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的棺材裏坐起來,看到了自己的陪葬品,蘇牧笑得很賊,也打算當回賊。
“不對,概念有些混淆了,盜自己的墓不能算是盜墓賊?”這樣想着,他将石棺裏的雙刀背好,又把裏面的各色财富盡數塞進懷裏。
身上穿的是壽衣,材質極好、剪裁極好,應該是出自應天城最有名的王剪刀之手,比蘇牧生前穿過的所有衣服都要好,價值恐怕也是他所有衣服總和的好幾倍,這真是件諷刺的事,人類好像更注重死後的享受,而非生前。
把陪葬品都拿好,算是發了一筆小财,蘇牧又拿着星石走了一圈,發現這間墓室面積不小,豎幾面牆的話夠一個五口之家在裏面生活了,室内較爲空曠,沒什麽陳設,畢竟住在裏面的人用不到家具。
重新蓋好棺蓋,把一切布置回原樣,蘇牧輕輕推開墓門,走到了室外,關于複活,并且重新能動的事得暫時保密,被趙公公知道的話,不知道又得喂他喝什麽了。
墓室建在一個很\頂\點\小說漂亮的小花園中心,周圍種着不少樹,地上長着高及腳背的草,如果不是大半夜的話,景色應該是極好的。
可惜醒來的時機不大對,醜時剛過,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樹木影影綽綽、搖搖曳曳,再加上孤零零一間墓室,着實有些吓人。
這裏仍是齊家的地盤,應該是家族性質的墓園,園外有圍牆,門口有守衛,園内有守墓人,經茶苑一役,齊家的自衛力量劇減,墓園的守衛數量也明顯不足,很容易就能潛出去。
墓園就在距應天城不遠處的甯安湖畔,風景比城内的翠鏡湖還要好上幾分,隻是蘇牧根本無心欣賞,他快餓死了。
癱在床上時隻能喝些稀粥,感覺不到饑餓,恐怕一次也沒有吃飽,又不知道在棺材裏呆了多久,胃裏早已空空如野,餓得頭暈眼花,肚子連叫的力氣都沒有,要是再餓兩天,恐怕連消化的功能都得退化了。
沒有力氣,眼睜睜看着湖裏有不少大魚,卻遊不動、撈不着,好不容易在湖對面的林子裏見到一隻野雞,追得滿地雞毛,最後還是把刀扔出去,碰巧在一棵樹上彈了下,歪打正着才捉到。
立即到湖邊剝洗幹淨,用湖邊的濕泥包起來,埋在地下,在上面生起火堆。
雖說是大半夜,但烤鹿的教訓是要吸取的,而且胃裏沒東西,吃烤的不利于消化,叫化雞比較嫩,适合現在吃,要是有荷葉包着就更好了。
坐在火堆旁,蘇牧思考着又能活過來、又能行動的原因,但這種事光靠想是不可能想出來的,瞎猜了好一會,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他迫不急待的把火堆撥開,将那顆滾燙的、已經烤得裂開的大土丸子拿出來,重新弄好火堆。
土殼子粘着雞皮,剝開後帶着雞皮撒下來,就露出了冒着熱氣,幹淨白嫩的雞肉,幹淨是相對的,也沒有鹽可以灑,卻能吃出野雞肉的鮮甜。
一隻肥碩的野雞,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進了肚子,就連烤酥的骨頭都嚼碎咽了,蘇牧滿臉、滿手都是油汁,意猶未盡,但通體舒暢。
想去湖邊洗整幹淨,卻在轉身之後楞了一會,猛的打了個寒顫。
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比回頭見到貞子還吓人,身後什麽也沒有,吓人的不是怪物也不是鬼魂,而是自己的影子。
湖邊風大,火光在不停的晃動,蘇牧轉身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想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影子沒有跳動。
影子仍是影子,“躺”在地上,人是垂着手站立不動的,影子卻擡着一隻手,正用指尖去碰一顆灰白色的石頭,那顆石頭在月光下顯得很醒目,但隻是一顆普通的石頭,并非什麽難尋的靈石。
影子像是在好奇,爲什麽手指伸到石頭上後無法觸碰石頭,隻能覆蓋到石頭表面?
蘇牧呆呆站着看了一會,猛的蹲下來,而他的影子卻不會跟着動,仍站在那裏看石頭。
把星石拿出來,光芒比火光要強得多,這次影子終于有了變化,換到了身體的另一面,卻仍是自顧自的動,這次是跳動的火焰産生了好奇,可火焰是光,它的手伸過去後就會變淡,在觸到火堆之前徹底消失,影子被吓到,一縮手,又出現了,于是繼續碰火堆。
詭異的情形持續了好一會,蘇牧把火堆弄熄,又把星石收起來,月光照出來的影子已經極淡,似乎懶洋洋的沒什麽力氣,在蘇牧走動時,因爲腳底相連,它的雙腳會跟着動,對蘇牧手上做出的動作卻無動于衷。
“難道是我的影魂?我終于顯影了?”蘇牧皺起眉頭。
三級幽影可以離體,但身體必須和影武相連,和眼前的景象很像,可是影魂不是得影武召喚才會從背上出來麽?而且自身是不會有智商的,隻有在影武死後,承載着影武的魂魄,才會擁有智力,自主行動。
而且就算擁有了智力,也十分低下,灌灌祖祠裏的那隻大鳥“活”了不知道幾百幾千年,才能聽懂人活,做出點頭或搖頭的動作,剛顯的影爲什麽會自主行動,又對周圍的事物感到好奇?
“莫非是因爲我死了一次,三魂七魄不全,有一部分來到了影魂身上,才讓它有了智力?”蘇牧又想。
不過随後他就否決了這個答案,失魂落魄常常用來形容呆滞的人,魂魄不全的人通常智商低下,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傻子,他蹲在地上做了下四則運算,甚至解了道方程式,沒發現智力受影響,不像是個魂魄不全的人。
又仔細思索了一會,蘇牧突然想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醒來時腦袋裏的尖叫。
他占據了這個身體,可身體的原主人恐怕還沒徹底死掉,魂魄被他壓制,隻得在體内沉睡起來,直到被天機液毒死,原主人殘缺的魂魄才又醒來,很可能還和自己的魂魄幹了一架,最終沒能幹過,寄到了影子上。
身體的原主人魂魄不齊,智商和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差不多,什麽也不懂,所以才會對周圍的一切表示好奇,可這樣一來,不就不能在别人面前露面了麽?大白天走在街上肯定會有影子?影子不随着身體動,那還不被當成怪物?
況且現在還隻是三級影魂的樣子,無法觸碰到别的物體,要是升到四級,豈不是要滿街掀裙子、偷東西?
又想了一會,蘇牧忽然意識到影子不怕星石,沒有消失,隻是因爲光亮的原因換到了另一面,他立即點了堆極旺的火,把影子照得很黑,再拿出星石來放到地上。
果然,影子一點也不怕,立即被這顆耀眼的星石所吸引,又要來碰,卻仍和先前碰火堆一樣,挨近了消失,吓到縮手,再碰。
“完了,以後不能在人前露面了。”蘇牧收起星石,蹲下來摸了摸影子,影子被“摸”到後有了反應,也蹲下來想摸蘇牧,可它沒有立體的身形,自然不可能擡手。
和影子互動了一會,蘇牧熄滅火堆,原本進應天城看看齊家的計劃也取消了,直接往西邊走去。
他要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訓練影子,至少能讓影子和他保持動作一緻,否則以後就隻能過吸血鬼般的生活了。
應天城的西邊有個地洞,洞裏有塊燃魂石,那裏就是蘇牧的目的地,躲在地下看看這影子能不能成長,順便訓練,地洞外面就是樹林,也不怕沒吃的。
不敢再進城,一路向西,盡找偏僻的地方走,不一日,終于又回到了平河岸邊的那片樹林裏。
掉進去的地洞已經被蘇牧遮起來了,遮擋物沒有受到破壞,這讓他放心不少,重新來到那塊峭壁前,獵了一頭熊扛着,伸手拉出了沉重的石門。
沒有人來過,地下溶洞和離開時沒什麽區别,蘇牧飽餐一頓,走向了燃魂石床。
從來沒聽過影魂會抱怨,也不知道燃魂石會給影魂帶來多大痛苦,既然影子有智商,那麽躺在床上後,答案就能揭曉了。
蘇牧先把星石放在身後,照出了影子,卻驚訝的發現影子不肯“上-床”,他走過去,影子竟會偏轉方向,躲開石床。
“果然不喜歡被燃,可是影子又不會有知覺,應該隻是本能反應?”蘇牧繞着石床走了一圈,影子就跟着轉了一圈,既然處在遠離燃魂石的方向,仿佛石床才是光源,而不是地上的星石。
于是蘇牧幹脆站到了石床上,沒想到腳下的影子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還有這一手?”蘇牧笑了起來:“可還是不能進城啊,沒影子比影子亂動也好不到哪裏去,該怎麽辦呢?”
沒辦法,隻能從最基本的做起,就像是養育一兩歲的小孩,什麽事都要從頭教,影子裏有殘缺的魂魄,是可以溝通的,就像灌灌族的祖魂,隻是溝通起來實在吃力。
這是石頭,這是地,這是床,這是火,這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