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絕對是“傳說中”的地方,在所有影視、書籍作品中,隻要有皇宮裏的戲碼,九成以上都會在禦書房裏發生重大事件,作爲故事的轉折點,或是爲整個故事定下基調。
不過這樣的傳說隻有蘇牧知道,禦書房裏的另外三人都不知道,而且這種事也解釋不清楚。
三人中,有兩個是蘇牧認識的,分别是趙公公和劉公公,第三人初次見面,但不難猜出他就是目前九州的當政者、權力最高的人——攝政王康王。
蘇牧一直覺得康王就是個陰險狡詐、秃頭駝背、高挑瘦削的猥瑣怪老頭,直到現在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康王不算年輕,但也隻有四十多歲,頭發梳得十分整齊,皮膚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十分健康,衣服雖然華貴,但他的氣質卻不像是王者,更像是學者。
“哇!出現了出現了,經典的反派大boss形象,漢尼拔、嶽不群、莫裏亞蒂教授!”蘇牧瞪大了眼睛,指着康王說道。
康王楞了楞,回頭看了[頂_點]小說看站在身後的趙公公和劉公公,好奇的問道:“他在說什麽?”
趙公公笑着搖了搖頭:“那小子常說些别人聽不懂的話,不要理會就是了。”
“哦。”康王回過頭來,笑着向蘇牧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這麽直截了當?沒有裝模作樣的批改奏章,沒有拿下不下跪的事做文章,莫非是知道我不喜歡那套,對我已經有所了解?唔……這麽認爲會不會太中二了?”想到這裏,蘇牧無奈的說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活的,畢竟……死了嘛,就什麽也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話我就不用逃得那麽辛苦了,玄武族的人要抓我就抓,殺了炖了埋了,我再活過來就是了。”
康王爽朗的大笑起來:“說得是,要是死了還能知道,那就不能算是死了。”
“是啊!”蘇牧也大笑着說道:“醒來之後我才發現我死過了,想象一下,躺在自己的棺材裏,回憶着自己死之前發生的事,偶爾有一些過去、甚至是前世的記憶點跳出來,一些很零碎的小片斷,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康王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歎道:“可惜,世上恐怕隻有你一個人能享受到那種感覺。”
“是啊。”蘇牧點頭道:“不過享受一次就行了,我可不想再在棺材裏醒過來,試多了容易出現心理陰影。”
康王笑着點點頭,正色道:“跟着我,不敢保證你絕對不會被殺死,但肯定要比過去安全得多,如何?”
“呃……越來越直接了。”蘇牧有些驚訝:“能不能問問原因?我一沒權,二沒錢,三沒實力,四老惹麻煩,五……唯一的好處就是能給你一些泡妞的意見,不過我自己都還單着,所以這一點沒多少說服力,況且以你的地位,超模影後都能手到擒來,也沒我什麽事兒。”
康王沒能聽懂這些話,不過聽從了趙公公的意見,選擇無視,沉吟了一會說道:“趙公公說過你很聰明,而且是那種看淡權勢、臨危不懼,有急智之人,我身邊有很多聰明人,總是能看得很遠,擺一子慮千子,尋求萬無一失,隻要有他們在,朝廷就能維持下去,但我也需要一些……懶得看那麽遠的人,覺得這一步是好棋就下了,不太計較棋局的輸赢,落下的棋子有時候可笑,有時候又能發人深省,有這兩種人在身邊,我便可以不敗。”
“喂,你這是在拍我馬屁呢?還是在笑我短視啊?不過就算是後者,聽起來也挺爽的。”蘇牧揉了揉鼻子,笑得十分開心。
康王笑道:“并不是笑你短視,而是說你有短視這個能力,世人隻懂得誇獎有遠視的人,卻忽略了一點——隻有鼠目寸光的人才能看到射到自己面前的箭,一味的往遠處看,就隻能看到張弓的人。”
“說得好啊!”蘇牧鼓起掌來,偌大的空間讓他的掌聲聽起來連成一片。
康王并不得意,而是認真的看着蘇牧問道:“你意下如何?”
蘇牧幾乎沒有考慮,立即就搖頭說道:“不好。”
康王皺了皺眉:“能不能問問原因?”
“原因很簡單,因爲你不可能信任我。”蘇牧歎道:“我現在背棄李慶的話,将來就有可能會背棄你,你應該比我聰明得多,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也就不可能信任我,李慶處處不如你,但他會信任我,能信任的傻子要遠遠好過不能信任的聰明人,特别是聰明人,如果我真跟了你,你反而要分一絲注意力在我身上,防着我繼續幫李慶,防着我被皇後收買,我不跟你,其實是在幫你,當然,也是在幫我,免得又死一次。”
康王緩緩點了點頭:“說得好啊,可你應該也知道,跟着太子就意味着被危險跟着,你現在處境也不好,太子完全幫不了你,而我隻需要一句話,你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去玄武大院喝茶。”
“喝茶?還是算了,這個詞和查水表、收快遞一樣讓人不舒服。”蘇牧打了個冷顫:“跟着李慶的危險我當初就已經考慮過了,勉強可以承受,而且跟着他是從零開始,也有趣一些,反正你剛才也說了,我不太計較棋局的輸赢。”
“有意思。”康王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替太子出些什麽主意,你去,趙公公會帶你從後門出去,以後有空也可以來這裏玩玩,你若不喜歡喝茶,我們可以喝酒。”
“好啊,能和康王喝上幾杯,我以後就有吹牛的本錢了,哈哈。”蘇牧一副迫不急待的樣子。
趙公公仍保持着他那很親和的微笑,從康王身後走到了門口,蘇牧立即跟過去,不過在門口又停下了腳步,轉頭向康王問道:“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
康王疑惑的看了蘇牧一眼,略微思考了一會,搖頭笑道:“林相的死與我無關,若是我要動手,讓趙公公去一趟,幹淨利落把人殺了便是,絕不會弄得那麽難看,事實上我不喜歡暴力,我希望登基時是被人扶上去的,而不是踩着屍體爬上去的。”
“和我想的差不多,感謝解答,告辭。”蘇牧朝康王拱了拱手,跟着趙公公走出了禦書房。
…………
趙公公帶着蘇牧繼續往北邊走去,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走到了皇宮——同時也是京城最北邊的城牆前才停下步子,說道:“我就隻能送你到這了,過了護城河再往北走一截就能看到安江,哪天你想找康王喝酒的話,把這個遞給侍衛,我自會過來接你。”
說着,他遞給蘇牧一塊小石牌,應該是用雨花石打磨出來的,光溜溜的什麽也沒寫,摸起來很舒服。
蘇牧接過石牌,看着前面巨大的宮門,苦着臉說道:“玄武門?真的?也太不吉利了?”
京城有九門,其中并不包括玄武門,由于直通内宮,一般情況下玄武門是不開啓的,這裏有重兵把守,光看得見的就不下二十人,躲在暗中的估計還不止這個數,别的門可以闖進來,唯獨這扇不行,城牆又高又厚,城門也是一樣,外面還有護城河,開匣放水的話就能把人沖到安江裏,哪怕是來一支軍隊,也絕不會把這裏作爲突破口。
許久沒有開啓過的玄武門在今天打開了一條縫,爲的隻是讓蘇牧出來,單憑這一點,蘇牧就有吹牛的本錢了。
告别了趙公公,蘇牧走出玄武門,走過護城河,回頭看了看這面巍峨壯觀的城牆,和守在門外的士兵點頭打過了招呼,往北邊走去。
曲安鎮在京城的正東方,不過繞一截路還是很值得的,守在玄武門外的人有可能屬于玄武族,繞路可以避免玄武影武在鎮上等他。
第三次踏入曲安鎮時已經是第四天的事了,蘇牧和上次一樣,直接從安江漂流而下,隻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曲安鎮的北方,爲了避免把敵人帶到陳瑞雪面前,他沒有急着進鎮,而是在外面觀察了三天,确定沒有人在等他,這才在第四天淩晨悄悄進入鎮子,摸進了客棧裏。
…………
陳瑞雪這幾天都沒有睡好,有些擔心又無計可施,她沒有想到蘇牧會這麽謹慎,直到聽到了腳步聲,這才松了口氣。
哪怕來的人不是蘇牧,至少也能問出點消息來,不至于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裏幹等。
門是被敲響,而不是被推開的,陳瑞雪起身開了門,恨不得揪着蘇牧的耳朵問他怎麽這麽遲,但終究還是沒有這麽做,隻是氣乎乎的坐到桌子旁,看也沒看蘇牧一眼。
“我總得确定不會把危險帶到這裏,才進的鎮子。”蘇牧也坐到桌旁,點亮了蠟燭,微笑着說道。
陳瑞雪仍是不理他,嘟着嘴看自己腳尖,這招絕對是從曲華那裏學來的。
蘇牧挺高興她有這樣的反應,至少說明她在擔心,擔心是因爲關心,能知道有人關心自己,總是件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