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在等待蘇牧,半年前齊素菡、芸環和芸裳帶來了空棺的消息,他的心中就已經有了期待,而前久的六義鎮“叛亂”消息傳來後,期待就正式轉變成了等待。
而今天晚上就是他們見面的日子。
緊張了小半日,李慶吃完晚飯才終于靜下心來,在書房裏一坐就是兩個時辰,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書本上,免得胡思亂想。
門開了,他沒有看到,蘇牧貓腰進來了,他沒有聽到,直到一隻幹燥溫暖的手捂在口鼻之上,李慶才終于清醒過來,想要起身,卻被右肩傳來的力量壓住,想要從捂着嘴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卻發現那隻手如金鐵般堅硬,根本掰不開。
“看什麽小黃本呐?居然這麽入迷,萬一我是皇後派來殺你的,你豈不是已經挂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李慶身子一震,臉上揚起笑容,慢慢的轉過頭去。
“喂,這麽受的眼神是怎麽回事?莫非墜兒隻是個掩護?你小子不厚道啊》頂>點》小說,那麽漂亮有愛的小姑娘,你居然忍心一扔就是一年,她可是整整等了你半年呢。”蘇牧一巴掌拍在李慶後腦勺上。
李慶按了按險些被拍出來的眼珠子,扶着額頭說道:“你胡說什麽呀,什麽掩護?我被軟禁在此,如何與她會面?直到最近才找到與府外聯系的方法,而且我前天就見過她了好不好?”
“哈?”蘇牧握起拳頭,重重扣在李慶頭上:“難怪那小丫頭三天沒理我了,原來是因爲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怪我沒告訴她,你這重色輕友的家夥,居然讓我多等三天。”
“毆打太子可是要殺頭的。”李慶抱着腦袋伏在桌子上,他在應天城的時候就習慣了蘇牧的無視皇權,歎着氣說道:“康王肯定知道我與陸姑娘和墜兒有來往,說不定連她們的底都查過了,我讓守門人将她們大大方方的請來就是了,你不能随意露面,所以才需要多準備幾天的。”
“原來如此。”蘇牧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可你就不怕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到紅袖館,害我被抓了?”
“這個嘛……你連死都死不掉,又怎麽可能被抓?”李慶笑着拿出一小壇酒,替自己和蘇牧一人倒了一杯:“況且陸姑娘名氣太大,若是派人盯着她,反而會忽略了她身旁的人。”
“哦?你自己想出來的?”蘇牧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笨蛋好不好?用得着這麽驚訝?沒有自保能力,身邊又沒幾個可以信任的人,若還是個笨蛋,那不如早點死了省事,是康王當皇上還是小商當太子都無所謂了。”李慶端起酒杯碰了碰嘴唇,很有節制。
蘇牧點了點頭,問道:“說起自保,你們不是誇父族的麽?顯靈失敗了?”
李慶搖頭道:“誇父一族……很早就滅亡了,據說最後一個大巫死在百餘年前,最後一個誇父影武死在五十年前,就連父……連先皇都沒有見過誇父影魂長什麽樣子,不過我敢肯定,誇父影魂是肯定不會舉着個大圓環的。”
蘇牧哈哈一笑:“說不定設計logo的人看到誇父影魂在玩呼啦圈,或者是那個圓環代表着誇父影魂的特殊能力,從姿勢來看像是……元氣彈?或者是豎起來的氣圓斬?”
“元氣彈?氣圓斬?那是什麽?”李慶好奇的問道。
“哦,一夥人去西天尋找龍珠的故事,無關緊要。”蘇牧靠在椅背上,問道:“針對目前的情況,你有什麽計劃?”
李慶歎了口氣:“先要離開這裏,被關在這座監獄中,任何計劃都隻是空談。”
“所以第一步是越獄,有計劃了沒?”蘇牧點了點頭。
“沒有頭續。”李慶再次端杯碰唇:“帶你進來的那個宮女叫阿水,她的父母是菜農,常來宮裏送菜,她也跟着來,有一次走丢後遇到了我,我們一起玩了會,從那之後她每次進宮都會來找我玩一會,我們成了很親密的朋友,一直保持着聯系,這段曆史沒人知道,長大後她成了宮女,我成了囚犯,最近好不容易才聯系上的,她可以把你帶進來,卻沒辦法把我帶出去。”
“我擦,這麽狗血的劇情,你以後要是不封她個貴妃什麽的,就太對不起觀衆老爺了。”聽到了這樣的八卦,蘇牧的眼睛賊亮賊亮的。
“嗯,我知道,她現在隻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幫我,但隻要她願意,我一定會迎娶她的。”李慶認真的點了點頭。
蘇牧又替自己倒了杯酒,淡淡的說道:“嘁,沒想到你小子這麽有人緣,墜兒呢?那丫頭的性格我很喜歡,相貌就更不用說了,你打算怎麽對她?别告訴我你準備來個**佳麗三千,阿水我不認識,但她是冒着生命危險在幫你的,要是你虧待了她和墜兒,後果會很嚴重。”
他的樣子并不嚴肅,臉上還帶着笑,聲音也不如何冰冷,但李慶卻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像是在黑暗中有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或是在水裏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腳踝。
不過太子并不害怕,他并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也想不出虧待阿水和墜兒的理由,又何必要害怕?
隻是氣氛就此冷了下來,蘇牧自斟自飲,李慶杯中的酒卻沒怎麽減少,他每次擡杯都隻是沾一沾嘴唇,顯然已經不打算再做醉酒太子了,作爲曾經的酒鬼,戒酒的時候完全與酒精隔絕相對要容易些,而能夠随意接觸酒精卻忍住不喝,就需要極大的自制力了。
蘇牧每天在紅袖館無事可做,酒量倒是練出來了,喝了半壇酒後,他擦了擦嘴,開口說道:“我想了下,越獄是不可行的。”
“不行?爲什麽?”李慶注意到蘇牧用的是不行,而不是不能。
蘇牧用指頭輕敲着桌子說道:“越獄之後你肯定要逃,皇後一心要殺你,康王一心要捉你,有趙公公、孫大勝那個級别的存在,你要麽死、要麽被抓回來,不可能有第三種結果,所以不能越獄,隻能出獄,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
“改……改造?怎麽改?”李慶沒聽懂。
“哈,我在開玩笑。”蘇牧笑道:“你又不是真正的犯人,也沒什麽好改造的,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讓外面的人,讓整個九州的人知道這一點,讓别人替你伸冤,康王在登基之前必然惜名,到處潑你髒水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有足夠多的人替你說話,他一定會把你放出去,極力證明沒有軟禁你,雖說肯定還是會有尾巴跟着,但比呆在這裏要強多了,至少能讓你開始做事。”
“确實……”李慶也開始輕敲桌面:“可是要怎麽讓天下的人知道呢?”
“新聞發言人。”蘇牧正色道:“你需要一個可靠的、懂得說話的、人緣極廣、能令人信任的人當新聞發言人,也就是你的喉舌,由那個人把消息傳出去,傳遍天下,當然,那人必然會被康王視爲眼中釘、肉中刺,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這樣的人……”李慶猛的擡起頭來看着蘇牧。
蘇牧點了點頭:“是啊,這樣的人我們正好認識一個。”
“可是,我也沒什麽能給予他的,齊家主的财富可是比皇宮裏的還要多啊!”李慶歎了口氣。
蘇牧搖頭道:“齊家主如果不想幫你,也就不會來京城了,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幫你的,原因大概是曾經受了林相很大的恩惠,他應該不圖你什麽,隻是想活個心安理得,你能爲他做的,就是保證齊家人的安全,這是重中之重,很多人想幫卻不敢幫你,如果齊家主成了你的喉舌,齊家人又得到了妥善的保護,那麽前來投靠你的人也會增加很多。”
李慶苦笑:“要是真有力量保護齊家人,我又何必苟且偷生裝小孩呢?”
蘇牧笑得很陰險:“這個簡單,你以太子的名義雇傭影武,零散的也好,整支影武族群也好,許諾将來的好處,雇傭的錢甚至可以讓齊家主自己來出,當然,這之間的運作還是要看你和齊家主的手段,我隻能給你出出主意。”
“足夠了,你來了才這麽一會,就替我解決了這麽多問題,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李慶十分高興。
“别拍馬屁,你要是真想感謝我,把我的通緝令撤下來,到時候能天天見面,我也能經常給你來點馊主意。”蘇牧揮了揮手,繼續喝酒。
“通緝令的事我暫時是沒辦法的,對了,你們青丘族願不願意來?無論是跟在我身邊還是齊家人身邊,好處自然是很多的。”李慶搓着手問。
“這個嘛……我可以幫你問問。”蘇牧想了想,說道:“倒不是爲了好處,齊家主答應的每年五十顆中品靈石已經很不錯了,主要還是想讓大家多出來看看,接接地氣,免得在山裏憋壞了,先說清楚,青丘族出山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多謝你。”李慶起身拍了拍蘇牧的肩。
蘇牧也站起來說道:“好了,阿水和齊素菡還在等着我,我就先告辭了,以後的見面由你安排。”
說完,他翻過了院牆,又由躲在陰影裏的阿水帶出皇城,剩着齊二小姐的馬車回到了紅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