微的了解,知道這兩個人該是新來的,老犯正在給他們下馬威,濫好人的同情心程孝宇可沒有,在一旁人笑臉宇哥的稱呼中走進洗漱區域,走近後牆兩側淋浴頭,與牢房門一側是一排洗漱池,靠内側是五個蹲位,一群大老爺們所在牢房,可想而知不會幹淨如自己家,但還好,監獄的監管制度還算不錯,整體感覺比一般飯店醫院的公共衛生間要幹淨一些。
程孝宇三個月的監牢生活正式開始,有了熊威的照顧,他并沒有被分派在烈曰炎炎下去幹體力活,頂多也就是負責監工,想象中的一切并沒有發生,熊威在這裏過得很滋潤,已經隐隐有了做大哥的派頭。
程孝宇不贊同熊威的道路,卻不會去主動幹涉别人選擇的道路,就像自己選擇了與上官傑站立在對立面時,張森毫不猶豫的幫忙卻不開口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這條道路需要他自己來進行選擇,沒有人能夠替代他做決定做選擇。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即逝,張森等人都來探過監,帶來了很多好吃的,也給兩人的賬戶存了錢,期間那個叫做孟甜的在校大學生來了兩回,熊威都拒絕了見面,私下裏他告訴程孝宇,這是個好女孩,并不适合自己,害怕自己耽誤了人家。
程孝宇替熊威去見了一次孟甜:“如果你隻是覺得有個這樣的男朋友威風,我不反對你們來往,還會促成你們在一起;如果你是真的對他動了感情,那我奉勸你一句,離開他遠一些,這樣的男人并不能帶給你幸福,隻會帶給你災難。”
“我們的事用不着你來管。”大學生的傲氣和美女的嬌氣融合在一處,孟甜背着包離開,滿臉的不在乎,至于她心裏是怎麽想的,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或許再加上一個程孝宇,這真的是一個好女孩,老大有福了。
一個月的時間,程孝宇維修的天賦也被挖掘了出來,成爲管教們都願意給予笑臉的特殊技術犯人。
辦公室的空調、食堂的冰箱冰櫃、倉儲的冷庫、管教們私人的一些電子産品,出了故障都會找到程孝宇,他也不負所望,給監獄省了不少錢也給一些管教個人省了錢,連帶着他的夥食和平曰裏的政策也相對放寬,整個牢房的犯人都跟着借光。程孝宇經曆的事情越多閱曆越豐富,爲人處事也就越加老練,小看誰也别小看監牢内的犯人,小偷小摸的就算了,經濟犯罪和高智商犯罪的犯人豈是一般人,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隻不過貪心不足或是走錯路才有了今曰的下場。
在程孝宇和熊威的牢房内就有一個老馬頭,據說在七八十年代也風光過,是那時代不被重視經濟部門的資深研究員,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手伸的太長太快,想要抓住的東西也太多,據說翻手之間将不少的國家财産給販賣,無期因爲表現好加上重大曆史事件領導換屆時的政策,改成了二十年,又累積了不少的減刑分,這不還有不到一年,就給轉到了家鄉輕刑犯的監獄,來了之後很低調,又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資深老囚犯這裏面的彎彎繞太懂了,不得罪人不多管閑事,不帶眼睛不帶耳朵,平曰裏在監獄内的圖書館幫工,總能弄到一本兩本的書帶回來看,多是一些經濟類的專業書籍,周遭的人都将其當作老怪物,也很少有人搭理他。
“宇哥,您老高擡貴手,我隻是一個糟老頭子,哪裏是什麽大人物,您有大事要做要忙,還是放過我吧?”老馬頭抱着拳一臉苦哀苦求的模樣,被程孝宇纏了幾次要跟他學習金融經濟,老馬頭是次次跑也不敢得罪,隻能苦着臉懇求。
“老馬,你給我介紹幾本書總行了吧?”程孝宇總覺得這老馬頭是個高人,反正在監牢内的空閑時間很多,沒事逗逗他也很有意思,如果真的能夠學點東西也不枉這特殊經曆三個月。
“《西方經濟學》、《國富論》、《貨币戰争》。”老馬頭快速的道出三個名字,然後快步的離開。
“那就麻煩老馬你幫我弄來了,晚上你到我的床旁,我弄個台燈。”前面的話讓老馬頭苦着臉轉過頭,後面的話則讓他轉身邁步離開,這甜棗的誘惑不小,愛看書的人總會感覺時間不夠用,監牢内的限制使得長夜漫漫時間浪費,都知道程孝宇跟管教關系好,在牢房内又是‘權勢滔天’,看書的機會難得,老馬頭明知道這般受人唆使不是好事,還是樂意跳入這個小陷阱内。
“呵呵呵……”
這輕松的笑在當天晚上即宣告消失。
管教辦公樓的中央空調系統損壞,踏入11月天氣轉冷,地處偏僻的半山區,犯人們冷一些也就忍了,管教們可不希望自己工作的環境太過惡劣,天雖然黑了還是将程孝宇找出來。
用左手查出了故障,正準備進行維修之際,一個早就被戰哥打點好,熊威進來又不斷打點的管教悄然走到程孝宇身邊,低聲說道:“麻煩來了,王戰曾經仇家的兒子,一個在鄰省兇名昭著的家夥,據說這一次是專門進來找熊威麻煩的,告訴他自己小心點。”
程孝宇愣了一下,索姓用左手直接将故障點修複,擺弄了幾下中央空調恢複了正常,站起身快步離開,管教客氣的一支煙也隻是掖在耳朵上。
回到了牢房,程孝宇從熊威口中得到了更爲準确的消息,這個家夥不是奔着熊威而來,而是爲了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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