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九羽灌灌影魂堵在祖祠中,蘇牧沒辦法出去,也不知道怎麽跟影魂溝通,幹脆放棄治療,把帶進來的食物攤開,打算好好享用這頓最後的晚餐。
沒想到就在這時,始終浮在那裏盯着他的灌灌影魂突然動了,身體驟然縮小,飛過來将那壇酒裹在身體裏。
蘇牧楞住,烤雞腿橫在臉前,張着嘴沒能咬下去。
影魂不需要進食,更沒聽說過喜歡喝酒的,若食物真能進到肚子裏,就意味着影魂會受人力影響,影武就相當于多了一種受傷渠道,影魂就會變成雞肋般的存在。
抱着酒壇子,這隻影魂又不動了,仍盯着蘇牧,像一隻守護着财寶的巨龍。
“喝喝,我不渴,吃雞腿不?”見到了一線生機,蘇牧急忙把手中的雞腿遞過去,此時就算那隻灌灌要他腿上的肉,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割一大塊下來,雙手獻上去。
影魂微微低頭,看了一眼面前蘸着油汁的雞腿,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搖了搖頭,若不是*頂*點*小說有根又尖又長的嘴喙,蘇牧是肯定看不出來的。
不過看出來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影魂真的能擁有智商嗎?如果有了自己的意願,不聽影武指揮怎麽辦?關鍵時刻豈不是要壞事?
現在可管不了這麽多,蘇牧收回雞腿狠狠咬了一口,指着灌灌“懷”裏的酒壇子說道:“不想吃就多喝點,沒事,不夠我還有一壇。”
然而灌灌還是微微搖頭,既沒有去喝酒——大概也喝不了——也沒有抱着酒壇子離開的意向。
“不會又是個謎題?這可比選岔道難多了。”蘇牧又撕下一條雞腿,向灌灌問道:“既然你不會說話,但是能聽懂我的話,那咱們就來玩有問無答好了,我說對了你就點頭,我說錯了你就搖頭,規則是……不能傷害我,遊戲開始,你喜歡喝酒?”
灌灌搖頭。
“你主人喜歡喝酒?”
灌灌點頭,似乎有些激動,動作幅度明顯要大得多。
“咱們配合不錯。”蘇牧笑了笑,剝出幾顆花生米扔進嘴裏,看了看周圍,繼續問道:“你的主人就葬在那隻石雕灌灌裏,石雕其實是石棺。”
灌灌大點其頭,不再抱酒壇子,而是興奮的飛起來,在空中翻滾了一圈,懸在蘇牧面前。
陰森的祖祠中,一個黑影杵在臉前,蘇牧頓時沒了食欲,又不敢說,隻好繼續問道:“你現身是因爲我動了春芽刀,但不是出來殺我的,是想找我……幫忙?”
這次灌灌先搖頭,再點頭,興奮之意全無,感覺石室的溫度都下降了些。
“呃,新規則,我猜錯了不許生氣。”蘇牧連忙說道:“所以你是出來殺我的,但是看我好說話,又決定找我幫個小忙?”
灌灌這才點頭……
有問無答的遊戲持續了很久,吃完了面前的食物,蘇牧也終于得到了準确的答案。
這隻灌灌影魂的主人就是阮大志、虎子那種擁有影武血脈的天才,死後被灌灌族推選爲祖祠的守護神,屍體做了特殊處理,使這隻強大的影魂能夠繼續顯現,保護祖祠。
然而那灌灌族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在影武死後,影魂是要攜帶着影武的魂魄“升天”的,帶着魂魄就有智商,正如蘇牧見過的那場葬禮上,那個巨大的七尾狐影會對他點頭打招呼一樣。
影武死了一了百了,屍體被怎麽樣都不會在乎,可這隻影魂就像被囚禁在這裏一樣,一禁就是數百年。
後世的灌灌族人見到這隻影魂顯身,都是跪拜不已,正眼都不敢看的,它又不能說話,訴不了苦衷,這次終于來了個外族人,敢和它對視,甚至敢在它面前擺開食物準備吃喝,它決定抓住這次機會。
…………
擦幹淨手,蘇牧走到灌灌形象的石棺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他見過的最精緻的石棺了,完全就是藝術品級的,打開棺材的方法也出乎意料的新穎,竟是将右邊的翅膀往上擡起,才能把盛着屍體的抽屜拉出來。
屍體果然是經過處理的,面朝下,全身已經幹得像木乃伊一樣,唯有背部的皮膚完好無損,和活人的沒有任何區别,看起來十分詭異。
“灌灌老祖,我這就要清洗這塊皮膚了,您一路走好。”蘇牧看了一眼屍體,對空中的灌灌說道。
那灌灌點了點頭,無比歡喜的飛舞了一圈,回到屍體的背部,重新凝結成了刺青。
蘇牧将帶來的酒倒在屍體背部,用背簍上拆下來的柳條認真的擦洗起來,酒精可以洗去屍體背部塗抹的防腐層,這也是一開始灌灌影魂護住酒壇子的原因,酒被喝掉它可就走不了了。
防腐層被擦掉後,皮膚迅速老化、脫水,灌灌影魂再次出現,隻不過這一次它不能、也不需要再回去。
在蘇牧頭上盤旋了一圈,持續上升、逐漸變大,穿過了上方的石壁,最終消失不見。
蘇牧深深松了口氣,這條小命可算是保住了,爲了避免再來些八羽、七羽的灌灌,他把剩下的那壇酒放到屍體旁陪葬,關好石棺,迅速收拾好東西,穿上柳條衣,把春芽刀往背簍一塞,迅速往外跑去。
出去的路不用再做選擇題,順風順水,蘇牧很快就出了洞口,可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進洞時花了太多的時間,此時已是傍晚,按照計劃,現在應該是衆人喝酒賞月的時候,可洞外的人并沒有坐着看月亮,而是分成了三個陣營,全部喚出了影魂,看起來像是要打起來一樣。
在蘇牧出洞後,五級以下的影魂因爲懼怕星石,回到了影武身上,剩下的全部都是高等級影魂,氣氛劍拔弩張,似乎隻要一點火星就會打起來。
“這是怎麽了?”蘇牧剛一出來,立即就有無數隻灌灌向他圍過來,又有無數隻妖狐飄過來護在他身前。
任長老從灌灌族的陣營中走出來,氣呼呼的向蘇牧問道:“說,你在祖祠裏動了什麽東西?爲什麽祖魂現身了?”
蘇牧一聽就知道壞事了,應該和九羽灌灌說一聲,讓它悄悄離開的,這天晚上天氣好,月明星燦,影魂升天時會巨大化,顯然是被灌灌族人看到了。
祖魂飛了,對于灌灌族來說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蘇牧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實話?就算任長老他們相信,就能輕易放過他嗎?對于灌灌族來說,祖魂存在的意義,要遠遠高于祖魂的感受,誰會在乎影魂怎麽想的?
“我也不知道啊。”蘇牧決定什麽也不說,他把柳條裝脫掉,從背簍裏拿出春芽刀,說道:“我好不容易進到祖祠裏,拿了春芽刀,立即就出來了,哪裏有什麽祖魂?根本沒看見,再說了,如果真有祖魂出現,看到我拿春芽刀怎麽可能不阻止,還自己飛了?如果祖魂沒有阻止我,不就代表着認同我拿刀了麽?”
任長老皺着眉深思了一會,又問:“你真的隻拿了春芽刀,沒動别的東西?”
蘇牧拿起背簍倒過來倒了倒,又拍了拍身上:“真隻拿了春芽刀,說實話,祖祠裏的東西紀念意義較多,包括這把刀,要不是我真有用處,我還不如找你們領顆靈石呢。”
任長老又沉吟半晌,點了點頭,轉身對灌灌族人揮了揮手,讓衆人将影魂收回去。
蘇牧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任長老想不出反駁的話語來,是真是假等明年清明就知道了,或許今天可以提前薰香,好早些進去看看。
“你真的沒動什麽東西?”等蘇牧回到青丘族的陣營中,妖狐嘴角微微上翹,向他問道。
“咳,回去再說。”蘇牧知道他的話在明年清明就要露陷,到時候任長老肯定會檢查石棺,他可以否認自己和屍體的變化有關,然而放在石棺裏的那酒壇會将他出賣,早知道不那麽好心了。
…………
氣氛被破壞了,賞月宴會不得不提前結束,然而對青丘族人來說,這一年的中秋是最有趣的,相信幾十年後,蘇牧的事仍會被提起。
回到村子裏,秦長老又組織了一場小型的賞月宴,和灌灌族的相比實在是簡陋到了極點,但沒有外族人打擾,氣氛極好,其中蘇牧又是最高興的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之後,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寫寫畫畫,風平浪靜的過了三天,帶着一疊紙和那把春芽刀,找到了村裏的段鐵匠。
“哈?你險些喪命,曆盡千辛萬苦,爲的就是這玩意兒?”那份設計圖很複雜,段鐵匠看得眼花缭亂,但一眼就能出來是什麽東西。
蘇牧嘿嘿一笑:“當初打出來好多次,結果人品不好,roll點每次都roll輸了,差點砸鼠标,要是能弄一把,這輩子也就值了。”
“又說瘋話,俺聽不懂,俺給你打出來就是了,不過這東西太複雜,你要幫忙。”段鐵匠翻看着設計圖紙,沉聲說道。
“沒問題。”蘇牧重重的拍了拍段鐵匠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