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騰江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鬥争,和其他人不同,他認識蘇牧,也看到是蘇牧先進的屋,然後秦月才出來召集了晴琪舒華。
蘇牧是近期最有名的通緝犯,從他出現在京城的時機,施騰江很容易就把背詩人蘇牧和通緝犯蘇牧聯系在了一起,隻是想不明白他出現出在這裏的原因,再怎麽高檔這裏也是青-樓,站在風口浪尖上還敢逛青-樓,會不會太大膽了些?
靠在牆上胡思亂想了一會,施騰江冷靜下來,抛去了攝政王來青-樓與蘇牧密會的可能性,找了個簡單而可信的答案——蘇牧是秦月請來背詩的。
這個想法讓施大才子徹底放心下來,能讓晴琪舒華齊聚一堂的,除了攝政王外,恐怕也隻有蘇牧背的詩了,至少施騰江是這樣認爲的。
今晚必有佳作現世,想到這裏,施騰江的心底忽然湧出一股力量,站直了身體,向那間屋子邁了一步。
他不在乎那些詩是不是蘇牧作的,詩的檔次太高,已經超脫到羨慕忌妒!頂!點!小說恨的有效範圍之外,能聽到那樣的詩就已經足夠。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施騰江慢慢走近屋門,像是趕赴刑場,心裏比春闱那天還要緊張,好不容易走到門前,他沒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貼着門偷聽,舉了五次手,終于鼓足勇氣敲響了屋門。
…………
當蘇牧聽到施騰江在門外報出名字後,雙手立即就攏進了袖子裏,他不敢帶着雙刀招搖過市,但肯定要有所準備,他的星石沒了,袖子裏裝滿了紮馬釘,随時可以掏出來、砸出去,門闆不薄,但他有信心砸穿,将紮馬釘釘進施大才子的腦門裏。
秦月看到了蘇牧的小動作,微微搖了搖頭:“在這裏沒人敢亂來,包括你。”
蘇牧楞了楞,笑道:“那麽……你在告訴我我不敢,還是在試探我敢不敢?”
“我是在告訴你。”秦月笑得很甜,成熟中夾雜着天真,卻讓蘇牧有了一種危機感。
“你知道我膽子很大的。”蘇牧不打算動手,摸紮馬釘隻是預防,否則秦月也來不及阻止,但他很好奇那種危機感是從哪裏來的。
“我知道,他也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會是來爲難你的。”秦月指了指門外:“既然認識你,那麽我敢打賭,他想進來隻是爲了聽詩。”
“我也知道,可是他認識我。”蘇牧無奈的說道:“我相信你們,但是不相信他,誰知道他會不會聽完了詩,回頭就把我給賣了,有人替他擔保嗎?”
“我可以擔保,施公子一定舍不得讓紅袖館惹麻煩的。”秦月說着看了一眼曲華。
“懂了,那就請施公子進來。”蘇牧笑道:“我想施公子一定很喜歡詞牌。”
曲華滿臉通紅,低着頭不說話,應該是在尋找陳瑞雪先前沒找到的那條地縫。
秦月剛把門打開一條縫,施騰江就利用他的身材優勢,輕巧的從縫裏鑽進來,急忙把門關上,擦了擦額頭的汗。
蘇牧看到施騰江這樣子,知道他确實不會出賣自己,至少短時間内不會,便笑道:“施公子,沒必要搞得跟諜戰片似的,反而引人注意。”
施騰江不知道什麽是諜戰片,但聽懂了大概意思,用力點了點頭:“對對!是……是我疏忽了。”
“沒關系,請坐,可惜你來晚了一步,我已經背完了。”蘇牧替施騰江倒了杯茶。
施騰江失望得臉都險些融化了,坐着一動不動,眼看就要翻着白眼暈過去。
蘇牧連忙說道:“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從曲姑娘那裏聽到的。”
施騰江又僵了一會,再次重重點頭:“對,還可以聽到。”說着他看向了曲華。
曲華仍在害羞中,故意偏過頭去沒敢和他對視。
“好了,說正事。”蘇牧覺得耽擱得夠久了,開口問道:“誰能聯系到太子?”
“太子?”第一個出聲的墜兒,她茫然的問道:“你……不是來找他的嗎?”
蘇牧剛才沒想到這事,連忙解釋道:“找到太子就能找到他,相對而言,找太子不是更簡單一些嗎?”
墜兒這才放心下來,點點頭,摸了摸袖中的誇父玉佩。
“我或許有辦法聯系到。”秦月皺着眉說道:“可是……必然會驚動一些人,甚至是那些你不希望驚動到的人。”
“沒有悄悄聯系的辦法嗎?我還想活着見到那家夥。”蘇牧撓了撓頭,他下午進京的時候稍微打聽了下,玄武族是他最大的“敵人”,遇到是必死無疑的,另外還有那些爲了拿賞金而四處尋他的人,相比玄武影武,賞金獵人可就不好認了。
秦月微微搖了搖頭,她的人脈極廣,但性别、身份和職業導緻了她的人脈太薄,就像湖面上冷風吹出來的冰層,别說踩,很可能一碰就碎。
沉默了一會,施騰江忽然說道:“我……可以試試。”
“會不會太冒險了?”蘇牧有些猶豫,他曾經打聽過施騰江的情況,知道施騰江沒有真正的官職,還在等着補缺,但才名在外,人緣确實不錯。
隻不過聯系太子這種事,對于施騰江來說是很危險的,攝政王當政,如果知道施騰江和李慶扯上關系,别說是官職,很可能會讓他萬劫不複,畢竟施大才子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施騰江明白蘇牧的意思,點頭道:“我會小心。”
“好,你自己斟酌,不要引火燒身,要是能聯系上,就和秦大家說一聲,我會再來這裏,無論是否有結果,到時候必有重……詩酬謝。”蘇牧笑着說道。
“一言爲定,先告辭了。”施騰江也幹脆,既然蘇牧已經背完了詩,那他也沒理由再呆在這間屋子裏了,免得擾了蘇牧的“詩興”。
“好了好了,你們也都回去,今晚見到的聽到的都别說出去,誰要是弄得以後沒詩可聽,我定不饒她。”秦月像趕小雞似的把鍾晴、徐舒和曲華趕出屋子,關上門後又向蘇牧問道:“你們呢?有很多人在留意這裏,現在出去不大好?”
“留在這裏也不穩妥,說不定還會給你惹麻煩。”蘇牧起身推開窗戶往下看了看,見下面是條較爲安靜的小巷,又道:“我們跳樓走,陸姑娘就住在這裏?”
“怎麽可能。”陸琪微笑着說道:“住處早就找好了,我可沒污你的珠寶。”
“那就走,咱們逛着夜市回去。”蘇牧打開窗子,走過去一手夾着陸琪,一手夾着墜兒,對秦月說道:“回頭見。”
秦月張大了嘴巴,在這裏呆了很多年,陸琪的身體還從來沒人碰過,蘇牧夾得如此自然,仿佛已經夾過了無數次。
陳瑞雪也很是驚訝,她看到陸琪和墜兒在掙紮,也不知道該不該出手去救,這樣的舉動在遇到危險時倒是沒什麽,但在平時就顯得過于親密了。
“捂着嘴,試着别叫出聲,免得引來追兵。”蘇牧蹲在窗台上,向陸琪和墜兒說道。
陸琪和墜兒隻能照辦,一個不用閉眼睛,一個死死的閉上眼睛,緊緊的捂住了嘴。
蘇牧縱身而下,三樓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别說是兩個人,就算十個他都能撐住,放下陸琪和墜兒時,陳瑞雪也跟着跳了下來,四很快離開小巷,走進了熱鬧的主街,融入到人群中。
西市的夜不宜休眠,街邊有各種小吃,便宜方便,卻不是太幹淨,街上人頭攢動,有捏着鼻子一臉厭惡的公子哥,也有滿頭虱子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孩在人群中竄來竄去,大人貓着腰一邊大喊一邊追,狗叫、貓跳,這裏亂得像一鍋沸騰的粥。
往前走了沒多久,蘇牧手中已經拿着十多串烤肉和糖葫蘆了,身旁的陳瑞雪比較斯文些,隻拿了五串,墜兒攙着陸琪跟在後面,每人拿着一串烤肉,這是她們第一次在大街上吃東西,很不習慣,肉串自然是蘇牧塞給她們的。
陸琪置的小院位于懷遠裏坊,就在西市的南邊,本以爲能平安走回家,沒想到很快就出問題了。
有個人在錯身而過時,撞了蘇牧一下,之後繼續往前,鑽進了人群中。
蘇牧停下來,皺着眉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怎麽?”陳瑞雪也停了下來,回頭尋找那人的蹤迹。
蘇牧擡起手臂,看到他的衣服被拉了條口子,手臂也被拉了一條極淺的傷口,淺到沒有鮮血溢出來,隻有一條紅線。
“西市的特别歡迎儀式?錢包倒是沒有被掏。”蘇牧拉了拉他的衣服,抹了抹那條紅線,焠體四階的恢複能力讓這條傷很快就變白,并消失不見。
“會不會是有人認出你來了?”墜兒有些緊張,低聲把情況告訴了陸琪。
蘇牧想了想,搖頭道:“就算是來捉我的,也沒道理就這麽輕輕劃一下,感覺更像是……一個記号。”
袖子被拉了個口子,耷拉下來,露出了手臂上的皮膚,讓他看起來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