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弘安确實以爲阮長老死了,因爲人不會突然往後摔倒,然後就不再動彈了,他沒有瞧見小黑,隻看到阮長老以怪異的姿勢倒下,腦袋着地,這在影武中是極爲少見的,畢竟不是普通人,影武就算失去意識,在摔倒時也能避免頭部着地。
在沒有外力時,腦袋先落地往往意味着影武已經死亡。
因此阮弘安拼命攻擊蘇牧,不留任何餘地,然而在他聽到阮長老隻是暈過去後,僅僅是停頓了一瞬間,繼續出手。
無論如何,今天的事都已經變味了,罪魁禍手就是蘇牧,他成功的把放在阮小勉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卻也因此陷入了危機,阮弘安的拼命攻擊出乎他的意料,一路跑來又受了不少傷,都是輕傷,可累加起來就是遍布全身的疼痛,而且越跑越疼。
“可惡!幹嘛還要追我?阮長老已經暈了,暈了懂不懂?沒有防禦能力!别說老虎,來隻毒蛇毒蜘蛛他就死了啊!扔下爹不管了嗎?你這個不孝子!”蘇牧四腳着地往&頂&點&小說{}前跑了幾米,避過了灌灌影魂的俯沖攻擊,大聲叫道。
聽到了這句話,阮弘安終于停下步子,回頭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蘇牧說得不無道理,毒蛛毒蛇之類的倒是不用擔心,但野獸确實是不小的隐患,皮再厚再硬也擋不住獸口的撕咬。
蘇牧也停下步子,喘得舌頭都耷在了嘴邊,看了看身上比較疼的幾個傷處,确定沒有大礙,這才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肌肉,想趁阮弘安不注意的時候撿幾顆石頭,再來次先前的偷襲戰術。
然而他的腰才彎到一半就停了下來,目瞪口呆的看着遠處,阮弘安身子一震,嘴角微微往上一翹,又回頭看向了蘇牧。
在阮長老倒下的位置,一隻黑色的鳥影竄上天空,懸停着,不上不下,像是個塗了漆的風筝。
蘇牧已經料到阮長老不會昏迷太久,想着就算阮長老醒來了,趕到這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内,他肯定能想出對付阮弘安的辦法。
沒想到阮長老會用影魂報平安這一招,飛禽影魂體形較小,不能載人,卻可以飛到極高的地方,看得到遠處的景象,也能被遠處的人看到,哪怕阮長老沒辦法動彈,也能讓影魂升空,向阮弘安報平安。
蘇牧剛才一直在躲避阮弘安的瘋狂攻擊,根本來不及思考計劃,而知道阮長老平安無事、已經能用影魂護身後,阮弘安就可以毫無顧慮的揍蘇牧了。
而他也正是這樣做的。
蘇牧彎腰撿石頭,看到灌灌影魂楞了一下,而阮弘安隻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阮長老的意圖,立即就攻向了蘇牧。
先到的仍是灌灌影魂,在剛才的追擊戰中,影魂給他造成的傷害最大,但那是因爲他忙着跑,小黑忙着跟,也沒出現可能緻命的攻擊,現在蘇牧停下來了,小黑有空了,灌灌來勢兇猛,它就可以應戰了。
“去他後面。”蘇牧小聲的說了一句,他并不打算讓小黑在灌灌面前暴露,灌灌影魂速度雖快,力量卻遠不及走獸類影魂,攻擊力有限,蘇牧有信心接下來,但他卻沒信心對付阮弘安,聖靈類影武喜歡先練影魂,飛禽類和遊魚類影武則習慣先焠體,他們的焠體水平相對較高,不會停留在五階,讓小黑偷襲比較合适。
小黑貼地潛到了阮弘安身後,蘇牧原本彎着腰,直起腰來再避開就來不及了,他直接使了個怪招,雙腳一滑平摔在地上,難看是難看了點,卻有效的避過了灌灌的沖擊,灌灌直沖向天際準備來次俯沖,蘇牧則翻身躺在地上,像是睡醒了剛睜開眼睛一樣,專注的看着灌灌影魂。
這個極爲放松的姿态在阮弘安眼裏滿是破綻,他立即行動,跳起來雙腳踩向蘇牧的胸口。
小黑随着阮弘安一同跳起,不過是往後躍的,它抓住阮弘安的雙腳,将其拉橫,接着擡腳踩在阮弘安腋下,将其拉平,墜着往地上落去。
阮弘安壓着小黑摔在地上,小黑在恢複二維狀态時就連影魂都傷不到它,阮弘安相當于面朝下摔在地上,和剛才的蘇牧差不多。
這一下摔得不輕,阮弘安全身骨頭都險些被摔散了,而他連自己是被什麽東西攻擊到的都不知道,灌灌已經開始俯沖,阮弘安能夠通過它看到地上的一切,卻沒能看到身下的小黑,就算看到了也隻會認爲是他自己的影子而已。
哼哼唧唧的爬起來,阮弘安感到了一絲恐懼,蘇牧一直躺着沒動,自己身下又是結結實實的地面,到底是什麽呢?
眼看着灌灌影魂越來越近,蘇牧終于動了,他猛的一按地面往旁邊滾去,而阮弘安則跌跌撞撞的沖了幾步,來到了灌灌的正下方。
他是被推過來的,一股力量推了他一把,另一股力量絆了他一下,阮弘安勉強穩住沒有摔倒,卻代替蘇牧,成了灌灌的俯沖攻擊目标。
過去還沒有哪個影武被自己的影魂攻擊到,阮弘安險些成了第一人,幸好他被推過來時是背朝上的,而背部是影魂“居住”的地方,阮弘安反應不慢,雙腳用力站穩,微微調整了影魂俯沖下來的角度,讓灌灌影魂撞中了他的背。
披風高高揚起,又緩緩落下,灌灌影魂成功的穿過披風回到了阮弘安的背上,阮弘安也因爲沖擊力單膝跪在了地上,不過并沒有受傷。
沒受傷隻是暫時的,蘇牧沖過來一腳踢在阮弘安肋部,“哈”的笑了一聲,往瀑布方向跑去。
阮弘安被踢得在空中轉了一圈,疼得幾乎暈過去,捂着左肋躺在地上,蜷得像隻大蝦。
這一次蘇牧終于能安心奔跑了,他一口氣跑到了天虹瀑布,看到了仍在發呆的阮小勉和正在欣賞彩虹的陳瑞雪,大笑着跑過去,在二人反應過來之前一手一個拎着,躍下了天虹瀑布。
阮小勉和陳瑞雪尖叫起來,他們都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雖然都猜到了蘇牧讓他們來這裏的原因,卻沒想到蘇牧會如此幹脆。
“哈哈哈哈……保護好自己,屁股摔成五瓣我可不負責!”蘇牧大聲吼道。
…………
幾分鍾後,三人在蘇牧曾經呆過的那間墓室裏坐下來,擰着衣服上的水。
這次沒有星石,進洞之後就漆黑一片,蘇牧曾經無數次遊進遊出,也算是輕車熟路了,順利的進入了墓室。
“這裏……真的是太一修煉的地方?”黑暗中響起了陳瑞雪的聲音。
“是啊,當初就是被軟棉棉他們追着跳下瀑布,才發現這個地方的,躲這修煉了一個月才敢出去,牆上應該還能摸到太一刻的字,啊,對了,對青丘族來說,這裏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麻煩不要告訴别人啊。”蘇牧靠在一面牆上揉着胸口,被阮弘安偷襲的那一下可不輕,不過那一腳也算是報了仇了。
“爲什麽?”過了一會,阮小勉有氣無力的問道。
“呃?原因不是很簡單嗎?太一是青丘族的,又是所有影武的偶像,他修煉過的地方……”蘇牧楞了一下。覺得阮小勉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多餘。
“爲什麽要救我?”阮小勉打斷了蘇牧的話,聲音依舊低沉。
蘇牧幹笑了兩聲:“這個原因同樣簡單,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帶你回家的,可不是帶你去送死的,總得負些責任,現在咱們安全逃出來了,我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你現在當場自殺或是回村裏自殺我都不會阻止。”
阮小勉又沉默了一會,再問:“可是……你爲什麽那麽堅持?你說過太硬太直、沒有韌性的話,會容易折斷,明明救我沒什麽好處的,爲什麽還要堅持?甚至冒着被折斷的危險。”
“這個問題。”蘇牧想了想說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堅持的,比如自己的原則,至于救你的好處……求個心安理得。”
“就這麽簡單?”阮小勉十分茫然。
“就這麽簡單。”蘇牧笑了起來:“康王說過我這個人目光短淺,後來我想想還真沒說錯,我做事就隻能尋些簡單的理由,比如活着、比如心安理得,從來沒有什麽崇高理想,想太多活着累,得過且過。”
阮小勉沒有接話,大概是陷入了沉思,墓室裏靜得出奇。
先前神經高度緊張,又受了些傷,周圍安靜下來之後,蘇牧就開始犯困了,他調整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着牆想打個盹,不料眼皮子才剛閉上,就被人輕輕踢了一腳,接着又聽到了陳瑞雪的驚叫。
并不是敵襲,阮家父子就算跟着跳下瀑布,也肯定是順水往下遊找,不可能往深潭裏潛,那一腳是陳瑞雪踢的,她聽說牆上有太一刻的字後就起身摸着牆尋找,轉了半圈後絆在蘇牧腿上,跌到了他懷裏。
若是這裏有光,陳瑞雪不會被絆到,就算絆到蘇牧也能接住她,之後會出現什麽樣的發展是個未知數,或許會帶些粉紅色。
可惜這裏沒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