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橋縣的陳林陳縣令病倒了,病得很突然、很嚴重,連門都不能出,據說将死,于是一封辭官養病的信件八百裏加急送往了京城。
在得知丹霞院是駁族影武所屠的當天,陳林就知道他不得不病了。
這麽大的案子不可能不查,否則就是渎職,甚至可以說是包庇,肯定坐大牢;而查的話最終會查到皇家,說不定是攝政王,奏上去說幕後真兇已查明,正是九州攝政王——這就是作大死。
不願坐牢,不想作死,隻好生病了。
此時,重病在身的陳林正坐在縣衙的書房裏,悠閑的喝着茶,與蘇牧下棋。
“成無業遊民了,有什麽打算?”蘇牧說着落下一子,臉上是高深莫測的表情,其實連規則都還沒學全。
“臭棋。”陳林很不客氣了吃了蘇牧七顆子,笑道:“無事一身輕,回家種田。”
“好主意。”蘇牧又落一子,把自己堵死一大片:“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你做這麽久的(頂—點)小說縣令,斂了多少?”
陳林眼睛一瞪:“什麽叫斂了多少?本官清廉,絕不收不義之财。”
蘇牧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去江南?我可沒辦法派兵送你。”陳林記得蘇牧提過江南的事。
“你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蘇牧很大度的說道,其實心裏很是不安。
駁族影武可以在丹霞院外等他,自然也可以在縣衙外、縣城外、巽州外設卡,若是知道他的行程就更方便了,沿路堵截,就算不能把蘇牧蘇牧殺死,也能大大耽擱他的行程,讓他無法按時到達。
蘇牧回到縣衙後思考了一下,那名駁族影武根本沒有受傷,爲什麽要留金莊一口氣呢?金老闆很可能是故意留下來的餌,對方很可能是在放長線釣大魚,至于魚是哪一條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齊家茶苑的主人齊景安。
若真是這樣,那麽他就變成了餌,路上應該會安全些,隻是到了應天城就麻煩了,殺魚的時候誰會在乎餌?
想太多也沒用,終究還是得走,至于路上會遇到什麽危險,到時候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幾頂轎子和數輛馬車同時離開了縣衙,分别從不同的方向出城,交錯着繞縣城幾圈,這才又回到衙門。
陳林不能派兵護送蘇牧,但這點小忙還是幫得上的,至少在“病死”或正式辭官之前,他仍是衙門裏的一把手。
車夫和轎夫都不知道陳林的用意,他們得到的指示就是趕空車、擡空轎,都以爲是縣令老爺因爲這幾天的亂子,特地舉行的驅邪儀式,一個個擡得賣力,趕得認真。
蘇牧沒有坐轎,也沒有乘車,而是随機挑了一輛馬車挂在車底,出城之後手一放,悄然進入城邊的樹林裏,以最快的速度向東方跑去。
江南位于九州東方的離州,安江和平河都從這裏流入東海,安江之南、平河之北有一大塊水土富饒的區域,便是江南,這裏氣候宜人、風景優美,九州的大米有三成是産自這裏,是一塊人傑地靈的寶地。
蘇牧本打算把江南作爲曆練的最後一站,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應天城是離州的州府,位于江南東方,是離州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中心,九州第二大城,規模僅次于京城,城内河網密布,湖泊衆多,也是九州最有名的旅遊城市。
此時離谷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蘇牧不休不眠全力奔跑的話,大概隻要八-九天的時間就能到達應天城,坐馬車去的話正好要一個月,騎馬比乘車快一些,可惜他不會騎,硬要騎馬反而浪費時間了。
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麽危險,希望在駁族影武發現自己之前盡量離得遠些,蘇牧決定就靠雙腿跑着去,也算是一種鍛煉,不過他不打算全力跑,免得遇到危險時沒了體力。
不全力奔跑的話,預計二十天左右可以跑到應天城。
三天後,他進入了位于九州南邊的乾州。
…………
乾州同樣多山,但地勢比巽州低了不少,城鎮、人口的數量增多,知道了這一情況後,蘇牧稍稍改變計劃,提高了奔行速度,但不再是一條直線向江南,而是以城鎮爲中繼點,一城一鎮的跑下去。
直線變曲線,路程增多了,安全系數也一樣,對方應該不敢在城鎮裏動手,這樣的話在路上遇到了敵人,他就可以繼續前進或後退,到最近的城鎮避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和尚幫忙。
在離開長橋縣的第五天中午,蘇牧擦着嘴,離開了一個名爲春蘭的小鎮,準備前往乾州的州府桂城,也是乾州的最後一站。
幾天來的平安無事,讓他更加了确定自己的猜測,自己已經成了餌,在大魚咬鈎前,釣者是肯定不會去動魚餌的。
可惜他猜錯了。
接近晚飯時分,蘇牧走到兩山之間的一條窄道上,攻擊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了,而且一來就是三隻影魂。
兩隻馱着影武的駁出現在兩側的山坡上,以夾擊之勢疾沖下來,低着頭,用頭頂的尖角對準了蘇牧,而那兩名影武則張弓搭箭,卻沒有放弓弦,似乎是想離得近一些再射,讓蘇牧來不及閃避。
正前方則出現了一名老者,隻不過站着沒動,似乎隻是想堵住蘇牧前進的道路,而沒有發起攻擊,他身旁站着一隻巨猿影魂,又高又壯,臂長而腿短,像是在捶打胸膛,正是遠古異獸——狌狌。
這隻狌狌每隻手上有四根指頭,竟是一隻八級影魂。
八級影魂名爲魔影,如果沒有影武血脈,這就是最頂級的影魂,沒有極品鍛影石的話,是幾乎不可能修煉出來的,除去灌灌祖祠裏那隻天影外,這隻狌狌就是蘇牧見過的最高級影魂了。
那兩隻駁稍好一些,一隻五級一隻六級,雖然馱着影武,沖刺能力發揮不出來,但它們的速度仍舊極快,蘇牧隻來得及做出一個動作。
他從袖子裏掏出了星石。
從長橋縣離開之後,星石就一直帶在身上,爲的就是應付今天這樣的情況。
星石一出,那隻五級影魂雙眼一閉,驟然消失,騎在影魂上的影武沒料到蘇牧會有星石,猝不及防,影魂消失後他驚叫一聲,摔到地上。
慣性太大,再加上是從山坡上沖下來,影武使了招“臉刹”,面部着地滑了十多米後,這才開始翻滾,一張臉已經血肉模糊,鼻子都快磨沒了。
另一邊的六級影魂雖然沒有消失,卻受到了一些影響,也不願意一腦袋撞在星石上,稍稍減速,給了蘇牧做出第二個動作的時間。
他轉身,挺起胸膛。
弓弦彈響,那支箭射了出來,因爲蘇牧挺胸的動作,影武下意識的微調了一下,射的是蘇牧的心口。
“啪!”
箭尖狠狠的撞在護心牌上,桦木箭身微微彎曲,随後崩潰,炸裂開來,木屑四下飛濺。
蘇牧被箭矢所帶來的力量撞退半步,從袖子裏掏出一枚紮馬釘,用力向影武擲去。
紮馬釘是向陳林要的,他會扔石頭,扔得又準又狠,卻沒有練過抛暗器的手法,再好的飛刀擱他手裏也是粗枝大葉的像扔石頭一樣砸出去,因此有四個尖角的紮馬釘是最合适的武器,也不用管手法,砸将過去,總有一個尖角能紮中人。
星石就是袖子裏掏出來的,那名影武看到蘇牧又把手伸出袖子裏,以爲他又有更厲害的星石,急忙催停了影魂,準備退後拉開距離,再使弓箭。
沒想到一枚紮馬釘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自己的胸膛。
躲避是來不及了,催動影魂去擋也一樣,幸好手中還拿着弓,影武把弓一轉,擋在身前。
“笃”的一聲,紮馬釘擊在弓身上,沒有很巧合的釘上去,隻是撞了一下。
蘇牧已經焠體四階了,在二階的時候他就能扔石頭打斷細樹枝,升到三階後力量有了極大提升,這一擲之力大得可怕。
弓身雖然沒有斷成兩截,卻被打折了,被弓弦拉成了一個胖胖的“v”字型,影武的手被震得麻木不已,就連弓都握不住了,破弓掉在地上,順着山坡滑下來。
而蘇牧根本不知道這些,紮馬釘一扔,他轉身就跑,方向正是那位臉刹影武沖下來的山頭。
前面有狌狌擋路,後路很有可能也被截斷了,往山上跑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剛沖到山頂,第四隻影魂出現了。
一隻體形很小的影魂從天空俯沖下來,撞向蘇牧。
這是一隻鳥,模樣和鷹很像,隻是頭上長着一對小小的鹿角,正是遠古異獸——蠱雕。
每隻鹿角上有三個分岔,這隻蠱雕是六級影魂,翅膀已經收攏,從天空俯沖下來時,速度又比從山坡上沖下來的駁快了幾分。
周圍沒有任何掩體,蘇牧看到蠱雕後,仍隻來得及做出一個動作。
他毫不猶豫的把星石砸向了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