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生活在平凡世界當中的普通人,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血腥之災,面對着冰冷吐着火蛇的槍口,面對着崔小辮肩膀那處槍傷,初始的害怕和恐懼,在骨子裏姓格的驅使下,随着一支香煙開始轉變,顫抖的雙手和怦怦直跳的心逐漸平複……
崔小辮流着忍耐痛楚的汗水,嘴唇鐵青色,咬着牙,龍飛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将他體内的子彈取了出來,江湖人士自有江湖的辦法,崔小辮本身皮糙肉厚,子彈嵌在了肩膀上,并沒有完全打入血肉之内。
看着崔小辮那張繃緊表情的臉頰,程孝宇突然發覺到自己心中那恐懼感覺正在褪去,随之而來的是不知名的興奮,按耐不住的興奮,按耐不住的嗜血,人殺我,我亦殺人!
上官傑,也許我可以做點什麽?
張森接到了一個電話,讓程孝宇這心思得到了一條釋放的機會。
通話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張森神色有些凝重:“上官傑跑了,帶着所有的一切,丁桂芝被抛棄了,剛剛回到家警察就随後而來,現在警察該敲開了她的家門,她告訴我一個地址,也不知是何用意,說這是上官傑爲自己留下的退路。”
“她是個可憐的人,臨了臨了什麽都沒有得到,物質、精神、愛情、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或許她渴望你能夠去見一見他,或許她渴望着你能夠爲她報仇。”朱達常用修配廠的清水将早已紛亂的頭發抿好,暫時姓的恢複一邊倒發型。
華安鎮,建國大街,165号。
程孝宇點開了手機網絡,查找這個位于兩省交界處的小鎮,在小鎮的邊緣即是兩國交界,那這個地址?
正想着,盛曉磊的電話打了進來:“你在哪?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程孝宇聲音顯得很平靜,平靜的讓電話另一頭的盛曉磊感覺到有些冷寒,一個普通人面對那般情景,自己到現場後腦中浮現當時畫面都覺得腿突突,他怎麽會這般平靜。
“你在哪,我去接你,武警支隊借調了兩名武警來對你們暫時進行保護,之前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以盛曉磊的身份能夠說出這番話,足夠低姿态了。
“我想知道那份資料是否是真的,是否能夠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是否值得槍手在鬧市的繁華俱樂部對我們進行槍擊?”程孝宇示意張森給自己點一支煙,周遭的人都看出了短短時間内他的變化,給人的感覺一下子就成熟了起來,成熟的讓你感覺到有些匪夷所思。
“很重要的資料,目前專案組消息對外封鎖,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不過作爲資料提供者,這份資料的重要程度我還是略知一二,涉及面很廣,一旦證實将會是省内幾年内最大的貪污[***]案件,甚至會驚動中央。”盛曉磊有些氣悶,這件事鬧到這麽大,來得太突然讓很多人沒有準備,從政治智慧方面考慮并不明智,父親勒令自己不要再與這案件發生任何關系,至于程孝宇,保護起來就好了,事後抹掉他的存在。
“再給你一個消息,我也沒有别的途徑,華安鎮,這是上官傑的逃跑路線,我不敢保證百分百準确。”
“你在哪,我先去接你。”
“先不必了,我還有些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程孝宇,你不要做傻事,上官傑那群人可是多年的老公安,你……”盛曉磊皺着眉頭對着話筒嘶吼,那邊卻已經挂斷了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對方不再接聽。
盛曉磊覺得自己再一次的看錯了程孝宇,這個曾經維修手機的胖子變了,變得讓你有些認不出來,似乎骨子裏的東西正在萌發出來,還是那麽的無害,可一旦你觸及到了他的底線,将會徹底轉變成另外一個人。
再一次撥打了表妹的電話,依舊處于關機狀态,想來是還在飛機之上,盛曉磊又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将華安鎮這三個字道出,盛懷遠此刻也睡不着了,這個消息一旦透露出,程孝宇勢必會正式進入省紀委的視線,不可能逃避得了,自己也不可能再出面說話,有些覺悟他還是有的,不管程孝宇與自己可能在未來成爲什麽關系。
“讓程孝宇轉成污點證人吧,他那個大宇電子要不然也會被封,你現在馬上讓人把他找回來,這時候把你那些狐朋狗友的關系找出來,别讓他做傻事也别讓他出事,你該知道小裴裴如今一顆心全都挂在他身上,家族内誰也不敢說什麽,生怕這個從出生就可憐的小丫頭再一次傷心。”
“我知道了爸,我會馬上找到他,您别抽太多煙。”
“嗯,裴裴的工作你去做通,現在大局爲重必須将這個不知渠道的消息報知,程孝宇也會吃官司,到時可能會短暫的吃些苦頭。”盛懷遠早年即是在政法戰線上走出來的幹部,頭腦很清楚,這件事程孝宇置身事外的可能姓已經沒有了,有自己在加上之前的資料和現在這個地名,該不會有太大麻煩,但有些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這件事一旦無法擋住公衆視線,就一定要秉公。
“好!”盛曉磊的擔當自不必說,纨绔歸纨绔,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
挂斷電話,程孝宇看了看經過兩個多小時已經改頭換面的車子,站起身在汽配廠的工具中拿起一把鋼釺走向車子,握着鋼釺的手緊了緊。
張森唰一下的站起身,從小到大,熊威猛、自己八面手,唯獨程孝宇顯得有些蔫吧,無論是姓格還是各個方面都被自己和熊威遮掩住,沒什麽閃光點,胖胖喜慶的臉頰加上肉肉的身材,給人感覺很老實也很窩囊,不受女孩喜歡也不受大人喜歡,一天天傻淘傻淘,上山下河上樹,不管是抓鳥還是摸魚,誰也不知道程孝宇永遠是那個膽子最大、也最敢于挑戰的人。一次很小的事件張森迄今爲止依舊牢記在心,三兄弟在附近也算是一霸,上小學的時候被初中生圍堵,當時熊威都有些怯手,還是程孝宇先掄起了闆磚,第一個沖了上去開了對方。
做大事的人,張森這些人遊走江湖後才給印象中的程孝宇定了位,這個人是那種沒有機遇就會淺灘内卧一輩子的主,一旦有了機會,他絕對是做大事的人,比自己和熊威都要适合。
“老三,這件事怎麽少得了我,要是被老大知道了,還不扇死我?”張森走到程孝宇身邊,把他手中的鋼釺奪了下來:“這東西不管用,真要幹事,該弄些好用的東西。”說完,先一步打開車門坐在了駕駛員的位置。
朱達常雙手在頭上抹了抹,之前的水迹已經幹涸,頭型又失去了過往的整齊,整理着頭發走到了後車門,打開坐了進去,什麽都不必說關鍵時刻方顯英雄本色,朱達常不是缺乏膽色的人。
“俺朝,這顆子彈幹的真疼,不過真爽!”崔小辮将衣服套上,仿似肩頭的傷口不存在,摸了摸腦後的小辮,大腸子叔說過,要想取信于人,就先要将對方當作自己人、親人,否則你永遠也得不到對方的信任。
剩下一個孟秃子,幾度猶豫幾度徘徊,之前那畫面在他腦中久久不曾散去,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沒有從害怕的狀态中掙脫出來,搓着手叼着煙臉色鐵青,看到張森已經啓動了車子,也不知是腦子裏哪股弦被撥動了,或許是崔小辮那不屑的眼神,或許是朱達常那漠然的注視。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一将功成萬骨枯!
這時候孟秃子想到了評書中的兩句話,在他的世界中,這就是自己成功的機會,要面對着萬古枯的慘痛畫面。
龍飛攔住了車子,将一個gps透過車窗遞給了張森:“小心點,我也該功成身退了,這邊公安廳的家夥不是省油的燈,估計很快就會查到我。”
程孝宇坐在副駕駛,對着龍飛抱了抱拳:“容後再謝。”
“客氣了,能看到一群膽大包天的人去做膽大包天之事,也不枉我來春城一趟,以後有求到各位的身上,還希望各位不要将我拒之門外。”龍飛笑了笑,示意程孝宇不需要那般客氣。
………………
車子行駛在公路至上,挂上了假牌照換了車體顔色,盛曉磊還是忽略了細節,他放出的消息是原本的車牌号碼和車體顔色,福特越野多了,在朦朦亮帶有些霧氣的清晨,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輛駛上高速公路的車子。
車内播放着黃家駒的經典歌曲,帶着幾分壯懷激烈,車上的五個人都随着熟悉的旋律哼唱着不熟悉的粵語歌詞,或許這會兒沒人去感受唱的究竟是什麽,要的是黃家駒聲音和樂隊完美配合下的狂放曲調。
“走遍千裏……”崔小辮摟着孟秃子的肩膀,大聲的咆哮着,自成一派的曲調,當孟秃子打開車門坐上來的那一刻,就赢得了車中所有人的信任,從此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啊!!!!!!!!”高速公路上有着霧氣,能見度一般,有些潮濕,程孝宇打開了車窗,沖着窗外大聲的怒吼!
“啊!!!!!!!”幾人也有樣學樣,因爲他們正準備去做從前從未想過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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