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的笑起來很好看,但此時絕對不是傻笑的時候,阮大志楞了一下,伸過來的手凝在空中:“你幹嘛笑?瘋了不成?”
他弟弟阮小勉今年十歲,卻已經學了一肚子壞水,興奮的叫道:“哈哈哈!小騷狐狸吓瘋了!快,快剝她……”
一個清脆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阮小勉脖子差點扭斷,原地轉了一圈摔倒在地。
打人的是蘇牧,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倒阮小勉,左手勒住阮大志的脖子,用一根尖尖的細樹枝抵住,一腳把毛狗子蹬出老遠,順勢踏在阮小勉頭上,将他踏暈過去。
站在阮大志身後,蘇牧對那些想要沖過來的人說道:“本想晚點再出場的,更有boss範兒,可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們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居然還不想着留點口德,真是作大死不挑日子……别過來!以爲我不敢動手?去打聽打聽老子是誰,看我敢不敢動他!”
他确實想晚點再出場的,找一個更好的時機或方法,[頂][點]小說但阮家兄弟一口一個小騷狐狸,他怎麽能放任阿秋受辱?
“不用打聽了,我知道你狗-日的是誰。”阮大志還挺有膽氣:“這不是蘇牧嘛!青丘山赫赫有名的廢物,我看九尾狐真是要完蛋,養一個廢人也就罷了,還不論年紀大小人人都叫哥,我說牧哥兒,我就不信你敢動我,信不信我讓你死無全屍?”
“嘿嘿,死都死了我要全屍幹什麽?等着希爾瓦娜斯召喚?”蘇牧笑着說道:“要在平時我還真不敢動你,但總感覺今天有點不大對勁,所以嘛……就不跟你寒暄了,我來表明下态度。”
說罷,他手上一用力,将那根細樹枝捅進了阮大志的脖子裏。
“嗚……嗚哇!”
“他……他……”
“啊啊啊!”
周圍響起了一片驚叫聲。
“别過來啊!”蘇牧又掏出一根更粗的斷枝抵在阮大志脖子上:“你們别吓我,剛才我手穩,避開了氣管和主血管,隻能算是捅破了皮,要是我被吓得手抖,下一次就不知道會捅破些什麽東西了。”
“不……不……不要捅,有話好好說,你……你摸我幹什麽?”阮大志的褲裆裏濕熱一片,膽氣随着這一泡尿盡數撒了出來,抖得像隻三九天的老蝈蝈。
蘇牧在阮大志身上摸來摸去,聞言笑道:“放心,就算我喜歡那個調調也不會找你,星石呢?速度點拿出來,我知道你們帶着,否則我已經挂了,嘿嘿,知道克人不成反克己的滋味了?”
“在……在這裏。”阮大志從懷裏摸出團用錦布包裹的小事物,哆嗦着遞給蘇牧。
蘇牧笨拙的用單手打開布兜,贊了一聲:“好寶貝啊!”
影魂唯一懼怕的東西就是天然瑩石,也就是夜光石,打磨成珠子就叫夜明珠,常見的夜光石是蓄光型的,也就是經過強光照射後可以長時間發光那種,而影魂怕的就是自主發光型的,稱之爲星石。
星石的光越亮,影響的影魂等級就越高,影響範圍也越大,這顆有半個鹌鹑蛋大小,發着罕見的白芒,雖不能用耀眼來形容,但光芒在太陽底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快趕上四十瓦的燈泡了。
這顆星石至少能對付四級——也就是“冥影”級别的影魂,雖不能說是價值連城,但也不是灌灌族買得起的,關鍵是影武族根本不可能持有這東西,那不是自找沒趣麽?
“這星石是誰交給阮得治的?會不會是那個幫他想計劃的人?有什麽目的?村子會不會有危險?”這樣想着,蘇牧把星石塞到口袋裏,拍了拍阮大志的肩說道:“乖,表現不錯,我就暫不捅你了,放人,讓他們回去,我陪你們玩。”
“放!快放他們回去。”阮大志脖子上還插着根樹枝,嗓子一動就跟着晃,褲裆裏涼飕飕的,可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圍着虎子他們的人立即撤開,阿秋也從地上站起來,有些擔心的看着蘇牧。
“秋不香,回去告訴大狐狸妹子,就說全員戒備,二十四乘七布哨,警戒範圍不低于……三裏,橙色警報,如果你們路上遇到危險,自動升級爲紅色。”蘇牧微笑着對阿秋說道:“不用擔心我,我多大本事啊!阿貓阿狗兩三隻我還真不放在眼裏,晚點回來繼續給你們講故事,快去,跑快點。”
“嗯!”阿秋重重的點了點頭,跑過去和虎子他們說了一聲,虎子沖蘇牧喊了一聲:“牧哥,你一定要小心!”便頭也不回的和衆人跑了。
蘇牧目送着他們離開,在衆人脫離視線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自信笑容就此消失不見。
他的本事絕對沒有阿秋他們想象得那麽大,否則也不用每天向天怒吼了。
“好了,人我放了,星石也給你了,可以放開我了?”阮大志也恢複了平靜,咬牙切齒的說道。
蘇牧彈了一下插在阮大志脖子上的樹枝:“老實呆着,我現在把你放開,然後你們把我打得不要不要的,再去把阿秋他們追回來?你當我傻啊?放心,我沒有勇氣看你的臉看一整天,等他們跑遠了我就放你。”
話雖這麽說,但他對如何離開還是沒有太好的主意。
…………
時光不願飛逝,沉悶得令人牙酸的十分鍾,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阮大志全身都被汗水浸濕,蘇牧的額頭也滿是汗珠,他很渴,卻隻能吞咽口水,精神緊張時保持靜止不動是最難受的,談判專家很擅長利用這一點。
一滴汗滑到眼角,癢得鑽心,若隻是癢還可以忍住,可如果滾進眼睛裏就會帶來長時間的刺痛,這對目前的情況極爲不利。
沒辦法,隻能擦一擦,反正……阮大志的白長衫看起來挺幹淨。
蘇牧低下頭去,先蹭了蹭眼角,又把額頭貼上去滾一滾。
滾額頭勢必要低頭,他一低頭,雙目餘光看到了阮大志和自己的影子,而他的影子後方有一條尖銳物刺過來。
“挂了就神作!”蘇牧吓得魂飛魄散,急忙向旁邊倒去,可惜倒得還是慢了一點。
刺過來的是一把匕首,将他的手臂拉了一條口子,鮮血頓時就浸濕了衣袖,但他的情況要比阮大志好得多,鋒利的匕首沒能刹住車,“哧”一聲刺進阮大志的背心窩。
匕柄握在阮小勉手裏,他在幾分鍾前就已經醒來,悄悄從後腰摸出來一把匕首,躺在地上等待着,蘇牧擦汗就是個很好的時機,他立即展開行動,沒想到……
阮大志撲地倒下,到死都不知道竟是親弟弟殺死了自己。
…………
樹林裏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停住了,所有人都和雕像一樣呆立原地,瞠目結舌的看着那倆兄弟。
蘇牧原地滾開,站起來看了看衆人,深深吸了口涼氣,歎道:“氣氛略尴尬呀,不如……我代表馬丁老爺子正式宣布,歡迎你加入蘭尼斯特家族,他們家正好缺個弑兄者。”
剛想離開,他又覺得不太穩妥,繼續說道:“軟棉棉同志,我不知道你爲什麽要殺你哥哥,或許是忌妒他在你們族裏的地位?反正人是你殺的,大家夥都看到了,我這算是幫你找了個不錯的機會,你也幫我個忙,就别把這件事賴在我頭上啦,回見。”
說完他轉身就跑,逃跑的方向與虎子他們相反。
說話雖耽擱了點時間,但這盆髒水還是很有必要去潑的,就算沒有人信,也能在衆人心裏種下點什麽。
一場殘酷的叢林追逐戰展開了,像是一群惡狼在圍獵某隻可憐的小兔子。
…………
…………
半小時後,傷痕累累的蘇牧喘着粗氣,站在天虹瀑布口的懸崖邊上。
這裏是青丘山的一大美景,瀑布水流極大,高低落差超過百丈,瀑下的水霧又白又密,無論站在哪一處都仿佛是身處雲端,隻要有陽光,瀑布上下就會有兩道彩虹,若是遇上暴雨,水流加劇,甚至能再多一道。
今天的天氣就很不錯,若是能擺張小幾、置碟點心、泡壺新茶、擡本老書,則必有所得。
可惜蘇牧無心欣賞美景,他的衣服都被撕沒了,褲子已經成了五分褲,鞋子不知所蹤,除了手臂上被阮小勉劃破的口子外,身上又多了七八個傷口、十餘處淤青,兩個黑眼圈極爲醒目,跟戴了墨鏡似的。
他胸前挂着那顆黑色的小石頭,上面鑽了個小孔,用鞣過的黑色鹿筋穿着,背後也有個刺青,左右對稱,遠看像是一棵倒置的樹,近看才能看清是一些不斷向下分裂的線條,越往下分支就越多越細,直到如針尖一般的盡頭。
灌灌族的小孩們也好不到哪去,同樣戴着各種款式的“墨鏡”,有的仍在流鼻血,有的跛着一隻腳,隻是傷勢都不如蘇牧那麽嚴重。
“别掙紮了,摔下去必死無疑,乖乖跟我們回去還有一條活路,過來,我們不打了。”毛狗子沉聲說道。
蘇牧嘿嘿一笑:“說反了毛兄,跟你們回去我必死無疑,跳下去活路更大啊。”
“那你跳啊!你有本事跳下去啊!”阮小勉歇斯底裏的吼道。
“你叫跳我就跳啊?那多沒面……”話沒說完,蘇牧突然大吼一聲“信仰之躍”,張開雙臂,用後仰的姿勢跳下懸崖。
不得不跳,他看到遠處有一隻灌灌影魂從林子裏飛起,見到他後立即飛了過來,影魂尾巴上有六根長羽,這是一隻六級的“妖影”,他懷裏那顆星石根本克不住,還留在這裏就是作死。
閉上雙眼,整個人仿佛與瀑布融爲一體,冰涼的水珠減輕了全身的痛楚,狂風灌耳,風聲裏似乎還夾雜着輕緩的詠唱:
“青丘影,桓桓遄遄,胡不歸?胡不歸?惟同塵兮……”
“青丘魂,闊闊契契,胡不歸?胡不歸?惟共往兮……”