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直接跳到了街上,蘇牧在行人反應過來之前就擠進了人潮中,遠遠跟在那名刑天影武身後。
那人也作書生打扮,頭戴儒巾,身後卻披着件淺灰色的薄披風,顯得不倫不類,由于披風寬大,這人又一直疾行,鼓着風,蘇牧無法看到身材,但先前刑天影魂被青耕擊中手臂後,他聽到的那聲悶哼确實是女人的。
對方肯定是個新手,刺殺不成立即遁走是正确的選擇,可在大街上疾行,太過顯眼,也不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着,逃命似的,要是遇上巡街的捕頭,怕是要被查問。
七拐八繞的走了幾條街,竄了幾條巷,蘇牧跟着這人來到了應天三湖中的翠鏡湖畔。
翠鏡湖是應天城十大美景之一,風景優美,湖面如鏡,岸邊綠柳低垂,如萬千釣線探入水中,不知何年才能釣到一尾,這裏是情侶最愛來的地方,據說攜手繞着翠鏡湖走一圈,二人的姻緣就能圓滿。
湖邊不遠處就有一片古老的民居,是應天城最早的建[頂][點]小說築群之一,和應天城其它地方的繁華相比,這裏顯得格外甯靜,像一片世外桃源。
那名刺客就走進了這片民居,由于沒有規劃,民居建得很随意,道路就是院與院之間的空隙,錯綜複雜,但沒有一條是死胡同。
果然是個女人,在走進一條小巷後,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怕在這裏跟丢了,蘇牧離得比較近,二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
由于是女扮男裝,她沒有抹脂粉,可那張臉過于秀氣了點,若真是個男的長成這樣,大概很難找到媳婦,畢竟誰也不願意丈夫長得比自己還漂亮幾分,柳眉杏眼、瑤鼻櫻唇,見巷口站着個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轉頭就跑。
蘇牧救下了李慶,自然是被刑天看到了,因此她認出了蘇牧,沒料到他竟一直跟到了這裏,着實吃了一驚,跑了兩步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需要跑,因爲蘇牧沒有穿披風。
披風算是影武的标志,若要隐藏身份,就不能穿露背裝,這樣影魂就釋放不出來,除非要釋放影魂的時候把衣服脫了,就算蘇牧是影武,在他脫衣之前,她也有信心将他擊殺。
可是刑天并沒有出現,而對方手中出現了星石,于是她繼續逃跑。
蘇牧原本的計劃是跟蹤對方,找到老巢,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辦,但既然被發現了,他也隻好放開手腳去追。
二人的身法都很快,在迷宮一般的民居區域内上下縱躍、左右急突,那名女子雖然有着五級影魂,但焠體大概隻有二階,雙腿的爆發力雖強,卻少了焠體三階的力量。
追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蘇牧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在她即将躍上牆頭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飄在身後的披風。
她擡腿後踢,被蘇牧輕松擋下來,想要轉身去打,卻聽蘇牧說道:“你要是再亂動,一會肯定要後悔。”
“爲什麽後悔?”她果然沒有亂動,側着身子看向蘇牧,說話時聲音十分悅耳。
蘇牧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你家不住在附近?”
“不在,你想幹什麽?”她皺着眉問道。
“那你就更不能亂動了。”蘇牧笑道:“你一動,披風扯壞了,豈不要露着背脊回家?”
她臉微微一紅,怒喝一聲:“快放手!”
“你不跑我就放手。”蘇牧緩緩說道;“要是再跑,我還能追上你,到時候就不會再給你機會了,直接把披風扯下來。”
“我不跑,你放手。”她稍稍向蘇牧靠近了半步,免得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背。
蘇牧放開披風,指了指她的胳膊:“先處理一下,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如果你老實回答,或許我心情一好,就放你離開。”
二人的右臂都垂在身旁,袖子上都有不少血迹,蘇牧是被刑天的斧子砍中,血雖多,傷口卻已經結痂;她則是被青耕撞中,又沒有焠體四階的恢複能力,此時還在緩緩流血。
“不用,你問。”她寒着臉說道,要處理傷勢就得卷起袖子,或露出肩膀,蘇牧就站在旁邊,她如何肯讓他看見?
“是誰指使你來殺太子的?”蘇牧很直接的問道。
“我自己要來的。”她回答得也很幹脆。
“不可能。”蘇牧搖了搖頭:“我們今天才入住,你就已經知道了太子的房間,肯定是有人告訴你的,當面說謊,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她沉默了一會,小聲說道:“是我師姐告訴我的,若是我能殺死太子,她就會把鍛影石借給我用。”
“借塊鍛影石還得做這麽高級的任務?有意思,我來分析一下。”蘇牧說着來回踱了幾步,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問道:“那塊鍛影石你已經想借很久了,而殺太子這件事,是你師姐主動找你的,你們的關系很差,我沒猜錯?”
她微微點了點頭。
蘇牧又踱度了幾步,說道:“你師姐應該是從太子身邊的侍衛那裏聽來的消息,她告訴你那些侍衛都是皇後的人,你若是去刺殺,就算失敗了也不會爲難你,說不定還偷偷幫你,卻沒有告訴你太子身旁的兩個太監是實力極高的影武,所以你才敢來刺殺……你師姐不是好人啊!這是把你往死裏坑。”
這番分析先是讓她微微驚訝,聽到最後不由得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隻聽蘇牧又說道:“看你就是個實心眼,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那種,肯定鬥不過你師姐的,别跟她鬥,老老實實的修煉,就算沒有鍛影石也能鍛影,隻是速度慢一些罷了,等你實力強了,她那些小聰明也就沒什麽用了。”
她點了點頭,剛想說句道謝的話,忽然想起來對方不是自己人,又一闆臉,問道:“還有什麽問題?”
蘇牧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你是單獨來的,你師姐是從侍衛那裏得知太子住處的,那我也沒什麽問題了,哦,對了,還有個問題,你回答了我就讓你走。”
“什麽問題?”她眼睛一亮,沒想到這麽快就問完了。
“你叫什麽?”蘇牧笑着問道。
她一楞,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猶豫了一會才小聲說道:“陳瑞雪。”
“好名字。”蘇牧點了點頭,又道:“巧了,我叫蘇牧,字豐年,以後就歸你罩了,好了,你走,以後提防着點你師姐。”
“嗯。”她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道;“你的字……真的是豐年?”
蘇牧哈哈大笑:“從來沒有字,剛想出來的。”
她白了蘇牧一眼,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
…………
回到金龍客棧,已經是未時末了,李慶、齊景安、尹公公和劉公公仍在房間裏,這次刺殺事件,除了李慶被撞出了淤青外,受傷的就隻有蘇牧一個人。
蘇牧把陳瑞雪的事簡要說了一遍,但隐去了她的名字,衆人聽完後都覺得又好笑,又好氣,白白受了這無妄之災。
這天晚上有酒宴,齊景安包下了應天城裏最有名的天香樓,邀請的有離州的重要官員、商賈,以及應天城裏有名的青年才俊,原本是想連請三天,讓那些潛伏在暗中的刺客有所顧忌,說白了就是拉人肉盾牌,可李慶不願意,隻好作罷,今晚吃完後就立即離開,回齊家茶苑。
既然是宴會,齊家人自然是要參加的,蘇牧又見到了齊素菀和齊素菡,齊大小姐看到蘇牧時目光中帶着恨意,她現在已經知道蘇牧并沒有和她爹說什麽,卻惱他吓唬自己,害她昨天晚上幾乎一宿沒睡,生怕齊景安召見。
齊二小姐和蘇牧已經比較熟了,在去往天香樓的路上有說有笑。
…………
天香樓此時已經極爲熱鬧,門外停放着數十輛馬車、轎子,幾乎所有人下車、下轎時都是笑容滿面,不住的作揖拱手,與熟識的人打着招呼,有的剛剛才分别,有的則已數月未見。
天香樓一共隻有兩層,加起來能容納百十人,名額有限,能進去的都倍兒面子,樓外的人遠比樓内的多,很多人候在這裏,期待能和某位官員或商賈說一兩句話,辦成一兩件事,或談妥一兩筆生意。
太子李慶和齊景安這兩位主角來到時,賓客基本都已經到齊了,官員和商賈們都坐在二樓,一樓則是那些青年才俊和官家的子女,頗有點相親大會的意思。
來到這裏後,蘇牧意外的發現甯公子也在,有無數女性看着他流口水,再看齊素菀,她滿臉驚喜,顯然不知道自己的**會來。
“妹妹,我們就坐那桌。”齊大小姐話還沒說完,腳已經往甯公子所在的桌子走去。
蘇牧誰也不認識,就和齊素菡熟悉些,也隻得跟着往那邊走。
“特地給你們留了坐,沒想到現在才來。”等他們過去後,甯公子微笑着說道。
“麻……麻煩你了。”齊素菀一臉幸福的走到甯公子旁邊。
蘇牧看到空座位正好有三個,好奇的問道:“莫非還給我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