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掉進了一個天然溶洞裏,溶洞頂上滿是鍾乳石,犬牙交錯,地面崎岖不平,仿佛置身于巨獸口中。
溶洞的一角有個石台,從形狀大小來看應該是張石床,或是石棺——要是真有棺蓋,蘇牧肯定會去牆上找留言。
可惜世上沒那麽巧的事,這裏并不是太一的地盤,除了這張石床外,溶洞裏再沒别的人工痕迹。
這一點很奇怪,有床就代表有起居,有起居就涉及到生活,若真把這溶洞當成了生活的地方,那别的生活用具呢?就算都帶走了,總得留下點生活的痕迹?
什麽也沒有,就好像來到這裏後什麽也不用做,躺倒就好。
蘇牧摸了摸石床,不熱不冷,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麽區别,一翻身躺到了床上。
與孫大勝的賽跑持續了幾天幾夜,二人都沒有合眼,先前被石頭砸暈後,與其說是昏迷,倒不如說是昏睡,可隻睡這麽一會是遠遠不夠的,他躺下去的主要目的是睡覺,其次是好奇。
剛開始隻是感覺石床硬梆梆的,一點也不好睡,可眼睛閉上後,就不是好不好睡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睡了。
着火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都在燃燒。
在石棺的黑水裏被奎爺虐過、在自家的澡盆裏被青蠍石虐過、在灌灌族的祖祠裏被強酸虐過,蘇牧覺得自己對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強了,可現在卻無法承受烈火帶來的劇痛。
像砧闆上的魚似的,他撲騰着下了床,滿地打滾,拼命拍打着身體,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身體從下床以後就不痛了,隻是大腦受到了劇痛的刺激,現在才緩過勁來。
身上也沒有着火,衣物頭發都和先前沒有區别,體溫倒是略微升高了些,但那是在地上折騰出來的,與“火焰”無關。
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石床,蘇牧頓時明白過來那是幹什麽的,感歎道:“幸虧下來得快,再躺一會怕是要燒得魂飛魄散,不知道敲塊床角回去,能換多少中品靈石。”
暗紅色的石床,竟是一整塊靈石,而且沒猜錯的話,這是一塊上品鍛魂石——燃魂石。
蘇牧曾經見過的靈石都是小塊的,最小的一塊是赤鱬族梅長老輸給他的離天石,隻有棋子大小,最大的一塊是村裏公用的下品靈石,拳頭大小,用來練手升焠體一階的,一階之後就再沒用處,因此連名字都沒有。
這次算是漲見識了,這麽大一塊上品靈石,還是多比焠體石值錢得多的鍛影石,如果整塊挖出去,别說是城池,恐怕能換來一塊面積不小的封地,甚至是一個小國家。
影魂之所以帶個魂字,就是因爲與魂魄有關,若是真正的影武躺在這張石床上,自己是不會難受的,而影魂沒有感覺這一說,也不會像蘇牧這樣煎熬。
蘇牧沒有影魂,被石床“烹煮”的是他自己的魂魄,自然是死去活來,幾近魂飛魄散了。
眼饞啊!要是他能有自己的影魂,絕對躺這不走了,魂魄被燃燒,對他自身實力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純粹受苦而已,鍛影石不能焠體,焠體石也不能鍛影。
…………
沒辦法在這裏修煉,蘇牧決定離開,他知道地下溶洞一般來說都是地下河道溶蝕、沖刷出來的,溶洞現在是封閉的,很幹燥,不代表過去沒有水,以前肯定是地下河道的一部分,隻要能找到河道,就能找到出路。
至于掉下來的那條通道,很有可能隻是通風孔而已,由于地殼的運動發生了改變,這才變成了越往上越寬的漏鬥型,最上方的口子則形成了一個坑爹的大陷阱。
再說了,打造石床的那位前輩也不可能每次都鑽窄道進出,多累啊!
蘇牧至少是學過一些地理知識的,從溶洞的形狀、地勢可以猜出來地下河的走向,有個大概的方向就好找多了,他也沒有忘了通道裏有風的事,如果這裏真是密閉的,風又是從哪來的?
和孫大勝沒日沒夜的“賽跑”,讓他進入離州的時間大大提前,就算在這個溶洞裏呆十天,他也能在谷雨之前到達應天城。
隻不過太久沒吃東西,肚子太餓,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那麽久。
尋找出口的難度出乎了蘇牧的預料,他找了很長時間卻一無所獲,從掉進來的那個洞口往上看去,隐約能看到天已經亮了,可他連風是從哪裏來的都還沒找到。
想起了法櫃奇兵裏的情節,蘇牧又坐在溶洞裏等,希望能有陽光從掉下來的通道照下來,一直等到了晚上,這才想起上面是一片密林,就算太陽的角度正好,樹冠也擋住了陽光。
白白等了一天後,倒還有了一點點收獲。
在掉下來的骨堆中尋找食物時,蘇牧看到了金莊留給他的包,這個包一直放在書簍裏,身上的錢也還夠使,因此沒有打開來過,現在打開來一看,布兜裏除了一些金元寶之外,居然還有幾顆靈石,和兩株幹癟的靈草。
蘇牧不認識這是什麽草,反正肚子餓,就一口吃下去,不料吃下去後身上立即就精力充沛,肚子居然越來越漲。
他不知道,兩株靈草是朝廷給探子的補給,在獲得極爲重要的情報後,探子有時候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禀報,路上不吃不喝不睡覺,就靠這兩株草提供的能量回到京城,其中一株是給人吃的,另一株是給馬吃的。
指節長的一截,提供的能量就和吃了一頓飯差不多,蘇牧牛嚼牡丹,兩株草全部吞下去,相當于吃了二十頓飯,補得險些流鼻血。
有了大量的能量,身上的傷迅速恢複了,小臂上被駁角刮出來的那道傷口也終于痊愈,有了精力,蘇牧重新投入到尋找出口的工作中,又找了一夜,終于有所發現。
離石床最遠的那面石壁上,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縫隙,大約一米多長,隻比頭發絲寬那麽一點點,其中又有一部分被塵土堵住了,實在是難以發現,而風就來自于這條縫隙。
有了這一發現,他立即順着縫隙清理尋找,仔細的清理着堵住了縫隙的塵土,費了很長時間,終于看清了縫隙的原貌。
縫隙竟然是門縫,一扇不規則形狀的門,上窄下寬,像是一座瘦高的山。
門有了,可是推不開,蘇牧又是推、又是打、又是砸、又是挖,那扇門都紋絲不動,而且敲擊時發出的聲音和敲旁邊的石壁沒有任何區别。
蘇牧傻眼了,這應該不是那種用來迷惑人的假門,畢竟有風從門縫裏吹進來,而且這裏也沒有别的門了。
再仔仔細細的摸遍了整道門,終于又有了新發現——他一指頭把這扇門戳出了個窟窿來。
窟窿是原本就存在的,但有個蓋子遮着,蓋子和周圍的石面完全一樣,用肉眼看不出任何區别,隻有手指戳上去了,蓋子才會往内翻起,手指拔出來後蓋子又關下來,擋住窟窿。
找到了第一個,很快又找到了另外四個,剛好可以把五根手指頭伸進去,握住門面。
原來這是一扇拉門。可是僅靠五根手指頭的力量,他仍無法把門拉開,再次尋找,又在下方找到了五個窟窿。
原來這是一扇需要兩隻手才能拉動的門。
十指摳進門面裏,蘇牧一隻腳站在地上,另一隻腳蹬在門旁的石壁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于拉動了石門。
隻把門拉出來一厘米,他就累出了一身汗,而從門滑動時發出的隆隆聲來判斷,這扇門至少有半米厚。
“喪心病狂的保護措施,設計者肯定是個**。”蘇牧擦着額頭罵道,不過仔細想一想,爲了那張石床,再喪病的保護措施都不爲過,換作是他,估計還會在石床附近設一大堆陷阱。
…………
那兩株靈草提供的熱量消耗完了,石門也終于一點點的被拉了出來,剛開始比較艱難,拉出來一截後就相對容易一些,等整扇門都拉出來後,蘇牧又傻眼了。
裏面沒路。
石門有近一米厚,門拉出來後,就出現了一個約有一米多深的洞,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阿西!要不要這麽坑?”蘇牧小心翼翼的走進洞裏,發洩似的用力一推最裏面的石壁,差點推得肩膀脫臼。
幸好擡頭就看到了一條筆直向上的通道,否則他非在這吐血身亡不可。
通道上有排半圓型的凹陷,相當于梯子,上面漆黑一片,看到天空,看來還有轉折。
回過身,蘇牧又看到他拉開的石門後面有一個把手,應該是關門用的。
渴壞了、餓壞了、累壞了,找到了通路,蘇牧不再猶豫,重新回到溶洞裏,把雙刀背好,又把金莊的那個布兜系在刀柄上,關好了門,從通道爬了上去。
這條通道極高,爬了十多分鍾才到頭,上去後又是一個僅有半平米的小空間,前面又見到了熟悉的把手。
把這一扇同樣厚達半米的不規則石門推開後,他已經來到了地面,站在一座百多米高的石山前。
門就在山壁上,溶洞就在石山下。
關好了門,蘇牧檢查了一下,确定這裏不會被别人注意到後,記了一下周圍的景色,又回到了那片密林。
他掉進去的那個地洞必須處理一下,否則地底溶洞很可能還會被别人發現,這麽寶貴的巨型靈石,自然隻能歸青丘族所有。
找了塊扁圓的大石頭擔在地洞上,蘇牧又找了些樹枝在石頭周圍鋪陳一番,盡量減少了人爲的痕迹,這片密林很少有人會來,再這麽一弄,就算是安全了。
到平河喝足了水,又在林子裏獵了隻鹿,飽餐一頓,再到附近的鎮子買了套新衣服穿上,背着新書簍,蘇牧輕松自在的向應天城跑去。
…………
…………
淳元鎮的通福客棧住進來個病書生,這是鎮民們近兩日談論最多的話題,那書生病得奇怪,永遠一副睡不夠的樣子,卻在吃飯的時候格外有精神,而且他飯量着實驚人,據客棧的李老闆說,他們這些天買菜的次數比往日裏多了三倍有餘。
病書生十分低調,極少說話,也不愛出門,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到樓下來,吃完後再上去,也不知道躲在客房裏幹些什麽事。
蘇牧在來到淳元鎮之前就生病了,和他那幾天不吃不喝不睡覺,以及金莊包的兩株靈草有關,身體疲極、累極,卻突然得到了大補特補,就算有焠體四階,一時半會也調整不過來。
這裏是離應天城最近的小鎮,乘馬車到應天城隻需要兩個時辰,蘇牧有些後悔把要來應天城的事告訴給了孫大勝,因此在完成任務之前,他不打算進城,打算把那封密碼信交給齊景安之後,再去城裏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