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了朱雀影武的追擊,蘇牧、屠和尚與方老頭順平河遊回了曲安鎮,也就是蘇牧逃跑的起點,沒人能料到他會逃而複返,肯定不會在曲安鎮設防,因此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回到了昨天晚上住過的客棧,蘇牧買來兩套衣服給自己和方老頭換上,屠和尚的僧衣不可能買到現成的,和樣式無關,是尺寸問題。
在買衣服的時候,蘇牧還順便去湖邊走了一圈,沒有找到陸琪和墜兒,二人都已經離開了這裏,蘇牧不擔心官兵對她們的盤查,以陸琪的聰明才智應該能輕易應付過去,他擔心的是常自明見自己逃跑後又返回來找她們麻煩,那就要出大問題了,畢竟還有個阮小勉在,敢去找法源寺的和尚,他應該屬于“合法影武”。
可惜現在自身難保,如果去找她們,就算能活着找到,也會把她們給害了。
換好衣服,方老頭一本正經的坐下來,用他的長指甲敲着桌面,說道:“咱們都活下來了,說正事。”
“說正事。{頂+點}小說”蘇牧點了點頭,在老頭對面坐下來。
方老頭沉思了一會,開口說道:“幾年前我得了張圖。”
蘇牧笑了笑,想起了他畫的那幾張圖,原本計劃環遊九州,每州撒一兩張的,結果被孫大勝追的時候,就用掉了幾張,後來騰書簍裝甘蔗,就全部扔在離州境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蟊賊去找灌灌村的麻煩。
隻聽方老頭繼續說道:“圖上沒有任何線條,隻有十九個點,無論怎麽連都看不出是什麽形狀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張圖和太一有關。”
“太一?”蘇牧皺了皺眉,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好像沒和你說過,我就是青丘族的。”
“哦?”方老頭眼睛一亮:“那你一定知道怎麽連這些點。”
說着,他用指頭蘸些茶水,在桌面上點了十九個淩亂的小點,有的擠在一起,有的分得很開。
蘇牧伸指頭在空中劃了半天,搖搖頭:“點太多,可能性太多,就算我把大狐狸妹子叫來都沒辦法連起來,你的圖恐怕不全。”
“是全的。”方老頭十分肯定的說道:“圖畫在一張完整的小獸皮上,隻斬去了腦袋和四足,能看出來沒有被剪裁過。”
“這就有點奇怪了。”蘇牧把十九個點的位置記好,将桌子抹花,說道:“應該有說明怎麽連劃,或是講清要減去哪些點,否則這謎題沒辦法解。”
方老頭歎了口氣:“我在周圍找過了,什麽也沒有。”
蘇牧笑了笑:“所以,你就爲了這十九個點,被關了五年?讓我猜猜……你找人幫忙解謎,被人賣了?”
方老頭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反正就是被人賣了,當時覺得爲了這秘密,被關五十年都值得,現在想想有些不值,但也不後悔。”
蘇牧點頭表示理解,若是金銀财寶,還真沒多少影武會在乎,可事關太一就完全不同了,有史以來最強的影武,但他成爲最強者的方法卻從未被提起,那些小點很可能指向一條變強的道路。
可惜解不開謎題的話,這條路隻是個沒有出口的迷宮。
方老頭和屠和尚離開了,各自留下了一句話,屠和尚說“小心些”,方老頭說“弄明白了,别忘了告訴我一聲”。
于是蘇牧又隻剩下了一個人,和他前天來到曲安鎮時一樣。
屠和尚太容易被找出來,方老頭太容易被認出來,可蘇牧不一樣,換身衣服他就是另一個人了,實在不行還可以抹個包公臉、貼個小胡子什麽的。
隻是富昌鎮不再會有一個半瘋的老頭和一個高大的和尚救他了,他們準備去兌州度個假,度假是爲了開心,而他們殺和尚的時候最開心,所以度不度假也沒太大區别。
暫時不能再扮書生,蘇牧這次打算扮成個富家公子,靈感來源于常自明,隻是他沒太大的自信演好貴公子,纨绔倒是沒問題,歇斯底裏的樣子學學灌灌村那些小孩就行了,可太引人注目,萬一不小心碰到個和尚,多看他兩眼認出來,那又得是另一番驚心魂魄了。
另外扮公子的話,就不能背書簍了,這就意味着他沒辦法帶雙刀,必須換一種方法,想來想去,他忽然想起來公子應該是有閑階級,平時沒事就逛逛街、下下旗、泡泡妞、撫撫琴,而古琴是能藏下這對刀的,不知這鎮子上有沒有賣的。
蘇牧離開客棧準備去買琴,但剛走門就停下了步子,改變了計劃。
街對面站着個人,老熟人,帶着誇張的驚訝表情,呆呆看着蘇牧。
“這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了,咱們一年前在千裏之外見了一面,沒想到能在這樣的小鎮子上重逢,你說是不是很有緣?”蘇牧笑着走到對面,微笑着說道。
“你是蘇……蘇豐年。”對方沒忘了他的“名字”。
“嘿嘿,我真有先見之明,早早就想出了這個名字,瑞雪罩豐年,我歸你罩,正好現在遇到些困難,你總得脫我脫身?”蘇牧笑得很賤。
這人正是陳瑞雪,應天城裏刺殺過李慶的刑天影武,此時仍是獨自一人,女扮男裝,扮的正是個書生。
她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些、清瘦了些,聽到了蘇牧的話,她皺了皺眉,問道:“你是太子身邊的人,有什麽困難是你解決不了的?”
“我就是要進京找太子……”蘇牧說到這裏忽然停住,也皺了皺眉,回想了一下她看到自己後那過度誇張的表情,很沒自信的問道:“你往這個方向走,應該是要進京城,不會是……打算去找我的?”
陳瑞雪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猜到了這一點,接下來就不怎麽難猜了。”蘇牧深吸了口氣,說道:“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你走到這裏最多隻需要一個月,這就意味着你堅持了十一個月,能堅持這麽久,說明你聽了我的話,沒和你師姐鬥,但她終究還是看你不順眼,設計逼你離開了,你從小在刑天族的居住地長大,在外面不認識人,離開後沒地方可去,就想來京城投靠我。”
陳瑞雪越聽越驚訝,随後又有些沮喪,微微一笑,說道:“都對,隻是我不是離開的,我……我被逐出師門了。”
“這麽嚴重?你師姐是個人才啊!爲什麽要逐你?還有你的影魂……”蘇牧也有些吃驚,被影武族群逐出是絕對的大事,不可能再回去,而且嚴重者要刮壞背上的刺青,毀去影魂。
陳瑞雪搖搖頭:“我隻是被逐出來了,原因……還是和太子的事有關,那天我被打傷了,回去之後,那件帶血的衣服被我師姐偷偷拿去,之後……你應該能猜出來。”
“我還真沒看出來。”蘇牧笑道:“你居然這麽笨,那麽重要的東西都被拿走,真是笨到家了。”
陳瑞雪自嘲的一笑:“你呢?你有什麽困難?我能幫你?”
“進去說。”蘇牧帶着回到客棧,把一天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
“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聽完了蘇牧的講述,陳瑞雪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好奇的問道。
蘇牧立即回答道:“我在想,咱們既然這麽有緣,不如交往一次?”
“交往……”陳瑞雪睜大了眼睛:“是什麽?”
“哦,這時代沒這詞?”蘇牧撓着頭試圖解釋:“那麽男女朋友也是講不通的了,相親好像意義不對,成親又有點過了,處對象?牽紅線?”
陳瑞雪大概聽懂了,眼睛越睜越大,嘴巴越張越大,臉色越來越紅。
蘇牧一直在看着桌面思考用詞,歪頭看到她的表情,連忙笑道;“我的意思是僞裝,咱們裝成小兩口,進京城找親戚的,他們就算搜到我,也絕對想不到我這麽快就能找到媳婦,反正隻要有你在,我就是安全的,當然,還是得繞遠路才行,不能過六義鎮,太多人看到我的臉。”
陳瑞雪松了口氣:“你應該早說是僞裝的。”
蘇牧嘿嘿一笑:“當然,你要是真對我有意思,我倒是不介意你追我。”
陳瑞雪臉色更紅:“誰……誰對你……”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蘇牧搖手問道:“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
陳瑞雪想了想,點頭道:“你是聰明人,你覺得好就好。”
“那走,媳婦兒,咱們就是一對回京省親的鄉下小夫婦了,離開之前,咱們先去血拼,弄兩身裝備再說。”蘇牧站起來支起胳膊,想讓陳瑞雪挽住。
“不……不要,這裏又沒别人,不用裝。”陳瑞雪推開蘇牧,低着頭紅着臉,跟在他的身後。
蘇牧對自己想出來的這個計劃很滿意,爲了攜帶雙刀,他又補充了一下計劃的細節,買了輛破舊的牛車,什麽也沒載,趕着空車往西北方向走去。
隻是他也沒想到,京城此時正因爲他們做的那些事而沸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