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盡。”
聽到一個父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蘇牧還以爲是昨天被打得太慘,腦子被摔壞了,出現了幻視和幻聽。
他把嘴張到最大,用力的掏了掏耳朵,又緊緊閉起眼睛,用力揉了揉,再甩甩腦袋睜開眼睛。
鋒利的匕首仍在阮小勉腳前,阮小勉仍是一臉複雜到了極點的表情,無數種情緒參雜在一起,他的目光十分深邃,有光芒閃爍,卻不是淚花。
或許軟棉棉同志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了。
“兩個孩子損在我手上,原來是這個意思。”蘇牧摸着下巴說道:“阮小勉的那一刀不僅捅死了阮大志,還把自己給捅‘死’了,損說的并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在爺爺和父親心裏,已經死了。”
“你不是說那是意外嗎?爲何……”陳瑞雪看着蘇牧問道,她無法理解這個情況,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他們也是一個村、一個族的,意外也就罷了,族人自相殘殺的話,影武族群是必然會消亡,頂,點,小說的。
“大概能猜到原因。”蘇牧歎道:“他哥哥阮大志有着影武血統,對他們村來說就是超級明星一般的存在,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相比起來阮小勉就寒碜多了,明明是親哥哥,地位極爲懸殊也就罷了,應該還是他的偶像,偏偏還被他親手殺了,說實話,阮小勉沒有崩潰我覺得已經是個奇迹了,可惜阮大爺阮大叔沒那麽好的心理素質,應該是……糊塗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蘇牧猛的站起來,撿起匕首用力扔出去,叫道:“有病啊!讓自己的孩子自殺,會後悔的懂不懂?”
阮弘安冷哼一聲,擺出了戰鬥姿勢,被旁邊的阮長老一把拉住。
“這是我們的家事,後不後悔都與你無關,你走,這裏不歡迎你。”阮長老皺着眉頭說道。
“哦。”蘇牧朝陳瑞雪和阮小勉招了招手:“走,咱們已經是不受歡迎對象了。”
“是你們兩個離開,他要留下,我說了,這是家事。”阮長老指着阮小勉說道。
“那你就說錯了。”蘇牧嘿嘿笑道:“沒有家長會讓自己的孩子自殺,所以你們已經不算是家人了,你們要怎麽折騰家事就去折騰,阮小勉是我帶來的,自然要負責把他帶走,以後他要是再想回來自殺我就管不着了,但今天不行。”
阮小勉身子一震,轉頭看向蘇牧。
“那你們永遠留在這裏!”阮長老突然放出他的影魂,極速向蘇牧撞來,灌灌尾生七根長羽,正是一隻七級仙影。
蘇牧在阮弘安擺出架勢後就開始做準備了,影魂來得突然,速度也快,卻被他輕易的側閃躲開來,擡手就是一枚紮馬釘扔出去,拉起陳瑞雪和阮小勉就往後跑,大叫了一聲:“撤!”
喊聲還沒結束,第二隻灌灌影魂也疾飛過來,速度比前一隻稍遜一籌,正是阮弘安的六級影魂。
戰鬥開始得很突然,但蘇牧和陳瑞雪都已經有所提防,應對有餘,阮小勉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任由蘇牧拖來拖去,他有着焠體五階的實力,腳步移動很快,怎麽拉扯都不會摔倒,卻也不會主動移動。
三人很快跑出去數十丈遠,阮長老和阮弘安緊緊跟在後面,聽到了他們的動靜,灌灌村的村民們都走了出來,卻被任長老勸了回去:“讓他們去,任長老和弘安不會有事的,畢竟……是他們的家事。”
村民們都歎着氣回到了屋裏,灌灌村又恢複了平靜,比平時都要安靜許多,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顯得有些陰森。
…………
灌灌影魂的速度很快,而且飛禽類影魂能飛到極高的地方觀察周圍,要甩脫阮長老父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蘇牧隻能想到兩個脫險的方法,一是到青丘村避難;二是逃到灌灌找不到的地方。
第一個計劃比較容易實現,可他不希望把青丘村牽扯到這件事情裏來,清官難斷家務事,蘇牧确實幹擾了阮家的家事,可他總不能看着阮小勉被親爹逼得自殺,無論如何得把今天應付過去,以後再讓阮小勉自己去定奪要怎麽辦。
第二個計劃更難一些,但蘇牧以前有過成功的經曆,再來一次應該也能成功,因此他帶着二人往天虹瀑布的方向跑去。
可惜這個想法是好的,卻很難實現,上次追趕他的人是灌灌村的一群孩子,數量雖多,能力卻弱,能讓他順利逃到瀑布上方,這次完全不一樣,對方隻有兩個人,實力卻比蘇牧他們三個人都要高,根本跑不過。
一邊打一邊逃,蘇牧還沒跑到半程就扔光了紮馬釘,沒有了這個威脅,阮長老和阮弘安很快抄上來,堵住了三人。
“老爺子跑得可真快啊!”蘇牧拄着膝蓋喘粗氣。
“最後的機會,他留下,你們離開,我不會再追究任何責任,若你們硬是要管這件事,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阮長老的聲音已經變得十分低沉。
蘇牧撓了撓後腦勺,笑着問道:“不如……商量一下,今天讓我們走,就當沒見過咱們,回頭讓阮小勉決定回不回村,如何?”
阮弘安不屑的笑了一聲:“他那樣的膽小鬼,怎麽可能再回來?若是今天放走了,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了。”
蘇牧皺着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非要把自己的兒子趕盡殺絕不可?‘放走’這個詞用在自己兒子身上真的好嗎?多大仇似的,不就是出了個意外麽?照我說,你們也把阮大志想得太好了?又不是有個影武血脈就一定能把影魂練到九級,照阮大志那種性格,他真會刻苦修煉?就算天賦再好,能練出個七級影魂就算很不錯了,與之相反,沒有影武血脈的阮小勉受他哥哥影響,會加倍努力,将來的成就很可能比阮大志還要高出……”
“住嘴!”阮長老一聲暴喝打斷了蘇牧的話:“你現在……能證明這一點嗎?”
阮小勉身子一震,終于流下了淚水。
“嗯,他死了,沒辦法證明。”蘇牧歎了口氣:“可是阮小勉還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嗎?爲什麽要扼殺希望呢?畢竟還是你兒子啊,好好想……”
他的話再次被打斷了,打斷他的不是暴喝,而是影魂。
在蘇牧說話時,一直懸停在阮弘安身後的灌灌影魂突然飛過來,撞在他的胸口。
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來這招,噴出口鮮血倒飛出去,沒有任何防禦與卸力,這次撞擊帶來的傷害,甚至要比昨天和彭輝打鬥時受的還要多,剛好得差不多的内髒又被震傷了。
陳瑞雪吓了一大跳,急忙跑過去,喚出刑天影魂護在蘇牧身前,阮小勉也驚得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哼,聖靈影魂嗎?”阮長老看了陳瑞雪一眼,拉住阮小勉的手,轉身就走:“跟我們回去。”
“等等!”蘇牧在陳瑞雪的摻扶下站起身來:“太中二的話我說不出來,因爲所以……不管什麽道理,今天不能讓你們帶走他。”
“那就,死。”阮長老沒有回頭,身後的灌灌影魂再次向蘇牧撞來。
這次刑天影魂已經出現,伸出盾牌擋住了灌灌的撞擊,同時一斧子向灌灌劈去,可惜它的動作沒有飛禽類影魂快,劈了個空。
在這短暫的交手過程中,阮弘安的影魂已經繞到了蘇牧和陳瑞雪身後,仍是向蘇牧撞來。
刑天影魂在二人身前,要再把盾牌移到蘇牧身後是來不及了,刑天以攻代守,回身一斧拍向灌灌的前行路線,用的是斧身而不是斧刃,免得灌灌撞到斧刃上,阮弘安被劈成兩半。
阮弘安已經料到刑天影魂會來這一招,在行進過程中來了兩個小小的轉折,橫移了一下,隻是他沒料到面對的是斧身而不是斧刃,橫移的距離不夠,撞在斧身上。
這一下撞得不輕,阮弘安往後退了一下,額頭和雙頰出現了淤青,同時流出了鼻血。
阮長老哼了一聲,控制着他的影魂繞刑天轉起圈來,速度快得驚人。
陳瑞雪皺起雙眉,蘇牧也記得這招,當初劉公公就是用這樣的招數傷到陳瑞雪的,同是七級影魂,灌灌的速度比青耕略慢幾分,但尋找機會擊中刑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阮弘安受了點輕傷,對行動基本沒有什麽影響,但對蘇牧的恨意已由來已久,再加上蘇牧今天的多次阻撓,他怒火中燒,不僅指揮影魂攻向蘇牧,自己也沖了上去。
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阮小勉,父親和爺爺要自己死,蘇牧卻在努力的阻止着,一邊是血親,一邊是曾經的仇人,怎麽看怎麽諷刺,怎麽想怎麽荒唐。
另外,蘇牧的話也撼動着他的神經,從小到大,鼓勵的話都隻會對阮大志說,他從未得到過一句,本來個子就小,又被籠罩在哥哥的陰影裏,直到此時此刻才聽到了一句肯定,雖然是猜想式的,但對他來說,已經多到了不敢想象的地步。
而蘇牧的傷勢正在慢慢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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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也寫到一百章了,感謝一直以來投推薦票的書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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